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二夫人去交差的時候,見了承平侯夫人,她仍免不了有些心不在焉。
剛才賀清宛的反應,完全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自己過去之前,在心里反復斟酌,準備了一大車話,就想盡量多勸著點,讓賀清宛以為回娘家能有更好的前程。
只是那些話,才剛說出極小的一部分,竟然就大功告成了。
二夫人一邊邀著功,一邊暗自忐忑,擔心賀清宛該不會只是在忽悠她,而后打算出爾反爾吧…
事實證明,她的確是想多了。
不過兩天的工夫,賀清宛就已經收拾停當,隨時準備離府了。
最終,于三日后,賀清宛正式回了賀府。
臨走之時,承平侯府一干人等對她避而不見,依然是派了二夫人前來相送。
在二夫人詫異的目光注視之下,賀清宛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承平侯府。
雖然回到賀府的日子也不好過,但賀清宛從小就已經對那些白眼習以為常了,此時不過是再嚴重些,又有何妨。
總歸只是暫時寄居,賀清宛在心中暗道。
她同時也告誡自己,這次務必不能再輕舉妄動,還是要細細謀劃一番才好。
而這一次,她也的確消停了不少日子。
之后,6清容那邊,幾乎已經聽不到與賀清宛相關的任何消息了。
這一日,蔣軒和6清容正坐在前往光隱寺的馬車上。
得知賀清宛被趕回娘家的消息,蔣軒也不再堅持之前的想法,覺得這事有點蹊蹺了。
沉默片刻,蔣軒沉聲說道:“你若是不放心。我派個人去賀府那邊盯著,萬一有什么風吹草動,趁早提防著,盡量不要釀成什么大禍才好。”
“這…”6清容似乎在考慮是否有這個必要。
“別的倒是其次,主要那個宋世祥和薩托的死訊,都充滿了古怪,若是在這件事上出了岔子。到時候咱們后悔都來不及!”
蔣軒將自己的想法說了。
6清容這才釋然。立即表示:“那就盯著點吧,依我看,她也不像表面上那么安穩。”
蔣軒嚴肅地點頭。
既然已經達成共識。他也不愿一直糾纏在這件事上。
蔣軒轉而問道:“為何堅持要去光隱寺拜佛,你不是一直都不大信這些?”
“也不能說不信,只是不懂!”6清容頗顯尷尬,“這也是前些天的時候。聽我母親說起,方才知曉。當時你出征漠北之前,她曾經去光隱寺為你求過平安,如今得償所愿,還是還一下愿更踏實些!”
蔣軒的臉上總算浮現出笑意:“這還愿。也是要母親去還吧?”
6清容不以為然:“她已經還過了。我是真不懂這些,只覺得,既然受益的是你我二人。還是咱們也親自過來拜一拜,更穩妥。不然連累母親日后許愿都不靈,這罪過可就大了!”
蔣軒聽了這話,突然就哈哈大笑起來。
6清容蹙眉瞪了他好半天,他的笑聲才勉為其難地收斂了些。
在蔣軒的印象中,6清容是個腦子格外清醒的女子,平日表現出來的心智,甚至與她的年紀不大相符。
而此時此刻,不知是出于對自己的關心,還是別的什么原因,竟讓6清容說出這等毫無邏輯的迷信之辭,難免讓他心下動容,下意識地牽起6清容的手,笑意更深…
然而,今日的拜佛之行,卻注定了不會太順利。
隨著靖遠侯府的馬車離光隱寺越來越近,卻并沒有見到往日那般熙熙攘攘的人群。
今兒個他們出來得并不早,按理說該是正好趕上最擁擠的時辰。
實則不然。
等到馬車停在光隱寺門前,周圍的香客,尚不及山腳下的人多。
只見光隱寺雖然寺門大開,卻有幾個侍衛裝扮的人在門口把手,一副任何人不得入內的架勢。
偶爾有幾個人想試著進去的人,無一例外地被趕了出來。
6清容下了馬車,面露好奇地往寺門里面望去。
只見視線所及之處,正是大殿之前的那條青石甬路,此時空蕩蕩的,看不到什么人影。
盡管看不到人,卻并不難猜。
只因門前那些侍衛,一看就不是出自普通的官宦人家,即便是公侯府邸,都不能如此逾矩。
蔣軒那邊,更是只看一眼,就認出了這些人,但仍是派墨南上前詢問。
墨南很快便回來:“是太子妃帶著皇長孫前來祈福,這才不讓任何香客入內。”
蔣軒的表情沒見什么變化。
6清容卻吃驚不小。
并非對太子妃和皇長孫有所畏懼,只是感到十分奇怪。
蔣軒身處漠北之時,6清容曾經在光隱寺的后院,見過太子妃和皇長孫,正是6呈煦和賀嵐動手的那次,當時皇長孫還出來幫著煦哥兒說過話,雖然后來得知這里有些是虛言…
6清容奇怪的是,那次太子妃和皇長孫都是微服前來,完全沒有擺架子、講排場,始終未曾影響到其他香客禮佛。
而今次,如何這般大張旗鼓?
算一算,太子的忌日,也已經過去了啊!
6清容百思不得其解。
心想這次他們恐怕是白跑一趟了,6清容轉身就要回去馬車里。
蔣軒卻一把拉住了她:“來都來了,總不好就這么回去!”
話說得輕松,但6清容注意到,此時蔣軒的神色,透著一種異樣的嚴肅認真。
只見蔣軒即刻上前去,親自和那侍衛領說了幾句話。
6清容離得遠,聽得并不真切。
只是看到那名侍衛領,立刻就轉身跑進了寺內。
久久不見回音,蔣軒的臉色愈凝重。
而此時,剛從大殿出來,打算去后院歇息的太子妃和皇長孫,正因為蔣軒的事產生了分歧。
“既然是靖遠侯世子,就讓他們進來吧,反正咱們已經拜過了。”太子妃這話雖然是看著皇長孫說的,其實已經可以算是下令了。
偏偏此時,一向溫潤知禮的皇長孫,突然一反常態,輕輕拽了一下太子妃的袖子,低聲說道:“既然咱們這次來禮佛,皆因您被父王托了夢…為表誠心,還是慎重些的好。”
言下之意,是不打算讓蔣軒他們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