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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可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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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里特看著‘蛇蜥喬恩’和他的同伙走遠后,才將手從劍柄上放下,又深深的嘆了口氣。那家伙也是個可憐人。

  蠻子冒險者知道‘蛇蜥喬恩’出身于一個破落的貴族家庭,還知道那家伙很不喜歡自己的綽號,曾因此和那些叫他綽號的冒險者頻繁起爭執。

  在一次因為這個綽號而起的爭執中,爭執變成了沖突和廝殺,‘蛇蜥喬恩’技不如人,被人用雙手劍砍斷了左手,胸部也中了一劍,所幸身上的鑲釘皮甲質量還算過硬,才讓他留有一口氣在。

  ‘蛇蜥喬恩’的母親為了救他變賣了所剩不多的家產,從法師手里買到了一種叫‘菲林卡斷肢再生藥劑’的治療藥水,才將他的左手接了回去,又在床上躺了三個月,才基本痊愈。而這個破落的家族也因此更加潦倒,比之一個普通的農戶都有不如。

  不過現在看來,‘蛇蜥喬恩’比以前成熟了很多,至少不會再因為別人用他的綽號稍稍諷刺他一下就惱怒異常、刀劍相向。

  生活總是會讓每個人都‘成熟’起來,因為不成熟的,都已經‘夭折’了。

  ......

  巴里特繼續向前,沿路一直有人和他打著招呼,或者伸手拍拍他身上的石化牛皮甲。畢竟石化牛那鱗片狀的牛皮是制作皮甲的上好材料,而一套上好的皮甲,則是每一位冒險者都渴望得到的。

  他路過了一片在荊棘中搭建的帳篷,那是‘可人兒’們居住的地方,他以前沒少光顧,但現在顯然不是個合適的時候。又往前走了少許,巴里特在一處賣“淚莎草”的攤鋪旁停了下來。

  “嘿,‘烏鴉’,好久不見。”他對攤主打著招呼。

  攤主用右手擺弄著一只木質的假眼,而左手則在不停的撓著他那已經空洞的左眼,“呵!這不是我們最為尊敬的‘喂食者’先生么!沒想到你還在‘豬灣’。”攤主眨著他的獨眼,表情恭敬,語氣卻有些嘲弄。

  巴里特忽視了那些嘲弄,隨口閑聊道:“冬天終于過去了,不是么,大家又要忙活了。”

  攤主將假眼塞回了那個空洞,“‘森林’也同樣從冬眠中蘇醒,想必肚子肯定很餓,你這是在給它準備‘食物’呢么?”

  你就是個不錯的食物,尤其是你的左眼,巴里特在心里想道。‘烏鴉’的左眼被烏鴉叼走了,這不是一個繞口令,而是一件頗為諷刺的事實。

  “不,我暫時不打算組隊,先看看今年的情況再說。”巴里特這樣回答。

  “之前那個總是和你在一起的矮人呢?”攤主戲謔的問,“也被你喂進去了?不過我得說,如果我是你的話,也一樣會這么做,那個矮子的嘴太毒了,也不知道你怎么忍受的了......”

  “別說這些沒用的。”巴里特打斷了攤主的話語,“告訴我些最近發生的有趣事情。”

  那個矮人,他失蹤了,就在幾個月以前的那次地底冒險中。

  也許我當時不該去慕雅城邦接任務,巴里特的心里有些后悔。任務的地點是他根本不熟悉的地底世界,在那里他們被襲擊了,卻連襲擊者是誰都不知道。

  他和矮人都被看不見的襲擊者擊暈,醒來后,矮人失蹤,而他,身上則發生了這種詭異的變化......

  “最近發生的事情可太多了。”獨眼的‘烏鴉’又撓了撓他的左眼,“但是我記憶力卻不大好。”

  難道能比你的視力還糟糕?巴里特從牛皮袋子里掏出了三枚銀幣,“我猜這些會喚起你的記憶。”他將銀幣隨手扔給攤主。

  如果讓瑞伊知道我這么花錢,她會先把我掛上絞架,再把你掛上絞架,巴里特看著攤主,然后再從你的尸體上把銀幣摸出來,他在心里想道。如果她是女王的話,絕對會這么做的。

  攤主伸手抓向空中,銀幣從‘烏鴉’皸裂的手掌中穿過,他一枚也沒接住。

  “該死,你這家伙在戲弄我!”攤主費力的彎下腰,將地上的銀幣拾起,“要不是那只該進湯鍋的傻鳥把我的眼睛吃了,別說是銀幣,哪怕一只蒼蠅從我的眼前飛過,我都能用飛斧射中它的‘老二’。你知道的,我以前有那個實力!”

  他沒有說謊,巴里特知道‘烏鴉’以前是被人叫‘隼雕’的,那是個很正面的綽號,就像巴里特以前的‘屠龍者’一樣(雖然屠的是一只地行龍),當時的他還沒有什么值得熱諷刺的地方。

  “你應該感謝那只鳥,至少疼痛叫醒了你。”巴里特拿起一小捆“淚莎草”,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否則你丟掉的就不僅僅止是一只眼珠。”

  “現在也不比死掉好多少。”攤主直起身,深深的長舒了口氣,“你到底想知道些什么?”

  想知道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樣的改變,想知道那個嘴又毒又損的矮人搭檔到底死了沒有,想知道究竟怎樣才能成為法師,我想知道的事情太多啦!

  “有多少只隊伍已經去了迷霧森林?”他這樣問。

  “不算今天的話,應該是六只。”攤主向地上吐了口痰,“‘腌橄欖’、‘巨龍之吊’、‘鐵王座’,還有三只不知名的隊伍。其中兩只都是些新面孔,而另一只估計是回不來了。”‘烏鴉’只有一只眼睛,但是卻能‘看’到很多事情,“因為他們找了‘好人菲爾’當向導......”

  那估計是回不來了,巴里特在心里點了點頭,“‘鐵王座’居然還沒散?”他有些驚訝的問。

  “暫時還沒有,雖然已經死過六個領頭了,但總會有些不怕邪的人想去接收。”攤主笑了一下,“其實我倒很希望你能去帶領他們,我想看看究竟是你把那幫蠢貨‘喂’進去,還是那幫蠢貨把你害死。”

  我的命比所有人的都硬,巴里特在心里想道。歷次冒險中,最危險、最致命的那部分工作其實都是他去做的,但是最后活下來的依然是他。

  又簡單的和‘烏鴉’聊了幾句,巴里特準備離開。

  “順便一提,今天豬灣來了些奇怪的人在招向導,聽說報酬很豐厚,如果你無聊的話,可以去看看。那些人應該就在那個賣豬雜碎的攤鋪附近。”

  巴里特點了點頭,返身往回走,又路過那片“荊棘帳篷”時,一個新鮮的橙子從不遠處飛向了他。他伸手握住這枚“暗器”,順著“暗器”飛來的方向望去。

  在荊棘中的一頂縫補的花花綠綠的帳篷外,一位穿著灰粉色亞麻長袍的女人,倚著帳篷外的一棵矮栗樹,笑瞇瞇的望著蠻子冒險者。

  巴里特認識她,一個愛著‘銀獅鷲’和‘金國王’的可人兒。和瑞伊不一樣,她是一個真正的“可人兒”。

  蠻子冒險者曾光臨過她的帳篷多次,他至今仍記得那個女人藏在亞麻長袍下如羊脂一樣潔白的肌膚、還有她那像火一樣滾燙而熾烈的回應.......

  這樣的女人同樣會有綽號,那綽號也像絕大多數冒險者們的一樣,具有很濃重的諷刺意味,所以巴里特從不會去叫。他只稱呼她的名字——伊麗莎白·魯賽。

  伊麗莎白并沒有說話,她只是微笑著、默不作聲的看著巴里特。蠻子知道她是個不擅言語的女人,或者說,她并不需要言語,只要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陣輕聲的喘息,就可以讓你知道她想要表達的含義。

  巴里特又從自己的牛皮袋子里拿出了一枚‘銀獅鷲’,拋給了伊麗莎白,卻又對后者說:“今天不了......”

  伊麗莎白伸手熟練的接過銀幣,身體在原地飛快的轉了個圈,讓長袍飛舞起來,“隨時恭候!”她給了巴里特一個飛吻,笑著目送他離開。

  一枚銀幣換一個鮮橙和一個吻,這買賣做的著實不賴。巴里特在心里想道。伊麗莎白總說他付的‘報酬’跟那些法師一樣慷慨。她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并不像是一種比喻,而是好像她真的知道那些法師們到底有多慷慨似的。

  難道真有法師去照顧過她的生意?巴里特在心里搖了搖頭。根據他對法師的了解,那幫會使用魔法的家伙們雖然出手的確很大方,但幾乎不可能被自己的下半身所左右。更何況,如果真有法師曾光顧過她,她也許就不需要呆在‘豬灣’里了......

  巴里特一邊走一邊將橙子剝開,并隨手將橙子皮扔在路邊。新鮮的橙子散發出讓人愉悅的甜酸味,即便巴里特剛用過餐沒多久,那甜酸味依然讓他感覺胃口大開。他將剝的丑陋不堪的橙子塞進嘴里,吃的滿手滿嘴都是汁水。

  拐向另一條道路,巴里特看到不遠處被人圍堵的水泄不通,很多冒險者都聚集在了一處賣豬雜碎的攤鋪旁。似乎在湊著什么熱鬧。

  在‘豬灣’內,大多數的肉類都被制成了便于攜帶的肉干,豬肉干、牛肉干、兔肉干、蜥蜴肉干、甚至還有不良商家出售的地精肉干,等等等等。

  肉干是冒險者在野外探險的必備糧食之一,畢竟冒險者是一個需要消耗大量體力的職業——野外生存、長途跋涉、頻繁戰斗......所以肉類通常都是必可不少的。

  甚至在很多時候,那些熏烤后又曬制、曬制后又熏烤的肉干,可以在冒險者之間充當貨幣使用,至少它們比‘金國王’要硬得多。

  前方的人群越聚越多,每個路過的冒險者都在那里駐足停留,并伸長脖子努力向人群的核心處望去。巴里特也走向人群,想來‘烏鴉’嘴里說的奇怪的人應該就在那里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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