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龍府是混同江以南區域的大城,但本處的城池城防放在中原內地也就是一大縣的模樣罷了。
錯不是粘沒喝心狠手辣,徑直把一個個漢兒綁在城頭豎起的木柱上,岳飛早就大炮開兮轟他娘的把黃龍府城給敲開了。就因為金軍的肉盾,攻城部隊被困住了手腳,這才容的黃龍府存在。而現在一切就都不用顧忌了。
以岳飛之心性也清楚事情輕重緩急,只心里把女真叉叉了無數遍,發誓要用十倍之鮮血叫之償還。
“轟轟轟——”大炮轟鳴聲響起。
二十多門五斤炮齊齊射出,鐵青色的炮口噴出炙熱的火硝,升起的股股白煙不多時就已經籠罩在了炮兵陣地的上空。
一炮擊出,一門門五斤炮齊齊的向后倒退,炮架就著炮位后堆起的斜坡沖上,然后在后坐力用盡時自己再呼隆隆的滑下。炮位的前方同樣也有一道相向的斜坡,只是比起后面的要矮上一些,只比炮架本身的車輪高。他們同時也是炮位的一層防護,如果對面也有大炮的話。
但現在金軍手中顯然沒有大炮,這兩道斜坡作用就只是卸力了,只片刻的時間炮位就得以重新歸復,不用再調整射擊諸元,填裝藥包和鐵彈之后,大炮再次擊發。
節省了歸復炮位耗用的時間,足讓火炮的射速加快了一大截!
土崩石裂,黃龍府城的圍墻在大炮的轟擊下迅速向著殘垣斷壁轉變。但想要將整個黃龍府城給轟塌,卻還要一段時間的積累。
粘沒喝心中且暫時放下了擔憂,以為城池便是要破他也能為完顏氏爭取一段時間。然他卻不知道在二十多門大炮的掩護下,齊軍不僅迅速填平了對面照應的護城河,更在城下掏了五個大洞,相隔距離均勻,皆三丈有余。一箱箱的藥包就已經被送入其內!
這種破城法門實在是奪城利器,在眼下這個時代,端的少有城池可以抵擋。
“轟轟轟——”黃龍府城非是鐵澆銅鑄的,連續的爆炸聲中黑霧噴發,驚雷巨響,烈焰沖天,磚石飛散,一道二十多丈長寬的城墻轟然倒塌。
二十多丈的缺口,圍墻被炸的悉數成了廢土堆。城內這一刻不知道多少房屋如是地龍翻滾,房倒屋塌的陷下來,以一種極扭曲的形狀壓趴在土石堆中。
“殺——”
岳飛揮了揮手。立時,四下殺氣騰騰的戰鼓聲就咚咚擂響。
“殺!”震天的吼叫聲中,潮水般的齊軍步甲向著黃龍府城涌進。
城墻內金兵都要懵掉了,烏延蒲盧渾、烏延鶻沙虎兄弟大聲喝呼,這才把懵掉的金兵驚醒。廢墟中,無數個金兵螞蟻一樣的冒出,同沖在最前面的齊軍步甲狠狠撞在一起。
然這只是一個假象,看似驍勇的金兵士氣已然崩塌,城池的告破叫他們丟掉了最后的信心。齊軍攻入的兵鋒盡是稍微遇阻,便如車子壓過一顆石子一樣,卷入城中。
震天的殺聲中,之前大發神威的火炮退出了射擊行列,雖然在依舊向著城內延伸射擊,但在戰場上,震天雷方是最耀眼的明星。
這不是齊金兩軍步甲的第一場硬仗,但這一仗卻有它所特殊的涵義。拿下了黃龍府城,消滅了粘沒喝這兒的守軍,混同江以南就再無可羈絆住齊軍鐵騎的力量了。這短時間里他們也營造了許多木筏、木簰,只待了解了黃龍府城,就大軍強渡混同江松花江,踏上混同江北岸,奪了寧江州,徹底將女真驅除出傳統的文明地帶——在陸齊,這條分界線的依據是城池,也就是寧江州。
齊軍殺進完顏女真的老巢,就可以說就有了把女真人徹底打回原型的前提。
“殺啊——”王貴、徐慶、岳翻、鮑旭、劉舜仁、曲利出清、耶律宗雷等人依舊領頭沖殺進了黃龍府城,錯不是岳飛攔下了耶律馬五,后者都能提刀沖在前線。
當然,岳飛他自己也很想提槍殺傷前去。
遼陽一戰和眼下的黃龍府之戰,讓岳飛對女真這個倆字反感到了極致。對于混同江以南的熟女真已經紛紛改名為靺鞨族,他是很贊同的。
不要說他矯情,而是彼此因果太重。掛著女真的名頭,便是鑲白旗且都要背負著一股自己承受不了的壓力。因為光岳飛就會對他們另眼相看。除非那些人愿意永遠都待在混同江!
陸皇帝早就給撻不野說了,鑲白旗今后的活動區域就定在混同江一帶,直到完顏氏徹底完蛋。
對比水草豐美的河套之地的正黃旗來,混同江這地方簡直是鳥不下蛋的破爛地兒,撻不野才不愿意坐鎮寧江州十年呢。
黃龍府城中央的原契丹府衙。這兒已經成了粘沒喝的中軍所在地。
“報國相,東城失守,守軍大潰,烏延蒲盧渾、烏延鶻沙虎二位孛瑾一死一傷。”
“那就做最后準備吧。”穩坐在一張大椅上,粘沒喝的眉頭連動都沒都動一下。自從他下決心死守黃龍府城時起,對這樣的噩耗粘沒喝就已經有了十足的心里準備。現在他連自己的性命都不當做一回事兒,又還能有什么能讓他動容的呢?再說知道東城忽的震響倒塌后,他對此就更有數了。
淡漠的眼光看了眼完顏阿離補,粘沒喝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傳出,“阿離補,帶你的人馬隨后沖鋒,把漢賊打出去。”
“末將遵令。”完顏阿離補現在已經習慣了粘沒喝的面無表情,但對他那無一絲人氣味的聲音還是感到了一陣懼怕。他心里明白粘沒喝的打算,這是不準備活命了。更清楚粘沒喝的命令意味著什么,那不是要他把敵人打出去,而是要他去拼命送死。
可是作為一個參加了遼陽之戰的人,他就想投降都不成啊。
“殺殺殺——”進到了黃龍府城內的齊軍士氣正盛,蜂擁而入的齊軍步甲殺得城內的金軍抱頭逃竄。這城池都已經破了,黃龍府守不住了,一個再直白不過的事實叫金兵士氣大挫。
就算有人驅使漢兒去頂包,也只能是短期里阻礙片刻。好歹也是個城池,建筑廣眾,前路被堵,就從別路包抄就是。金兵早士氣全無了,兵敗如山倒,驅使漢兒做肉盾,非是他們要反敗為勝,而是希望能得個逃脫的時機。
這從本質上言就是失敗者。
粘沒喝也清楚,城墻一破,城池就無可挽回了。今日就是他的死期!
劉舜仁的兩眼都要瞪爆了,只要一想到粘沒喝本人就在這座城池中,他渾身都是無窮的力氣。
“殺,殺,給我殺——”揚起一把厚背砍刀,劉舜仁狂吼著。
遼陽一戰后抓的俘虜早就把肉盾之原委道個清楚明白,粘沒喝雖非罪魁禍首,卻也是幫兇無疑。
現在只要一想到能抓到粘沒喝,劉舜仁就動力無窮盡。
“轟轟轟…”震天雷的爆炸聲絡繹不絕。金兵的慘叫聲中,“殺啊…”在齊軍先頭部隊的身后,一陣高過一陣的呼殺吶喊聲響起。
看到城內升騰起的塵煙,岳飛想都不想,再次揮手下令。第二批,三千生力軍吶喊著沖殺了上來。
沖破天的廝殺聲再次回蕩在戰場上。
而后直到一場大火沖天而起!
粘沒喝布下的辣手被引爆了,一場早有預謀的焚城大火…
大火燒了一天一夜才算熄滅。
岳飛直到了次日深夜才踏足進破爛的黃龍府城中。
整個城池現今已經化作了偌大的廢墟,倒塌的房屋比立著的還多很多。
一具具燒焦的尸體且沒被清理干凈,大批的齊軍舉著火把,點燃著篝火,認真的打掃著戰場的每一個角落。
身上且帶著燒傷痕跡的王貴等人立在衙門大門的臺階下,只是身上卻沒了昂然的勁頭。粘沒喝那一把大火燒得他們好苦,損兵折將,別的休說,當然突進城中的一干將領里,劉舜仁便沒能活著出來,鮑旭也已經化作了焦灰。
“走,進去看看。”等到耶律馬五趕到,岳飛大踏步的向衙門內邁去。五階的青石條階上還黑黝黝的一片,一股惡臭味道撲鼻而來。一具具燒焦的尸體已經在被清理,一一擺放在衙門前的廣場上。
一路走去,直到他看到疑似粘沒喝的遺體。
“來人,把他抬出去,挫骨揚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