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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白雪紛紛落庭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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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如此,何不舉中原之眾降服于鄴城呢?”酒席之中,同席而坐的劉備忽然冷不丁的問了一句。“這樣非但能與故人常聚,說不得還可以早見天下太平吧?”

  曹操回頭盯住了自己這位義弟玄德,見到對方目光澄澈,神色從容,也是緩緩搖頭:“不甘心罷了!而且,我們曹氏世受漢恩,你讓我從文琪…那將來置漢室于何處?楊文先今日上午不是說了嗎?衛將軍之心,路人皆知!而玄德,你自己說,興復漢室,難道不也是大義所在嗎?今日你我在此,咱們無不可言…你說,他公孫文琪或許能為一朝明君,但其子孫真就不會出桓帝、靈帝?我為漢臣,守漢節,不可以嗎?難道還錯了嗎?”

  “備頗以為然。”劉備忽然動容失笑。“其實我也不甘心,我也想興復漢室!”

  孰料,聽得此言,曹操非但沒有肅然之意,反而拍案大笑:“我興復漢室是真正興復漢室,你們這些漢室宗親興復漢室,怕是要將天子之位興復到自己屁股下吧?劉焉也好,劉表也罷,今日又多一劉備…所謂‘子夏西河疑圣人之言也’!”

  旁邊張飛等人俱皆一滯,卻又繼續低頭喝酒下面,只是側耳傾聽罷了。

  “這倒未必。”劉備緩緩而答。“不過漢室宗親之名多少有些說法…孟德兄曉得嗎?這些年來我坐于淮南,割據州郡,心中其實常常不安,總覺的天下人皆可以漢室之名與我兄公孫文琪而爭,獨我不可與之對決,因為所謂漢室大義,于我其實算是私,而若以私論,我又有什么資格為私利而與我兄相爭呢?我平生第一件錦衣,第一匹坐騎,都是他讓韓義公給我送去的,按照道理來說,他要我的性命,我這個做弟弟的都該為之赴死才對。”

  “但你還是不甘!”曹操依舊嗤笑拍案而對。“對否?”

  “我少年時見家門前有桑樹如傘蓋,又以劉氏宗親為人嘲諷,便早早生出為天下事的野心,當然不甘…可我自束發起,便又遇到了我兄公孫文琪,為其人恩德所縛,掙扎多年,卻始終難以放下…”

  “玄德到底想說什么,如女子一般在這里找閨中密友表心意嗎?”

  “我只是想問一問孟德兄,要怎么做才可以理直氣壯的讓我提十萬步騎與我兄對決于沙場,了一了這份不甘呢?”

  “沒有法子。”曹操陡然搖頭。“你這輩子都只能是衛將軍之弟…”

  “說的好。”劉備坦然答道。“我這輩子都是衛將軍之弟,但孟德兄,也正是因此,我才漸漸恍然,若我能為我兄展其志,或許可以坦然一二…”

  “什么志?他的志向不是…路人皆知嗎?”

  “若如此,你便小瞧他了。”

  “你是說新政?”曹操舉樽再飲。

  “我自束發隨我兄長,多有浸潤,我信他是真想為了這天下尋一個出路的,我也是真覺得,他的那些話都有道理,漢室頹廢,首在豪強兼并土地,世族壟斷官位,然后才是權貴墮落無恥…這些我都親眼所見…聽說孟德兄在兗豫度田、科舉,皆受挫于內?”

  “然也。”

  “能繼續為之嗎?”

  “能!”曹操斬釘截鐵。“若不能,則何談匡扶漢室?!匡扶回昔日桓靈之漢室嗎?!”

  “我想也是…其實,若文琪兄、你、我并行新政,值此天下喪亂之時,又有誰可以反抗呢?”

  “這便是你的意思了?”曹操盯著依舊喜怒不形于色的劉備恍然大悟。“你覺得若能使天下盡行新政,則便是與公孫文琪對決于沙場也無妨?因為無論你二人誰勝誰負,其人之政卻能久存?”

  “孟德兄說對了一半!”劉備終于大笑。“即便如此,我也無顏與之相對啊…但若如此,我或許可以在后方助孟德兄與我文琪兄對決于沙場,萬一得勝,再與孟德兄決一死戰!請孟德兄放心,你我之間雖然不如我與我兄公孫文琪之間那般緊密,但畢竟是相約托付過妻子的…你死后,你妻子備自養之!”

  曹操怔了半晌,卻是舉樽與劉備一起哈哈大笑,笑的眼淚迸出,笑的手中酒水灑出酒樽,淋在火鍋之上,冒出青煙,笑的旁邊三人目瞪口呆,卻又俱無言語。

  “我也不知道,玄德賢弟這是看得起我呢,還是看不起我。”曹操笑了許久方才止住岔氣的趨勢,復又連連搖頭。“你在此蹉跎許久,放任呂布、劉表、楊彪那些人在那里爭吵,始終不愿定下最后事宜,難道就是在下這個決心嗎?”

  “然也,我花了許久功夫,仔細觀察中原諸侯,可看來看去才發現,只有孟德兄可為此事!”劉備收起笑意,正色而對。“所以今日終于下定決心!”

  “中原諸侯,俱為一時之選,如何獨獨高看我曹操一眼呢?”

  “因為此事須真英雄方能為之…”劉備坦然答道。“變革新政,統攬中原,最后再與我兄公孫文琪決勝沙場…非真英雄怎么可能擔此任呢?”

  “陶徐州,你那表姑父不是英雄嗎?”曹操也猛地收斂笑意,卻又從酒樽中取出一個腌梅子來咀嚼不斷。

  “我家夫人的那位姑父若是年輕十歲,卻也稱得上是半英雄,唯獨垂垂老朽,志氣漸失,英雄氣短,已經不算英雄了!”劉備面色平常,緩緩作答。

  “孫策那小子呢?”曹操繼續睥睨詢問。“你不是說他在江上橫槊做歌,頗有文臺兄遺風嗎?”

  “孟德兄何必玩笑,莫說阿策小子,便是咱們文臺兄復生,只是用武,不知為政,也只是半英雄而已。”劉備干脆答道。

  曹操斟酒再問:“劉景升坐擁六郡,雖一時受挫,猶然實力最盛,虎踞荊州,且為天下名士,號稱八俊,文武并用,在你這里也不算英雄嗎?”

  劉備接酒而答:“我近日當面仔細觀察,其人雖稱一時之選,卻只是平世三公之才,于亂世只是一犬,何談英雄?”

  “說起亂世用武,有一人就在這城內,剛剛以五千新卒將我打得落花流水,豈不算英雄了?”曹操隨手指向外面。

  “呂布匹夫之雄也,登堂入室都不可稱,我等留之,不過是安劉荊州心而已,何談英雄?”劉備干脆面露鄙夷。“而且當此大局之下,不思其他,只是整日與楊文先一起索要其岳父一家,端是可笑!要我說,便與他好了,看他以三縣之地能不能養得起他那岳父!”

  “那如劉焉、士燮、朱儁、二袁、楊彪,就更不必說了?”

  “自然如此。”

  “如此說來…”曹操再度失笑,以手指向自己。“所謂天下英雄…”

  “所謂當今天下英雄,首推一遼西匹夫,持霸王斷刃坐于河北,建新履政,文武并用,自成體統!”劉備打斷對方,以手舉樽指北而言,卻又順勢將酒水倒于案前雪地之上,以作遙敬,然后方才擲出酒樽,扭頭以手點身前曹操與自己而言。“其人之下,又有中原一南一北兩匹夫不自量力,欲以一己之私而爭為天下事,可勉強稱英雄!”

  曹操怔怔無言半晌,卻是再度仰頭大笑,笑罷之后,方才昂然對道:“能與玄德并列于那遼西匹夫之下,操不虛此生也!明日便召集諸侯,請玄德推操為盟主,唯獨操力弱,須借你這匹夫之力才敢去與北面遼西匹夫堂而皇之,爭上一爭!”

  言罷,二人齊笑,卻是再無隔閡,旋即議定…歸江夏于劉表;許呂布三縣之地以作緩沖;準袁術軟禁于新野,不得出城;讓楊彪西歸長安,聯絡劉虞等人;警告孫策,不許奪朱皓豫章之地…區區數語,定下數月難決的中原大局,便復又飲酒至傍晚方才盡興而回。

  天色漸暗,鄴城衛將軍府后院,同樣飲酒盡興的公孫珣卻正披一白色貂氅,一手一個,牽著自己長女公孫離、次女公孫臻踱步于雪地之上,而身側卻又有一位身披黑氅的衛將軍府長史隨從而行。

  龐德引著賈逵、孟達、楊修等義從,只能遠遠跟在身后。

  “子衡今日似乎頗有言語要說,只是我忽然提議喝酒,這才就此打住?”公孫珣帶著三分醉意,隨口而問。

  “瞞不過主公…”

  “何事啊?”公孫珣干脆詢問。“能讓你避而不談南陽結盟一事,想來這件事或許非同小可。”

  “說是非同小可或許未必,但也不能說是小事…是個隱患,且似乎避無可避。”事到如今,呂范倒也沒有遮掩的意圖了。

  “說來。”公孫珣同樣干脆至極。

  而此時,二人已經來到后院門前,而見到父親與呂范說話,公孫離搶先一步上前為二人打開后門。然而其人開門后,見到傍晚時分,門外積雪潔白一片,光潔照人,卻居然不顧只是隨父親送人至此,直接回頭拽住自己妹妹,一起跳出后門在雪地里踩踏起來…身后幾名義從立即跟著涌出門去,和門外墻上小堡內值勤的義從一起遠遠兜住了這兩位真正意義上的天下前二女公子。

  呂范見到如此,心下一動,繼續踱步向前,邊行邊言道:“不瞞主公,這件事其實是廣陽棗太守首先察覺的,然后通過幽州那里上奏了過來…乃是說徭役一事。”

  公孫珣面色如常,隨其人緩步走出了后院,然后順勢往呂范家中方向而去,至于公孫離與公孫臻姐妹二人眼見如此,也是跟著折返過來。

  當然,姐妹倆一個十二,一個十歲,不免童心大作,屢屢于雪地上左右徘徊,只能說到底算是隨行一起。

  “是這樣的。”呂范繼續解釋道。“之前未解散軍屯、民屯時,屯民自由都被限制,所謂徭役也自然根本不必多想,凡事招呼屯民去為便是了。但是如今幽州屯田解散,均田至戶,咱們新政中又沒有徭役上的變更,那依靠秦漢律例,徭役自然就又要回來了…這倒也無妨,只是既然有為了防止豪強兼并躲避口算的攤丁入畝,那這同樣基于人口的徭役又該如何呢?”

  公孫珣依舊面色如常。

  “君侯已經知道此事了?”呂范一時苦笑。

  “自然,棗祗是我極為看重的人才,偏偏勤勤懇懇,不懂鉆營,所以我得護著他,便特許他如兩品州牧、將軍一般,奏折一式兩份,一份走公至你與審正南、婁子伯等人處,一份直達我手中。”公孫珣坦然言道。“而此事我非但早已經知曉,還與家母細細討論過了…子衡,其實這就革新的難處所在了…你以為你改革了,立了新政了,但其實往后走,新政卻總會遇到新問題,這時候無外乎是向前繼續改、徹底改,或者廢棄新政退回去!不然呢,還能將就著嗎?”

  呂范也是捻須搖頭:“換言之,主公這就是下定決心,要將徭役也同樣攤丁入畝了?”

  “不錯!”

  “但這樣還是有隱憂,君侯應該也知道了。”

  “自然。”公孫珣嘆氣道。“口算歷來都是銅錢,一人一年十幾個錢,算到田畝之中不過是錢糧兩個基本常物之間的置換,所以絲毫不覺。而徭役卻又復雜的多…舂米、筑城、放牧、耕織,想要攤丁入畝,其實還有一個雜事雜物歸于錢的過程!而小民百姓只產糧食,本就缺錢,一旦所交之錢變多,那誰來負責糧食、雜物與錢幣的這個置換,便是個天大問題…歸于民間,最終恐怕又要成為豪強以高利控制百姓的手段,歸于底層官吏,也有些過于權重,單獨設吏員,也會增加百姓負擔!棗祗能發現這個事情,我母親稱贊他是真正的實干良吏,我也頗以為然!”

  “但總是要做的…這件事情躲不掉。”呂范接口言道。“主公與老夫人之間可曾討論出結果?”

  “無外乎是兩條。”公孫珣蹙眉言道。“一個是改革幣制,以安利號昔日在軍中所行的那些糧券、布券為例,推廣到民間…但這件事情,便是母親也有些心虛,生怕整不好。而且,便是整好了,安利號那邊也有兩難之說,一來若是如少府般收為直屬,不免將來直接插手干涉,一時恣意濫發券幣,使幣政大亂;二來若不收入直轄,卻又擔心它尾大不掉,持此事自立,將來投鼠忌器,反而失控!”

  “那另外一個法子呢?”呂范想了半日,卻不好插嘴事關公孫珣母子關系的安利號之事,只能避而不談。

  “另外一個法子便是一種說不上是緩兵之策還是真正根除之策了。”公孫珣攤手道。“以道理來說,只要天下金銀銅都充足,五銖錢與金銀之物流通廣泛,那雜事雜貨還有糧食去換錢便無須想太多了,隨意換嘛…”

  “可金銀銅這種東西是可以一直充足的嗎?”呂范茫然不解。“一旦太平,不是就會陪葬、鑄器嗎?”

  “所以家母說了,就要找礦,自三韓往東渡海不過四百里便有四個大島…據說島上有方便開采的金銀銅,其中一座銀山號稱‘石見’,石中目視可見銀礦,還有一座島,中間有個什么火山,邊上運都運不完的硫磺…”

  呂范欲言又止。

  “我知道,我知道。”公孫珣連連點頭。“這件事情擺出來以后,我也心虛,家母也心虛…偏偏另一邊,經此戰亂,人口大大減少之余,達官貴人墳塋被掘,豪強富戶儲藏被劫,所以此時并不會出現錢荒。而這件事情,是所謂注定會成大問題,但或許你我皆死了,也未必就能顯出來的東西,所以又不免有些逃避之意。”

  言至此處,公孫珣立定與雪地之上,一時感嘆:“其實說到底,誰也不知道將來子孫如何,若非擔憂身后事無人可繼,擔憂人亡而政息,你我又何必為這些多想呢?大冬天的,抱著孩子喝酒,順便給親舊寫信說一說今日之瑞雪,豈不是一樁美事?”

  呂范也是一時感嘆不已,便要說話:“說起孩子…”

  “說起孩子…阿離與阿臻呢?”公孫珣忽然酒醒。

  “回稟君候!”賈逵趕緊上前。“兩位女公子剛剛從大學后門處經過,看到里面滿院大片白雪,忍不住跑進去玩了。”

  公孫珣將大學定址于自己所居的趙忠舊宅后面,二者的后門隔著一條街斜對著,相距不過數百步…此時已經走過。

  而聞得此言,公孫珣也是無奈,只能快步轉回,唯獨呂范宅邸正在大學正門的街對面,倒也可以穿過大學歸去,所以也無人以為意。

  二人進入大學寬闊后門,很快便尋得兩位早已經玩瘋了的女孩,匆匆招來身邊,卻又準備穿過大學,往前門而去。

  雖然已經日落,但此時白雪映照生光,而大學中又是鄴城內難得寬闊之地,兩個女孩有正是調皮年紀,何曾見過如此景象?跟在父親身側之余也是興奮至極,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鬧個不停…不過,二人隨父親轉過彎來,來到一處地方前,卻不由噤聲。

  原來,此處乃是大學中的藏書閣,多年的規矩,藏書閣畔噤聲低語、日夜防火,兩個丫頭早在昌平便熟知這個規矩了。

  一群人踩在雪地上,窸窸窣窣,很快便要越過高大的藏書樓,但將要走過之時,呂范忽然驚疑出聲。

  公孫珣循聲而望,也是怔住,原來藏書樓下底層大堂中竟然還有一人!再細細看去,只見此人居然是捧著一本書,側身坐在門檻上,背身朝外,儼然是堂中禁止燈火,偏偏又舍不得離開,便干脆映照著堂外之雪,借光而讀。

  唯獨天氣太冷,卻又不免畏縮,所以才會如此姿態倚在門內。

  公孫珣與呂范面面相覷…二人情知自己此行是誤闖入的,所以此人也絕非是裝模作樣,便忍不住一起緩步上前。

  而走到跟前以后,二人卻又不禁失笑,因為此人雖然遠遠看起來是個束發讀書的少年,但近前觀察才發現其人身形尚未長成,不過是個天生高挑罷了…觀其年齡,應該只有十三四歲,頭上所束之發顯得非常勉強。

  當然,終究是好學之人,而且絕對是美談,既然見到,總要有所獎賞的。

  “見過衛將軍!”剛要開口,這少年便已經察覺到了來人,然后即刻起身,收起手中版印《管子》,躬身拱手行禮,滿口青徐口音,以少年年齡來看,倒也算是從容了。

  “小子見過我?”公孫珣一時愕然。

  “之前未曾見過衛將軍真容。”少年隨即言道。“唯獨衛將軍懷中斷刃太過顯眼,再加上周邊義從,那此時于此地,還能是誰?”

  公孫珣啞然失笑,雙手將兩個從身后好奇探出頭的丫頭給推了回去,然后繼續詢問:“如何在此處看書?我記得考中的大學生皆有祿米,城外還有宿舍,而且也能借書帶離藏書閣的吧?”

  “回稟衛將軍,小子隨兄長來得晚,錯過了秋后招生。”少年抬起頭來不慌不忙坦誠答道。“只是本地藏書閣的老師素來優待我等蹭書少年,故意每日晚飯后才來此處收拾局面,這才忍不住在此多待了一陣。”

  “原來如此…怪不得看你衣衫并不簡陋,卻在此映雪讀書。”呂范也是大感興趣。“原來是怕耽擱管理圖書的魏公,不敢離去…你兄長呢?”

  “回稟這位貴人。”少年依舊不慌不忙。“我家中是瑯琊人,四年前家父以郡丞身份病逝于泰山,結果正逢青徐黃巾動亂,隔斷交通,便只能在泰山郡中安葬、守孝,后來也一直在泰山…直到衛將軍取青州,鎮東將軍秋后清理泰山賊寇,這才得以至此。不過,臨到此地,錯過招生之余居然見到幾位淮南人士,聽到了族叔訊息,說是小子族叔就任豫章太守不成,便向劉荊州告假歸瑯琊,儼然是河北、中原安定后,聽到了先父消息,專門來尋我們兄弟姐妹五人的…兄長不敢怠慢,便匆匆將我們安頓在城中一處友人宅中,獨自南下去迎我族叔了。”

  “虧你如此有條理,”呂范愈發稱贊道,卻又扭頭看向了公孫珣。“主公,看來將來的事情,說不定也是可以不必太過擔憂的…”

  公孫珣聞言失笑,便干脆揭開身上白色貂氅,直接給這個身形偏長的少年披上:“如此,便先下一禮,以作‘將來’預訂好了…未曾聞映雪讀書少年郎的姓名!”

  “瑯琊諸葛亮,家兄諸葛瑾!”少年一手拿書,一手趕緊按住正要滑落的大氅,卻又趕緊俯身報名,狼狽之象引得公孫珣身后兩個女孩齊齊偷笑。

  “原來如此。”公孫珣不由拊掌再笑。“好名字!且努力讀書,正如子衡所言,有你這樣的少年郎,將來的事情將來之人未必不可為啊!”

  ————我是未必不可的分割線————

“漢末,術既為劉備所擒,欲殺之匣其首至長安,唯以中原合盟,其婿呂布、姊夫楊彪二人求情甚篤,乃束于呂布處幽囚。布,袁術婿也,待之盡善,然布地狹,只新野、朝陽、鄧三縣,兼為曹操、劉表所制,不能為民事,城中無多余。術既歸至新野,問廚下欲得鹿肉,只豚臟。時隆冬,聞曹劉飲青梅酒,又欲得青梅酒,又無。術坐榻上,嘆息良久,乃大箢曰:“袁術至于此乎!”幾欲死,為女所止。后數日,終食豚臟如常。”——《世說新語》.忿狷篇  詩曰:

  平生曾對漢諸侯,勝敗強弱不自由。

  裂地鼓鼙軍號急,連天烽火陣云秋。

  砍毛淬劍雖無數,歃血為盟不能終。

  誰為今朝奉明主,使君司戶在幽州。

  落日青山舊恩在,大河東注不還流。

  若為長得盛夏存,時上高層望舊樓。

  戰罷玉龍三百萬,相逢一問泯恩仇。

  已老始知書作崇,古木新藤正一丘。

  大江東去千堆雪,坐斷淮南戰未休。

  天下英雄誰敵手?曹劉!

  一生道盡將來事,生子何須問風流?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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