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玉泉的肝癌屬于早期發現,本人沒有絲毫的癥狀和感覺,就形態大小來說,是情況較好的小肝癌(直徑小于5厘米)。
按指南來說,這樣的小肝癌也是治療效果最好的。
戚玉泉按時體檢的好習慣,或者說,好收入帶來了一定的回報。
但是,從凌然剖開的虛擬人的狀況來看,戚玉泉的運氣就不怎么樣了。
肝癌細胞早期侵犯門靜脈的,大約是一半左右的概率,戚玉泉中了。侵犯周圍肝組織的,大約一半概率,戚玉泉中了、出現衛星灶的,大約是4成左右的概率,戚玉泉也中了。
綜合來說,戚玉泉是小肝癌患者中最倒霉的百分之十。
再加上他的年齡和基礎疾病,戚玉泉別說想要得到一個良好的預后了,想要切干凈被癌細胞侵犯的肝組織,然后順利的走下手術臺,都頗為困難。
凌然在虛擬人身上大略的剖了剖,確認了癌癥的范圍,就很快的結束了第一次的嘗試。
系統在泛著藍光的人體消失前,顯示出一行字:
“虛擬人”(大師級)——剩余3小時52分。
光是為了剖出癌癥的大致范圍,凌然就剖了5分鐘。
凌然暗自搖頭,自己還是有點太規矩了,按照解剖大體老師的方式做虛擬人的解剖,平白浪費了一些時間。
“左醫生,把戚玉泉的檢查資料都送過來吧。”凌然沒有再啟用虛擬人,而是決定先看看資料。
戚玉泉在私立醫院里,已經做了相當全面的檢查,從簡單的x光,到ct,再到普通人會覺得昂貴的PET,以及各種生化,ChildPugh的肝功能分級,吲哚菁綠的滯留率等等,也都齊全的做了一遍。
不管是不是為了賺錢,私立醫院的這一套,倒是很有利于描述戚玉泉的身體狀況——對于資深的外科醫生,或者會做外科的資深內科醫生來說,通過所有影像資料和生化報告,就應該在腦海中構建出戚玉泉腹腔內的狀況了:癌細胞的大致范圍,受侵犯組織目前的狀況…
再深入一點的話,還可以猜測癌細胞的分化速度,組織受侵犯的可能性等等。
不過,對凌然這樣的年輕外科醫生來說,想通過非直觀的方式,做到其中的一半,都是非常有難度的。
事實上,即使到了云醫肝膽外科的主任賀遠征的程度,也會忽略掉許多的指征。
京城的大拿,如馮教授那樣的,仔細研究的話,或許能研究出來…這里倒是體現出私立醫院的好處了,他們有的是時間和醫患比,來仔細的研究病人的狀況。
一個人不夠,幾個人,幾個人不夠,再請外援…請外援是最主要的,公立醫院放不開手請外援,私立醫院就太隨意了,他們經常給公立醫院的主任們開出幾萬元到十幾萬元不等的年薪,時時上供,為的就是需要的時候可以隨時請教。
當然,羊毛出在羊身上,病人的片子送去做一次“會診”,醫院沒有多少成本,病人卻得掏出大幾萬元的開銷,倒是體現相當不錯。
只不過,當一切檢查完成以后,真的要是結果不好,遇到了棘手案例,私立醫院還是會毫不猶豫的將病人推出門——轉診去公立醫院,說不定還能再賺一筆。
危險性小的病例,無論有多麻煩和復雜,私立醫院都不嫌棄的,給錢就行。
危險性大的病例,私立醫院就會挑三揀四了。
哪怕如戚玉泉這樣的有錢人,最終也是被孟杉當導彈一樣的,發射到了云醫來。
到了這種時候,給戚玉泉做的各種檢查,反而變成了推他出門的動力。
凌然如果水平不夠,又找不到外援,那在戚玉泉這例復雜手術中,就很容易出錯了。
事實上,戚玉泉的病例,是送到了京城,找到了牛人才得出的最終結論,而以肝膽外科水平較弱的云醫來說,凌然院內會診都找不到厲害的外援。
他就是云醫肝膽外科的最強人了。
就此項來說,孟杉這一招,也算是戳到了痛點。
“凌醫生,真要要給戚玉泉做手術?”左慈典親自送來了資料。遞給凌然的時候,他還是滿腹的擔憂。
左慈典不知道戚玉泉的病情如何的復雜,但是,考慮到孟杉的存在。他就不覺得安心。
凌然“恩”的一聲,道:“戚玉泉的情況確實復雜,但在可控范圍內。”
左慈典不相信“可控”這種事,又勸道:“凌醫生,您如果想做肝癌的手術,從肝膽外科里搶人就是了,何必收別有用心的醫生送來的病人。”
“病人本身又沒有錯。”凌然停頓了一下,道:“這個病人的肝癌,正好是我能處理的。組里的病床也有空,手術室也沒有滿員,沒有理由將人拒之門外…”
左慈典心道,“危險”就是將人拒之門外的理由啊。
但是,他現在熟悉了凌然,知道這樣說服不了凌然,只能從醫學的角度道:“您以前都不做肝癌手術的,現在做的話,能有幾成把握呢。”
“這個病人,戚玉泉,恐怕很難找到比我更合適的醫生了。”凌然回答的非常肯定。
左慈典頓時無言以對。
他甚至小心的看了看后面,免得被人聽去了。
“您這么自信…”左慈典又是無奈,又是佩服。
凌然肯定的點頭。
要是沒有虛擬人的技能,凌然很可能是不會收下戚玉泉的,至少不會立刻收下他。
如果收治了病人,不能給予良好治療的話,那從凌然的角度來看,收治病人不僅無益,而且有害。尤其是戚玉泉這樣的肝癌患者,正常情況下,他的生存期至少還有一年,甚至還能更久,用醫生的保守語說的話,也要說到6個月以上。
但如果手術失敗的話,當場下不了手術臺的可能有,化療三四個月,徹底摧毀病人的免疫系統以至于病人死亡的可能性也有…
在這方面,優秀的外科醫生和普通的外科醫生之間的差距,可能是5年以上的壽命,頂尖的外科醫生和普通的外科醫生之間,則可能擴大到十年甚至更久。
如果沒有虛擬人的話,凌然有把握做到優秀,但能不能做到頂尖就難說了。那樣的話,凌然寧愿將病人介紹給賀遠征——自從凌然開始做肝內膽管結石的肝切除以后,賀遠征就慢慢偏向于肝癌系的外科手術了,倒也能做得優秀。
或者,再讓戚玉泉前往京城就醫,想必以他的條件,也能得到很不錯的治療。
但是,有了虛擬人的幫助,凌然不止是信心大增了,事實上,他也是實力大增了。
他原本就是大師級的肝切除術,對付非癌的肝組織,成功率高的怕人,預后也是強的不行,可以說是國內少有對手了。
對于肝癌,凌然雖然不能偷天改命,將癌癥徹底治愈,但是,對于年齡已經73歲的戚玉泉來說,他最需要的也許并不是消滅癌癥,而是兩個有點矛盾的要求:第一,盡可能切干凈被癌細胞侵染的組織;第二,盡可能少切組織。
他的年齡和身體條件,注定了不能承受大范圍的切除。
偏偏他的癌細胞的擴散范圍又廣,這樣的病人,可以說是非常難處理的了。
但是,借助虛擬人的話,凌然卻又能多三分自信。
若是一切順利,凌然估計,自己應該能給戚玉泉延壽10年左右,而且是比較有生活質量的十年時間。
戚玉泉已經73歲,若能高質量的活到83歲,那么,癌癥對他的影響,已經可以說是極小了。就醫療效果來說,怕是與肝內膽管結石的肝切除相當。
這樣的癌癥手術,正是凌然喜歡的癌癥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