陳家趙家結親的兩個月后,李家也傳出了喜事。
李二公子和端儀公主定下親事。
端儀公主是先帝獨女,是當今天子的嫡親侄女,是正經冊封過的大齊公主。其母蕭娘娘在宮中聲名極佳,端儀公主和幾位藩王世子一同長大,和端柔公主姐妹情深。尚了端儀公主,好處細說不盡。
撇開這些不論,只看端儀公主本人,容貌美麗,靈秀端雅,足以配得上李二公子了。
謝皇后鳳旨賜婚,更令這樁親事體面風光。
相較之下,年初魯王府的端儀郡主和楚六公子定親,就沒那么引人注目了。謝皇后也未下鳳旨賜婚。
兩相一對比,有心思敏銳的女眷,少不得在心中斟酌思慮一二。
說起來,李二公子定親了,怎么李大公子倒是悄無聲息?
有好事的女眷,去李府登門道賀的時候,玩笑地提了兩句。
方若夢微微笑道:“今歲兄弟兩個中了進士后,我去寺中燒香還愿,替他們兄弟兩個求姻緣簽。寺廟里的高僧為我解簽,言道欽哥兒今年紅鸞星動,鈺哥兒姻緣未至,要等上兩年。”
“我索性先為欽哥兒求來一門好親事。鈺哥兒的親事,過兩年再說也無妨。”
別管眾人信不信,總之,場面上也算交代得過去了。
有兩年做緩沖,想來鈺哥兒總能放下情傷了。
芙姐兒定親之喜,謝明曦賞賜豐厚,梅太妃和諸位太妃也皆有賞賜。
阿蘿等人也前去道喜。
散朝后,阿蘿笑著喊一聲:“霖堂兄,霆堂兄,我們一起去芙堂姐那里道聲喜。”
霖哥兒霆哥兒一起笑著應了。
阿蘿入朝聽政也有小半年了。這小半年里,阿蘿秉持著默默觀政只聽不說的原則,讓百官們慢慢適應自己的存在。
霖哥兒心思清明,態度擺得端正,和阿蘿依舊親厚。
霆哥兒嘛,自小就和阿蘿不對盤,時常爭執吵鬧,動架也不在少數。這兩年,霆哥兒漸漸長大,討嫌的性子也收了不少。頂多私下里調侃或嘲笑阿蘿幾句而已。
而霽哥兒,有妻有子,最是年長,處處表現出了兄長風范。對阿蘿的態度也格外溫和。
這也令一眾等著看好戲的朝臣們略略有些失望。
原本以為會看到兄弟相爭或合力針對阿蘿或帝后為阿蘿撐腰打壓幾位世子之類的熱鬧大戲,沒曾想卻是兄友弟恭一起愛護堂妹的情景。簡直和睦得不像話。
阿蘿和霖哥兒霆哥兒并肩而行,身后很快傳來霽哥兒的聲音:“堂弟堂妹,稍等一等,我和你們一同前去。”
阿蘿稍稍駐足,沖霽哥兒笑道:“也好,我們今日一同去道喜,順便在芙堂姐那兒蹭一頓午膳。”
阿蘿的眉眼總是那般生動鮮活,那般自信蓬勃,散發出令人炫目的神采。
霽哥兒心里閃過一抹復雜的情緒,面上露出笑意:“好!”
兄妹四人有說有笑地前去芙姐兒的寢宮。
他們四人皆要上朝,只能等散朝后前去。蓉姐兒則是聽了喜訊便前去賀喜,和芙姐兒手拉著手說了半天話。
芙姐兒臉頰上一片紅暈,眼中跳躍著嬌羞幸福的光芒。
蓉姐兒看在眼里,既為芙姐兒高興,枯如井水的心田也泛起了陣陣苦澀。腦海中閃過一個長身玉立的少年身影…
心底的苦澀,翻騰而來,便連舌尖也是苦澀難當。
芙姐兒沉浸在自己的喜悅里,一時沒有留意蓉姐兒眼中的晦澀,低聲笑道:“蓉堂姐,你婚期將近,嫁妝都備好了么?”
提起自己的親事,蓉姐兒臉上沒什么喜意,聲音平靜無波:“這些事,自有母親和兄長操持,我安心等著出嫁便可。”
按理來說,郡主也有開府另住的資格。只是,謝皇后并無賜府之意。
趙長卿想厚顏去求一回恩典,被蓉姐兒拒絕了。
既是要和楚家結親,借以籠絡示好楚家,又何必再端著郡主的架子。
芙姐兒見蓉姐兒這般模樣,心里頗不是滋味,反手握住蓉姐兒的手,壓低了聲音嘆道:“蓉堂姐,你心中并不情愿嫁入楚家,為何不去求七嬸為你做主。七嬸娘的脾氣你也該知道的,你不張口,七嬸娘絕不會多管多問。只要你肯去相求,七嬸娘便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插手過問你的親事了…”
可蓉姐兒,至始至終沉默不語。
蓉姐兒的右手微微一顫,目中閃過痛苦。
她沒有和芙姐兒對視,將頭扭到一旁:“芙堂妹,不管如何,母親辛苦將我撫育養大,兄長也一直疼我愛惜我。這親事是他們定下的,若我私下去求七嬸娘做主…又將母親和兄長置于何處?”
說到后來,蓉姐兒已眼眶泛紅,微微哽咽。
她自小溫順聽話,也習慣了聽從母親兄長的安排。她沒有勇氣也狠不下心腸為了親事和母親兄長決裂離心。去歲病了半個月,已是她能做到的極限了。
芙姐兒也不忍心再說什么了。
這世間,不是所有女子都有勇氣爭取自己的幸福。也不是所有女子都能硬著心腸和親人反目。
至少,蓉姐兒做不到。
今時今日,再說這些,也實在沒什么益處。
芙姐兒只得將話題扯回自己身上,蓉姐兒打起精神繼續和芙姐兒說話。不過,蓉姐兒的情緒就此低沉了下來。
“啟稟公主殿下,”一個宮女笑盈盈地來稟報:“端柔公主和幾位世子來了。”
芙姐兒立刻笑著起身相迎。
蓉姐兒也收斂了所有心思,隨芙姐兒一同迎了出去。
眾堂兄姐妹見面,頗有一番熱鬧。
阿蘿淘氣地拱手道賀:“恭喜芙堂姐,喜得佳婿。”
芙姐兒羞紅著臉還擊:“等再過些時日,就該輪到我們去向你道喜了。”
阿蘿臉皮就厚多了,鎮定自若地應道:“母后早就點頭了,父皇卻鬧性子,說我年齡最小,不必急著定親。等霖堂兄霆堂兄都定下親事,才能輪到我。”
霖哥兒:“…”
霆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