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窩，這讓顧覓清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不知道顏九成是怎么判斷出不止眼前這一人有問題，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判斷出不止一人，而是好多人。但是顏九成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暗暗用力的時候，十分地肯定，沒有半點猶豫。顧覓清快速地看了顏九成的臉一眼，他神情冷靜，嘴角帶著笑。
他的判斷，應該是正確的，此時的顧覓清不再懷疑顏九成的判斷能力，而是乖乖地聽從命令，手微微離開槍的位置，但是右手的肌肉是繃緊的，隨時準備抽槍而出。
一個人，還好說，好幾個人的話，這小子彈可不長眼，難辦的很。
“肖爾克，我認識的。”顏九成伸出手抓著顧覓清的手，大拇指在她的手背外側輕輕地摩擦，示意她不必緊張，隨后拉著她走向那位老者。
這老爺子棕色的頭發泛著白，是西方人的臉，可身形卻十分瘦小，倒看不出他是哪個區域的人，他看了看顏九成，從籮筐里拿出一瓶水咕嚕咕嚕喝了起來。
他喝的是全新的礦泉水。
能在這里喝上全新礦泉水可不容易，這老爺子不簡單，顧覓清心想。
顏九成倒很淡定，微微笑著。
“你們是東方來的記者吧？快下去吧，等白天還有一輪沖突呢，到時候搞不好回不去了。”這老頭很詭異地笑了笑后，瞅著顏九成，似乎還有話要說，又咽了下去。
“嗯，正打算走呢。”顏九成看了顧覓清一眼說道：“收拾下吧，這里拍得差不多了，稿子也足夠交差了。”
那老頭眨了眨眼睛，也不離開，而是站在一旁擺弄著他簍子里的花。
顧覓清疑惑地看了老頭好幾眼，顏九成卻一眼都不看他，只是收拾著攝像機，把所有東西收進去后，背起來，牽著顧覓清的手回過頭禮貌地點點頭：“走了，再見。”
“哦…”
那老頭似乎有些話想說，他跟在顏九成兩人的身后，走了幾步后，快步往前。
顧覓清聽到了他加快的腳步聲，瞬間摸槍，而顏九成則用力捏了一下握著的她的手，暗示她不要掏槍。
就快步往前的這兩秒鐘，顧覓清的神經瞬間繃緊進入戰備狀態，經歷過嚴苛訓練的她甚至一個被懷疑對象在身后突然加速意味著怎樣的危險。
掏槍，回頭擊斃，是最安全的。
可顏九成是隊長，她得服從安全，就這么兩秒鐘，顧覓清額頭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等下。”那老頭伸出手抓住顏九成的胳膊，瞇著眼的眼皮子下露出灰綠色的眸子，笑起來一口大黃牙稀稀落落的。
“嗯？”顏九成佯裝詫異，停下腳步轉過頭看著老頭。
“能給個名片嗎？”那老頭擠眉弄眼的：“我能給你拉點材料，互惠互利。”
顏九成笑了起來，從兜里掏出名片盒抽出一張名片遞了過去：“你是政府軍的人還是黑組織合作的人？”
“反正我是平民，不會給你帶來麻煩，而且你要什么，我能做到的，都能給你辦到，價錢嘛，好說，好說，肖爾克跟我們合作很多次了，至于我們是跟誰合作，那你就不用管了。”
說著，老頭從籮筐里抽出一根長莖紅花遞給顧覓清：“愛情花，送給你，你別看這東西山上有，貴呢，肖爾克要這一筐東西就得這個數。”
老頭伸出五根手指頭，揚了揚眉。
“他要這花做什么？”顧覓清剛要伸手接過花，顏九成率先接了，不過他沒有聞，而是垂下手讓花朵遠離自己的鼻腔，而顏九成的手上也在出發的時候弄上了透明手套藥水，不留下指紋的同時能隔離絕大部分毒物。
“這是愛情花，我們這獨有的，開在死人腐肉和骨頭間隙中的，肖爾克應該是要參加什么活動吧。”老頭從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張紙，寫上了自己的電話號碼遞給顏九成：“有什么需要我們做事的，打我電話。”
說著，老頭揮了揮手，再一次沿著墳山的路往下離開。
“走。”顏九成牽著顧覓清的手，而顧覓清則看了眼手表，手表顯示一切數據正常，說明除了這個老頭，沒有第二個上山。
兩人上了車后，顧覓清把那朵花放到車后，用密封袋裝了起來以便進行藥物分析。
“你不是說有一窩嗎？他真的是信息販子嗎？”她問道，伸出手將衣服拉開拉鏈，敞開了，剛神經高度緊繃，捂了一身汗。
“有一窩。”顏九成的嘴角微微上揚，語氣肯定，自信，透著欣喜：“這一次釣魚，收獲頗豐，準備收網撈魚吧。”
顧覓清一頭霧水，論打，她厲害，可論認人，顏九成不說自己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這個人是平民，給東區那個幫會做事，至少是目前給那個幫會做事。東區的人號召前往大廳集合的時候，這個人往外走的，我當時以為他是從另一條道到大廳，可是最終他都沒有出現在大廳，可見他出去了，不是東區的人。”
顏九成的手在方向盤上敲了敲：“他的模樣…路過在平民區西側的時候，有兩個年輕點的人跟他長得特別像，再加上當時那兩個人衣著，占據的房間已經身邊擺著的東西都不是普通平民所有的，十有八九是他兒子。”
顧覓清依舊有些一頭霧水，但是依舊認可地點點頭，既然顏九成認出了人，判斷便不會錯。
“你的意思是，他是墳頭地頭蛇的人？”顧覓清聰慧，想了想后便明白了。
顏九成點點頭。
溝小王八多，遍地是龍王，這話不假。在戰區有大大小小的地頭蛇，夾縫中生存的環境里一定會產生人精，這些人精能在錯綜復雜的關系中為自己謀得一席之地。
墳地這一塊，是政府軍或黑組織都不會爭奪的一塊，首先，這是平民的墳地，沒什么可占的，這頂上還買了不少他們自己的親友什么的；第二，這墳地雖然就在戰區的邊上，可地下沒礦，沒有占領意義。
本來，這塊墳地沒有什么可以讓地頭蛇獲利的東西。
可這里卻在尸體遍野后，開始瘋長一種紅色的花，開在腐肉上卻清香無比，被當地的人傳來傳去添油加醋地，成了有名的象征愛情和幸福的愛情花。
無論是幫派還是黑組織搞活動，抑或是遠處的黑科別墅區，都喜歡買這種花進行點綴，畢竟，這是這一塊唯一漂亮的鮮花。
這就有了商機了，地頭蛇占領了墳頭。
你要說平民地頭蛇無法對抗政府軍和黑組織是沒錯，可問題是，政府軍和黑組織犯不上為了幾朵花上人墳頭跟平民爭奪，又不是少了這幾個錢。你占了就占了吧，我要花的時候，你還能幫我采來，就當勞務費了。
這么著一來，這塊地方成了平民地頭蛇極其難得的盈利的地盤。
別小看這些花，每次黑組織有老大辦喜事，要個幾籮筐那可就是足夠人買上二十斤肉的錢，二十斤肉啊！這地方能吃上一口肉的平民都是幸運的大戶人家。
所以，平民好多小幫派為了這塊墳地打得不可開交，最后一家獨大，掌控了。
有記者來采訪，拍了這個花，沒給錢，這些人明面上不敢動記者，背地里卻把相機給毀了，還有個記者扛著攝像機來，一路上被人惡意絆倒好多次。后來人就都知道了，這地方的花得拜了碼頭，交錢才行。
連你想要站在高處拍一下墳山作為新聞素材，或者拍攝一下長在尸體上獨特的花，都要交錢。否則，你攝像機突然被小孩丟石頭，或者車胎被扎破，是肯定會發生的。
否則，哪怕他們明面上不擋著你，背地里絕對會破壞你。
這就跟現在很多小縣城開發樓盤，無論你多大的開發商，都得給地頭蛇送錢一樣，否則，時不時在路面上給你撒點釘子，讓你運貨的大車天天爆胎，很容易。
拜了碼頭，我就保著你。
古代那運用貨物的道路多劫匪，非得鏢局護航，起碼得占了一半是鏢局自己的人劫道。
綠林上沒人劫道的話，那鏢局怎么掙錢？
這跟那是一個道理。
“道理是相通的，怎么會釣到了魚呢？你怎么知道今天能撈到間諜？而且搞不好還有一窩。”顧覓清問道，扭過頭，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顏九成。
“你想啊，這個老頭怎么會知道我們在上面？而且還要了我的名片。”顏九成提示道。
顧覓清想了想，突然一拍大腿，十分興奮：“你太棒了！還好你認出來了這個老頭是地頭蛇，太棒了！快，通知宣林立刻跟進！”
說著，顧覓清興奮地掏出槍。
顏九成笑了笑：“已經通知了，宣林現在已經在跟進，你收槍，老吊和我跟進，開殺。”
車輛沖進記者站，老吊早已在樓上摩拳擦掌來來回回走動著，見顏九成一進來，便露出激動不已的神情：“真是一窩大的，剛跟進了，七個！”
二更，大家猜猜，顏九成怎么發現間諜的。今天上架，請大家訂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