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騎馬的事給自己開了這樣一個頭,林芷萱忽然很渴望能騎著高頭大馬,從息壤的鬧市而過,真真切切地去看看老百姓的生活。
她們總是高高在上,雖然精致,可如今卻也覺著無趣。
下次吧,等下次她們微服出巡的時候,這輩子還很長,尚容得她慢慢謀劃。
“好。”林芷萱欣然應下。
冬梅的身子是受了毒害的,胎像稍大些,就開始不穩,當初懷潤哥兒的時候冬梅一點子毛病也沒有,如今不過一個半月就百般不適。沈巖也是拼盡渾身解數,行醫用藥都是給她緊著最好的來。
只是冬梅不忍讓林芷萱看著擔心,也只叮囑沈巖瞞著,平日里臉上也都上著妝,不讓林芷萱瞧出來。一個月之后,魏明煦已經頗為不耐煩,只是林芷萱放心不下冬梅。
最為難的還要屬杜勤,他一面擔心著冬梅的身子,一面又顧念著自己護送魏明煦和林芷萱的職責,卻不曾想,到事業巧了,自從當初林芷萱給烏蘭送了信說今夏要去蒙古避暑的信件之后。
烏蘭和阿如也是一大早就叮囑了肅羽前來迎接,到時候再蒙古也好走路,免得遇見些不開竅的蒙古愚民,再出什么岔子。
肅羽領了命便從蒙古出發,也是一路打點,想要在蒙古和中原的邊境接上魏明煦。
卻不曾想,左等不來右等不來,肅羽終于不再死等著,而是繼續上路,往前迎接,這一迎竟然就迎到了老君山。
有師父在這里,杜勤算是沒有了后顧之憂,魏明煦也叮囑他,畢竟是身上有官職的人,等冬梅身子穩定些,就讓他帶著妻子回京,依舊去衙門應卯,在京中好生照看妻兒。沈巖也應著冬梅所求,對林芷萱說冬梅一切安好,他又會留下來悉心照料,林芷萱和魏明煦終于決定再次啟程,一路游山玩水,往蒙古趕路。
一路上沿途官員來往迎接,百姓夾道相慶,起初還覺著新鮮喜歡,見多了,反而讓魏明煦和林芷萱不勝其煩,便索性改了小路前行。
林芷萱也是得了方便,身子爽利玩性大起的時候,也會換上騎馬裝扮,與魏明煦一同策馬前行。
馬行山間林下,初春雨少微旱,地上沙塵被馬蹄揚起,林芷萱因畏曬,戴上了一個清油小斗笠,再加上她瘦骨纖纖,再做男兒打扮,更多了幾分出塵的氣韻。
前后侍衛小廝簇擁著守護,只是馬車儀仗卻被甩下頗遠。
林芷萱騎著馬時而快時而慢地連著馬上功夫,邊與魏明煦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正覺得天氣有些悶熱口渴,想略停停問后頭馬車里的藍玉紅湘要水喝,忽然只聞一旁山林之上,有清靈琴聲,倥傯悅耳,出塵絕世,三日不絕。
林芷萱和魏明煦都忍不住停馬靜賞,只奈何相隔甚遠,所以只能聽個隱約,并不真切。
待得高妙處,又仿佛戛然而止,惹得人心中癢癢,林芷萱轉頭迎上魏明煦的眸子,也瞧出他眸中一探究竟的躍躍欲試。
這出來游玩,原本就是為了這些緣分使然的趣事的。
若是只從大路上走,倒是也能品茶聽簫,只是多是沿路官員的安排,多了些曲徑通幽的意趣。
如今這番,倒是讓林芷萱想起了當初在杭州的時候,雪安跟著魏秦岱一路南下,遍訪名山大川,尋閑拜能,與文人雅士談簫品茶,與山野隱士暢談古今之趣。
如今,自己和魏明煦竟然也能有這樣的大幸遇上,怎能不一探究竟。
二人下馬,一眾護衛侍從們牽著馬跟隨在后,與她二人披荊斬棘,上了山林。
魏明煦伸手扶著林芷萱,地上本無路,也是曲折難行,魏明煦倒是有心,只是怕林芷萱吃不消,爬不上這山去,便只勸她:“我們原本是入世的俗人,怕是去了也未必得那些高人隱士的待見,不如回去。”
林芷萱卻還在興頭上,只是看了身后排成長龍的人,倒是有些不安:“只怕咱們人多,再給人嚇著。不如讓他們在此處候著,只我們上去就行。”
魏明煦卻不許,安全還是第一位的,無論什么隱士高人,魏明煦雖有興致,卻不比年輕時候,他可不容林芷萱孤身犯險。
魏明煦道:“只聽這琴聲,怕是還遠,讓他們跟著,等你累了走不動了,還有人抬著你,只我跟著,你到時候不怕累著我?”
魏明煦跟她玩笑,林芷萱卻有些惱了:“我哪里有那樣嬌弱,這些日子騎馬起得,我覺著我的體力也好了許多,再不是宅子里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病弱丫頭了。起初幾日雖然還覺著累,可如今,陪王爺走一日尚且不在話下了。”
若是當真如此,魏明煦自然高興,只是依舊怕她逞能,再累著她,畢竟沈巖沒有跟在身邊,他還是最心疼他自來嬌嬌弱弱的小丫頭的。
這林里行走,雖然累,卻好在有了林蔭,沒那么曬了,方才林芷萱便要水喝,如今肅羽早已經吩咐人快馬追去了后頭的馬車里,尋來了溫熱的茶水,裝在壺里,給林芷萱和魏明煦送了上來。
林芷萱看著那行軍用的水壺,有些不知道該從何處下口,魏明煦已經接了過來打開,先喝了一口,這才遞給林芷萱,林芷萱瞧著魏明煦粗狂的模樣,先是愣了一下,這才從魏明煦手里接過了水壺口袋,學著他的模樣,也仰頭喝了一口。沒有帕子,便也學著些漢子的模樣,用袖子擦了擦唇邊溢出的水漬。
魏明煦瞧著林芷萱可愛的模樣,唇角始終含笑,眉眼里盡是寵溺。
林芷萱已經有些累了,不肯服輸地與魏明煦說笑著又爬了一半的山,心中便有些打退堂鼓。只是那琴聲卻越來越清晰了,怕是要翻過這座山,便是正主。
魏明煦自然瞧出了他的小丫頭有些氣喘吁吁,取出來帕子給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勸道:“肅羽他們抬著小轎,既然累了,就像登長城一樣,讓他們抬你上去,不要為難自己。”
林芷萱卻接過了魏明煦手里的帕子,心中覺著不好。畢竟是為了尋閑訪能來的,頗有些拜訪之意,若是自己不能親力而至,便仿佛有些心不虔誠之感,去了還不如不去:“罷了,乘興而來,興盡而歸,也不算辜負,不如就到這里吧,讓肅羽取小轎來,抬我下山吧。”
魏明煦點頭,剛要吩咐,卻忽然聽見山上有人遠遠喊了一聲:“諸位公子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