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所遇到的問題已經超出了你的能力范圍,這時候應該怎么辦?
很簡單,兩眼一閉,就當它不存在,反正也解決不了。有的時候我們需要一點這樣“消極”的想法,以便能保持一種虛假的“樂觀”情緒。
對于巴里特來說,選擇“暫時擱置”并不算是一個糟糕的主意,至少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他所遭受的這種改變暫時還看不出什么壞處。
希望這種情況能一直保持下去吧,不奢望能變的更好,只要沒有什么隱晦的弊病就可以。巴里特在心里想道。也許我也應該找個什么東西來信一下,就像他之前的那個矮人搭檔信仰矮人的神明莫拉丁一樣。
他把神明比做了“東西”,卻并沒有意識到這有什么不妥。自從統治千年的魔法帝國戰翻了那些和法師們作對的神明后,人類便只知道法師,不知道什么神明了。
巴里特起身,走向了那扇搖搖欲墜的木門,伸手將房門推開。外面空氣清清冷冷的,像是亡靈的親吻,雖然不會讓你因此而凍傷,卻仍舊會從心底感覺到陣陣寒栗。初春的溫度比巴里特想象的要低一些,瑞伊日常的穿著讓他對當下的溫度有了一些錯誤的認知。
這樣的溫度可能會讓她感到有些冷,巴里特皺了下眉頭,在心里想到。隨后這樣不太符合他性格的念頭就被他從腦海中拋了出去:他是個蠻子,還是個冒險者,是個蠻子冒險者,而不是那些腦子里全是風花雪月、張嘴說出的話像檸檬蛋糕一樣香甜的吟游詩人。
如果他有需要,是那種方面的需要,巴里特會去找那些只愛‘銀獅鷲’或者‘金國王’的可人兒,那樣會更簡單、直接。而感情方面,巴里特認為自己有這把‘新娘’就已經足夠了,并不需要其他什么。雖然他的‘新娘’并不溫暖,但卻十分鋒利、可靠。
似乎瑞伊也是愛著‘銀獅鷲’或者‘金國王’的,巴里特突然想到。但是她不是個可人兒,不是!他再次搖了搖頭,將這個跟在自己身邊許久的女孩拋在了腦外。
巴里特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出過門了,5天還是6天?一直呆在屋子里的時光總是會令人渾渾噩噩的,讓他的記憶力有些混亂。
他習慣性的嗅了下鼻子,又活動了下有些僵硬的臂膀,漫步向前走去。
‘豬灣’還是那個骯臟、雜亂的‘豬灣’,仿佛生活在這里的并不是形形色色的人類,而是那些會被擺上餐桌的肥胖牲畜。但這種環境卻讓巴里特感覺親切,仿佛身體上的每一塊肌肉都從這種骯臟和雜亂中汲取著力量。
附近一間雜貨店的門被推開,幾位穿著鑲釘皮甲的冒險者從中走了出來,領頭的一位看到巴里特后,突然愣了一下神,然后扭身對跟在他后面的幾個同伴說道:“嘿,伙計們,你們瞧瞧這是誰?”那語氣仿佛是看到了一只地精在穿著圍裙在跳舞——驚奇中夾雜著不可思議。
“這不是我們的偉大的‘喂食者’先生么?”這個冒險者沒等巴里特回話,又扭身對他的身后說道:“那些法師是怎么表達驚訝來的?對,魔力在上!”他的表情有些夸張,“哦,魔力在上!你居然還活著!我以為你早已經變成了迷霧森林中,某只怪物肚子里的糞便了呢。相信我,你如果變成了糞便,肯定是最臭的那種!”
說完后,他做了一個捏著鼻子拉屎的動作,引得他的同伴大聲的笑了起來。
這位一見面就諷刺巴里特的冒險者被人稱作‘蛇蜥喬恩’,冒險者之間流傳的綽號大多都具有一定的諷刺意味。就像巴里特的綽號‘喂食者’一樣,是其他冒險者諷刺他以前當隊長組隊去迷霧森林冒險時,隊伍中的死亡率一直居高不下,仿佛他不是去冒險賺錢,而是定期去給‘迷霧森林’中的怪物喂食一樣。
而‘蛇蜥喬恩’這個綽號,則來源于大路上的一則諺語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是一個叫喬恩的農夫,他經常會夢到自己成為了一名貴族,過著奢靡而華貴的生活。待夢醒后,農夫喬恩總是意猶未盡、心有不甘。久而久之,他便在日常生活中端起了一種所謂的貴族架勢,裝腔作勢的拿捏著派頭,把自己真當成了一名貴族。無論旁人怎樣規勸,他都聽不進去半分,始終這樣的我行我素。
但喬恩的本質依然是一個只會種地、家里只有一只母雞和一條老狗陪伴的可憐農夫。他的那些自我感覺良好的行為除了惹人發笑外,沒有半點用處。就像蛇蜥一樣,無論外形多么像蛇,但其本質卻是一只蜥蜴。
后來的諺語‘像蛇蜥喬恩一樣活著’,就指的是某人總是認不清現實,一直活在自己的幻想中。
“你也知道,我是‘喂食者’,卻并不是食物。”巴里特將手搭在‘鋼鐵新娘’的劍柄處,反唇相譏。
他以前并不喜歡逞口舌之快,但是和他曾經的那個矮人伙伴相處久了后,便下意識的受了后者的影響:“‘森林’從不挑食,它什么都吃,而‘蛇蜥’這種滑溜溜的東西,更是它的最愛。它吃的時候甚至連骨頭都不肯吐出來!如果有機會,我會把所有的‘蛇蜥’都喂給它,所有的!”
‘蛇蜥喬恩’和巴里特的關系并不好,彼此之間的齷齪事情一大把,否則也不會在剛見面時就出聲挖苦。
他們二人曾在迷霧森林冒險的時候,很巧合的相遇過。在那次相遇中,彼此的冒險隊伍因為一只長達七米的、已經死亡了的火紋巨蟒的歸屬權,差一點就刀劍相向。
雖然這條火紋巨蟒的死亡和這兩只隊伍都沒有半點關系,但這并不妨礙他們想將這個價值不菲的戰利品據為己有。
當時要不是一只高達4、5米的成年三臂巨怪‘恰好’路過,將2只冒險者隊伍都趕跑,說不定現在面對面的兩個人中,就只有一個人能活下來了。
“你說的對,‘它’從不挑食!”蛇蜥喬恩并沒有惱怒,而是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表情看似在贊同巴里特的話語。
他揚著那又長又濃密的眉毛,用下巴指了指迷霧森林的方向,“所以你喂什么,它就吃什么。讓我想想你都喂過它什么來的。”
蛇蜥喬恩又緊縮了下眉頭,好像在努力的思考著:“有‘洋蔥湯姆’、‘灰緞帶’、‘啤酒鞋’、‘傻洛克’......”他一連說出了好幾個名字,這些名字的主人都曾在冒險者中小有名氣,但是他們現在都已經被迷霧森林‘消化’掉了,而且都是在巴里特的隊伍中發生的。
“還有‘貓笑’!”蛇蜥喬恩身后的一個身形枯瘦的同伴提醒道。
巴里特順著聲音望去,發現自己并不認識這個人。那個站在蛇蜥喬恩身后的冒險者看樣子似乎是個新面孔,但是卻對‘豬灣’內的事情并不陌生。
“對,還有‘貓笑’!”蛇蜥喬恩拍了下手,表情高興的說道:“那個可憐人,雖然他的笑聲像是貓兒在安靜的夜晚**,令人很不舒服,讓你恨不得拿根燒紅的鐵釬從他的喉嚨捅進去。但是我得說,他絕對算得上是一個好小伙子!既靈巧又聽話,不是么,‘喂食者’先生?一個死去的好小伙子,哈!”
死對頭說的話讓巴里特無言以對,如果有什么事情能讓他那顆像‘鋼鐵新娘’一樣堅硬的內心業感到不安的話,那么身邊同伴的相繼死去無疑是其中最為重要的一件。
蛇蜥喬恩瞇著眼睛的繼續說道:“‘貓笑’和你一起冒險時的年紀是多大來的?十七還是十八?”
“聽說他還是他們家里的獨子呢。”身形枯瘦的冒險者補充著。
“居然是獨子?”同伴的話語讓蛇蜥喬恩有些吃驚,“跟我一樣,也不知道他的爹媽怎么舍得讓他出來賣命。我老娘聽說我在出事后,竟然還要繼續干冒險者這一行,甚至哭泣的跪在了我的面前。但是這又有什么用呢,如果不拼一下的話,后半生可能連黑麥面包都吃不上了。”
蛇蜥喬恩說到這,表情突然有些意興闌珊,似乎諷刺巴里特給他帶來的樂趣一瞬間都消失了,不過他仍語氣強硬的說道:“可惜的是,那個好小伙子進了你的隊伍,而你,把他喂給了‘迷霧森林’。至于我,抱歉,你永遠沒有這個機會,永遠!”
說完后,‘蛇蜥喬恩’便不理巴里特,自顧自的帶著同伴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