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老魔童被打的慘兮兮,夏含清糾結。
要不要管呢?
按照她和老魔童之間的“恩怨”,她這會兒完全不用為老魔童擔心,甚至,條件允許的話,她還應該搬個椅子坐下來,吃著西瓜,拿著手機錄像,發到網上去:惡有惡報。
但是,老魔童畢竟知道穿越空間的方法,而且只有他清醒狀態下,才能說出他穿越時空的時候到底經歷了什么,以至于傷了腦子。即便是為了自己和洛九天將來不會出意外,她也有理由出手相助。
真是,好郁悶啊!
夏含清真想放著老魔童不管,可忍不住又要胡思亂想,要是不幫老魔童,以后她找不到回去的方法怎么辦?以后她找到了回去的方法,卻在回去之后變成傻子怎么辦?
想來想去,中心思想就一個,她得幫助老魔童。
拋開心底的不情愿,夏含清掏出銀子走過去:“別打了別打了!”
看熱鬧的人不少,議論的人也很多,但開口阻止打人的,還真是一個也沒有。打人的站在原地不動,看向夏含清。其他人也全部看過來。
“你什么意思?”打人的那位盯著夏含清,他個頭兒不算太高,也就一米七,偏偏給夏含清帶來很大壓力。
“這個給你。”夏含清攤開右手手掌心,把銀子給那位看:“這個錢賠給你。”
左手指著老魔童:“這是我朋友,走失的朋友,出了點兒意外。你把銀子拿去,我把他帶走吧。”
下一瞬,給夏含清帶來壓力的那位拿走了夏含清掌心里的銀子,而后才說:“我怎知你是不是人販子?”
很多年前。人與人之前的地位懸殊,有些人甚至被標為奴隸,人是商品,可以買賣,這些人的死亡都不算事兒。
后來,隨著社會不斷發展,奴隸這種存在越來越少,只有極少數特殊情況下才會出現。人與人之間更多的是普通雇傭關系,即便是簽了賣身契的奴仆,也有自己的“人身權利”。
不過,這畢竟是一個沒有徹底完善一切規章制度的世界,販賣人口的情況時有發生,就算審查嚴格,也不能完全禁止。
在龍淵城里,一切管制更加嚴格。暗地里是情況如何,普通人不知道,但在陽光下,沒幾個人敢公然挑釁律法。
這也是為什么大家很討厭老魔童,卻還是沒有把他趕走的原因。
這地界也有官家的管理人員,對外來的人員進行審核查詢。可這個傻不拉幾的老魔童每次都能避開檢查的人,有時候特意去找,都找不到。次數多了,官家都不再關注——這陣子他們也很忙,外頭天又熱,他們沒時間和老魔童消磨,等天氣涼下來,再慢慢收拾他。
總歸這時節也不會弄出什么細作內奸。
至于老魔童會不會鬧出大亂子,大家一點兒也不擔心。一個被打了只能躺在地上的可憐蟲,連話都說不清楚,管他干嘛?
討厭歸討厭,但銀子也不能隨便拿。
賠償款好拿,人販子的錢可燙手!假如夏含清是人販子,他接手錢,那可以被判定為買賣人口!
不過,送上門的錢,可沒有不收的道理,所以他先拿錢,再講理!
夏含清是很冤枉的,她指著老魔童:“這家伙叫老魔童,和我一起從家鄉過來的,他本來腦子沒問題,和我走散之后,我一直在找他!沒想到,他變成了這樣!我現在賠你損失,帶他去醫館看大夫了。”
“那你得有證據證明啊!”銀子已經揣進兜里的人需要最后的定心丸。
夏含清看著老魔童,不確定這家伙腦子到底壞到什么程度,她試著喊了一聲:“老魔童,我是超越,我來帶你回家了。”
老魔童立刻開口:“呸!我才是超越!你別想騙我!”
字正腔圓,不是龍淵城本地口音,倒是和夏含清說話很像。單聽聲音不看人的話,誰也不知道這是個腦子有問題的人呢。夏含清都懷疑,老魔童是不是好了,可看他表現,又不太像。
或許是“他是超越”這個事實一直銘記在心無法忘記,就算腦子壞了也還是有本能反應吧!
這下子,大家立刻相信,夏含清是真的和老魔童認識。
而后,大家全部涌過來:“這家伙也讓我損失了錢!”
夏含清:…
“記賬記賬!”夏含清索性花錢買了紙和筆,當場記賬。人家報的金額數,她全部記下來,還讓人家簽字或者按手印。誰報的數量多,她就瞪眼:怎么這么多?
等一圈兒人全部對付完——包括知道消息后被喊過來的附近的人——她帶著大賬本,拎著老魔童回到樓上。熱菜都已經涼透了,洛九天坐在窗戶邊上,估計前面一直在看她熱鬧。
黛凌窩在她衣服里,這會兒自己蹦出來,跑到桌上開始吃吃吃。
“這家伙!”
夏含清把老魔童扔在地上,他就在地上趴著,不起來。早前那一聲“我才是超越”就跟回光返照似的,說了那一句話之后他就沒了精神,再沒折騰過。
洛九天也沒想到,老魔童會變成這個樣子。
很難說是因為他在當時打擾了老魔童,讓穿越之旅出了岔子,還是老魔童穿越空間的技術本來就有待提高。
現在天熱,有些菜涼了也沒關系,但有些菜涼了就不太好吃,回鍋再燒太麻煩,夏含清干脆把涼透徹的油燜茄子給老魔童吃。不是不給肉吃,關鍵蝦球她要吃,包圓兒的那種,冰涼的糖醋排骨則被黛凌預定了。
老魔童是真的餓,涼透徹黏糊糊的油燜茄子,他手抓著往嘴里送,不多時就吃個精光,讓夏含清深深地懷疑,先前以為菜的分量大,是否只是一場誤會。
吃完飯,老魔童把手在身上擦了幾下,手變得干凈許多,衣服就…
夏含清壓根不忍心看老魔童身上的衣服,特別是她仔細研究半天,發現他身上穿的這衣服本來面目是棉襖棉褲之后。
大夏天的,難為他能弄到這一套衣服。
簡直是標準的乞丐裝。
之前看戲太無聊,洛九天已經把飯錢結算過,這會兒直接帶著夏含清往外走。黛凌自己選個舒服的地方窩著,老魔童乖乖跟在夏含清身后。
到了客棧,夏含清把老魔童交給店小二,讓他帶著這位去公用的水房洗澡,再給他買一套新衣服。
錢都記在賬上。
回到房間之后,夏含清拿出紙筆,補充賬本。
老魔童天天做壞事,實際上也沒有給人家造成太大的損失。今天賠償的錢數里面,也就打人的那位拿到的多,其他人最多也不超過一兩銀子。
然而,夏含清的賬本上只寫了數目,沒寫單位,現在,她就要把賬單完善!
五百二十?加個“兩銀子”,合計五百二十兩銀子!
一百三十?加個“兩銀子”,合計一百三十兩銀子!
諸如此類,全部補充完整!
這都是債主簽了字或者按了手印的,算數!
剛剛給老魔童買一身新衣服,算一兩銀子吧!給他開了房間,二兩銀子!
賬目記得清清楚楚,夏含清想著,以后是要找老魔童要賬的!
夏含清先前說,要帶老魔童去醫館,實際上,哪兒用得著花這筆錢啊?身邊就有一個靠譜的洛神醫!
至于洛神醫的出場費,就根據后期的治療效果再定吧!
一個小時后,店小二把洗完澡的老魔童穿好新衣服帶過來,苦著臉同夏含清抱怨:“客人,您這安排也太不講究…”
夏含清掏出一百文錢送到店小二面前:“辛苦錢!”
店小二的小臉兒立刻綻放出真誠的微笑:“客氣客氣,再有活兒還找我!”
夏含清也笑瞇瞇地在賬本上記上八百文錢打賞,然后把老魔童拎進房間。
老魔童和洛九天一樣,都是短發,但一個小時前的老魔童,頭發又臟又硬,摸著都咯手。身上穿著大棉襖,又破又臟,唯一的優點是抗揍。說起來,先前的飯館是真的實在,老魔童那副尊容,也照樣被帶進去吃了飯。
現在,老魔童的頭發被洗過,店小二給他擦的很好,已經不往下滴水。身上這件衣服是夏日最常見的薄布衫,大概要八十文錢,鞋子也是新的,還是文藝范兒的草編鞋!
換了一身打扮,臉也洗的干干凈凈,這陣子吃了不少苦,看著高高瘦瘦,完全是個剛從廟里跑出來的和尚模樣!
“去,到床上躺著。”夏含清吩咐老魔童,老魔童乖乖照做。
瞧,現在的老魔童多好,不搞事情還聽話!
老魔童躺在那里一動不動,夏含清摸著黛凌,把它擠成各種薯片,哦,是“鼠片”。這東西比老魔童更神奇,滿滿一大份排骨,愣是被這小東西全吃下去了,已經不是體積一倍兩倍的問題,是很多倍!偏偏,這家伙僅僅是肚子有些鼓,完全看不出它到底吃了多少東西。
夏含清懷疑這家伙的肚子連接著外太空!
過了半個小時,洛九天進入房間。看到夏含清,小心眼地有些不快樂:“你怎么在這?”
這是給老魔童開的房間,他們房間在隔壁呢。
夏含清站起來,把黛凌揣兜里,同洛九天解釋:“我這不是怕他跑了嗎?”
而后,洛九天和夏含清一起來到床邊,洛九天先給老魔童把脈,而后又脫老魔童衣裳,打算看看他身體表面的狀況。一扭頭瞄到夏含清:“含清,你去一邊坐著等。”
夏含清不樂意:“昂?”
第三聲。
洛九天:“你去等著,一會兒就好。”
他的夏含清,只能看他,不能看別的男人的身體!
夏含清梗脖子:“我得看著你!”
放著男朋友剝別的男人衣服,她不放心!
洛九天讀懂了夏含清眼中的意思,然后像看智障一樣看著她。
夏含清在對視中退讓了,敗了之后她也不氣餒,直接把兜里的黛凌拎出來,放洛九天身上:“來,你去幫我看著點兒。”
黛凌:“昂?”
第三聲。
檢查完老魔童的身體,洛九天直接開方子,讓夏含清出去抓藥。
其實他本人去抓藥最好,還能確定藥材的質量,但是,他不放心夏含清留下。
然后,他就和黛凌大眼瞪小眼。
“你以前不是挺厲害,還敢偷窺我的想法,現在怎么回事?”洛九天把黛凌抓起來,在手里捏著玩。
還真別說,肉嘟嘟的小東西捏著可真好玩!
“這家伙腦子里面一團漿糊,我完全不敢去看!”黛凌被捏著也不反抗,因為還挺舒服的。
“正常人,誰會在腦子里隨時隨地演大戲啊?還是好幾個劇同時演的那種,還會串戲!這會兒還在地府里哭呢,下一秒就生化危機了,骷髏頭上雕花,一會兒吐出幾口血,那刀打在臉上,肉被割的鈍鈍的疼…”
洛九天:…
這都說的什么玩意兒?
夏含清去藥店買藥,把藥方和藥材交給專業的學徒去熬,自己到藥店隔壁的飾品店里,看那些漂亮的首飾。
店里最多的是各種樣式花俏的頭飾,此外還有項鏈、手鏈手鐲等。頭飾有最簡單的繩子、布做的花,也有繁復的流蘇金步搖。
可惜就可惜在,夏含清頭發太短,用不上。
其實也不算太短,好歹她還能扎個馬尾辮呢!
“琳琳,喜歡這個花嗎,我買了送你。”
店里有三五個人正在挑選首飾,其中有一男一女兩個人是結伴來的,他們正在看漂亮的頭花。
在這家店里,布做的花算是最便宜的頭飾,樣式再精巧,也不會比金玉做的東西貴。
也沒有金玉做的東西好看。
“喜歡!謝謝郭哥。”那位女子很快樂,甚至紅了雙頰。
夏含清看著,覺得這大概就是幸福吧。這兩人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很普通的材料,隱蔽的地方甚至還有補丁。這朵在店里不起眼的頭花,對他們來說,已經算是好東西。能贈予,能獲得,都是值得快樂的事情。
不過…
夏含清看著看著,總感覺這位女子有些面熟,再看看那位男子,更眼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