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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七章 你小看了我的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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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八…”

  愿予北盟再添份萬五子錢稅,已感覺是大出血了的方圓,聽到要上繳八成利潤,整個人都不好了,渾渾噩噩道,“盟內一石不投,凈入八成。我等一群人,各個身家性命相投,共分余下兩成?”

  “恐怕分不了。”

  李軒笑吟吟道,“這中聯儲糧倉要擴建,網點要擴大,伙計要發錢,不也得從剩余的那兩成利潤中出?總不好意思讓盟內出錢吧?”

  “我去。”錢景也傻了,蒙蒙楞楞道,“我沒啥不好意思,我就想知道我圖啥?”

  “是啊。”

  蓋準一臉迷茫,“中聯儲再好,我落不著幾個好啊。辛辛苦苦為北盟做嫁衣,還得賠上個閨女?”

  “仙帥,生意不是這么做的吧。”

  安邦首先從“上繳八成”的恍惚中清醒了過來,以為李軒是在開玩笑,是在漫天要價,馬上就來了個就地還錢,“我安氏真心實意入股,別管繳不繳,繳多少,我二房的三百股既吐,就沒收回來的道理。”

  頓了頓,認真的看著李軒,“仙帥且拿出對自家人之誠意。”

  “八成,就是對自家人的誠意。”

  李軒抬手舉了個八,比安邦更認真,“這不單是生意,還是合伙人資格認定的問題。是是否讓你們真的具備合伙人實力與權力的問題。為了在賤商輕賈的當下,奠定未來商權與君權對等的權利,我要拿出我對商的誠意,八成就是商人要付出的誠意。權利與義務對等,才是長久的生意。”

  “李君何意?”錢景略蒙楞。

  “我的意思是,商人的身家性命,不是靠君王與武士的憐憫保障的,不是靠道德保障的。商人要學會自己保障自己,要能自己為自己做主,要具備與君權,軍權,民權,議價的實力,或共同毀滅的能力。”

  李軒手上大拇指與食指開著的八,沒有合上,“這八成,是為了向時下的盟內,與未來的北盟上下,解釋一個問題。那就是你們為什么有這個權力,為什么北盟的貨幣發行權,在一群商人手里?”

  說著,環顧方圓,錢景,安邦,蓋準等人,沉聲問,“因為你們錢多?因為你們地廣?因為你們利潤大?所以,你們就該有這一權力?那北盟為何不直接接管你們賺大錢的權利?為什么不把中聯儲置于人民的管理中?”

  “人民?”

  鄒靖冷哼了一聲,嘲諷道,“你是人民,還是我是人民?誰是人民?小仙何不把大漢找來,讓我看看。”

  錢景與方圓聞聲卻沉默了下來,他倆不是破虜校尉,是商賈,自與鄒靖觀感不同,意識到了這里面的問題。

  “任何答案都無法解釋這一問題,能解釋這一問題的只有利益與效率。”

  李軒沒搭理鄒靖,而是對錢景等人道,“只有當君王,官僚,武士,農民,工匠,市民,一干人等都做不到。只有你們,能用二成利捍衛中聯儲,捍衛北盟貨幣的堅實信譽,只有你們能做到。

  只有當中聯儲與北盟的利益一致,只有當替換掉你們,除掉你們,把中聯儲從你們手中奪走,會傷害北盟上下所有人的利益。只有你們讓北盟不敢承受這一代價,你們才算把這個問題解釋清楚了。

  你們要的不是利潤,而是把你們這群人的專業素養,持續的朝上提升。是把你們這個圈子封閉起來,讓即便是培養一個金融學徒,都高到普通人難以承受的代價。你們要的是不可替代性,不是二與八的利潤分成。

  對印鈔的來講,捍衛的是對印鈔機的支配權,不是爭印出來的紙。對金錢主人來講,金錢是支配世界的工具。

  我是給你們一個成長為金錢主人的機會,把你們從被金錢的奴役中解放出來。等你們成為了金錢的主人,自然就明白了錢不是用來賺的,是用來印的。

  這個機會,需要你們用八成的誠意來換。”

  “誠意。”錢景喃喃自語。

  方圓眉頭緊皺,沉聲道:“我等的誠意,是數十萬石看得見,摸得著的糧,李君的誠意,僅是一個為何收八成的解釋?”

  “你小看了我的誠意。”

  李軒笑瞇瞇道,“北盟要立君士農工商五德,為立農德,一個神農大賽且付千金之賞,立商又怎會僅憑一個承諾?這八成的義務中,就有你們的權利,那就是稅權。”

  “稅權?”安邦與蓋準聞聲皆一愣,“算緡錢?包賦包稅?”

  算緡是大漢財產與交易稅,又稱“算緡錢”。

  這是漢武帝對商人,手工業,干高利貸的,與駕車行船的征的稅種。課稅對象就是商品或資產,1緡就是1貫,財產商品估價1緡或2緡就征繳1算,1算為120錢。

  商人財產2緡征繳1算,120錢財產稅。手工業4緡1算,一車1算,商人車2算,五丈以上船每艘1算。

  愛國稅,不繳還鼓勵相互揭發,揭發賞罰沒一半。

  強制人愛國的漢武帝之后,前漢就一路衰下來了,沒誰再認識后來的皇帝了,武帝駕崩不過百年,西漢滅亡。

  劉秀復立漢后,包稅制替代了把國都愛滅了的強征,恢復了皇權不下縣的文景之時,縣以下由豪強,三老等鄉官莊頭,代收稅賦,攤派徭役。

  這又造成了士族門閥與地方豪族的壯大。

  歷史就是一個循環,算緡錢廢了,又收。屯田政策滅了,又起。包稅制取消了,又來。

  善法惡法,因人因時不同,同樣的一個觀山海的專賣制度,管仲用就國富民豐,換了桑弘羊等大漢的財相,猛一用效果極好,橫征暴斂,當然國庫充盈。

  然后,一頭栽進國敝民窮的死亡螺旋,喝海水一樣,越擴大專賣越是百業凋敝,改都改不出來,直至財政崩潰。

  “我說的不是稅種,而是稅權。”

  李軒看著錢景,笑道,“我們既然自詡我們不是萬般皆下品的獨術,是呂不韋,范蠡,管仲,鮑叔牙,子貢等雖商人亦可拜相的共和,那我們就要說到做到啊。既然北盟是以抵押稅權的方式,從中聯儲借出的貨幣,那稅權的監督與行使,自然就是中聯儲的了。”

  “我們來為北盟收稅?”錢景詫異極了,“那要縣令,鹽鐵官,稅吏干嘛?”

  方圓聞聲同樣懵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個商賈,從來是被官府收稅,居然還能為官府收稅?”

  “對呀,不是為官府收,是為你們自己收,收的就是欠款啊。以錢東家收高利貸之執著,收自家的利息,想必沒貪腐的必要吧?

  北盟時下只領有燕國一隅之地,便先設個國稅局。名義屬于北盟稅務機關,實質由中聯儲管理,專門用來收稅。

  我感覺咱們私營中聯儲的私營國稅局,可能要比朝廷的稅吏,清廉那么一點點,收稅的效率,高那么一點點。”

  李軒笑瞇瞇道,“這你們不是財相,也是副財相了吧?未來北盟財相皆從中聯儲而來,都不奇怪吧?北盟稅權,貨幣發行權,財政收入,都被商人掌控了,這個商德,立的住吧?”

  眾人一時皆默,眼神中都是不可置信之色,方圓扯了扯似乎發緊的喉下內領,沙啞著聲音問了句:“北盟能發多少糧票,居然是我們說了算?”

  “對呀,有無限發糧票的可能,我是管不住自己的手的,缺錢就印唄。糧票再貶值,我又不損失啥。”

  李軒笑呵呵道,“可我怕我隨心所欲的后果,會讓糧票變的一文不值,民不聊生。會讓北盟傾覆,最終傷害的還是我自己。所以,我管不住的手,就讓與糧票和身家性命掛鉤的人來管。我不把你們的命,你們的家產當回事。但我相信,你們還是會把自己的命,自己的家產,當回事的。”

  方圓聞聲心中一緊,從話里聽出來了,怕是中聯儲掛鉤的似乎不僅限于他入股的那點財貨。

  只是一張小紙片之下,一個中聯儲之中,究竟藏著多少彎彎繞,如何就跟自家身家性命綁在一起了?他一時也想不明白,只是對笑語吟吟的李軒,越發恐懼了,深怕被坑。

  “我投,八成利潤上繳,我接受。”

  從來眼神游離,一臉精明的錢景,此時卻顯得異常沉靜,輕輕道,“只為一個不為君衡而衡君權,只為商賈不再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可能,我投,我接受,我想試試。”

  說著,歪頭看向李軒,“我想知道,刀斧在君之手,中聯儲憑何不被生殺予奪。我想知道李君的中聯儲,到底是什么。”

  中聯儲到底是什么?

  這個問題,李軒自己都不知道。

  這是一個以準備“糧”,發行糧票,通過糧票再抵押,做衍生貨幣投放的怪物。

  受限于倉儲,物流,信息,特別是現代金融貨幣體系的支撐,在大漢造這個怪物,非常困難,損耗太大。

  若是現代,同樣的分布式架構,錨糧發貨幣,實際是很簡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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