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后,一處名為‘豬灣’的冒險者營地。
花花綠綠打著補丁的破舊帳篷以及隨意搭砌的簡陋木屋,在營地各處無序的排列著;地上隨處可見各種人畜的糞便和一些奇怪的動物內臟;冒險者之間的爭吵、商人與冒險者之間的討價還價、期間還夾雜著刺耳的打鐵聲和**們放浪的笑聲;各種各樣噪雜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向人們彰顯著給營地起名字的那個人是多么的睿智。
冬季已過,初春來臨,豬灣一如既往的又熱鬧了起來。
在一處由刷著桐油的淺灰色布幔搭起的帳篷旁,幾名穿著皮甲的冒險者用單手斧砍斷了一棵枯萎的栗子樹,又用枯枝架起了篝火,烤著一只比家狗還要大上半圈的兇暴兔。
橙黃色的火焰舔舐著兔肉,一些用磨碎的迷迭香、鼠尾草、辣椒以及鹽制成的調料,被均勻的灑在了兔肉上。撒調料的人很小心,因為這些香料的價值要比兔子本身高上許多。不多時,一種肉類特有的脂香,伴著調料的辛香,彌散在了微微有些腥臭的空氣中。
就著橡木杯中的黑麥啤酒,冒險者們唱起了歌謠:
“我的老爹把家產給了我大哥;
你的田地雜草比莊稼還要多;
他的商鋪門前掛滿了蛛網;
我們的家族在幾輩前就已衰落;
與其將歲月蹉跎,不如拿起長劍拼搏;
我們是冒險者,沒有什么事情不能去做;
狩獵采集,這再好不過;
殺人放火,那也沒有錯;
你要問我為什么?
這一切都是為了生活!”
......
一個身材苗條、臉頰處長滿了雀斑的女孩從這群冒險者的身邊走過,這群冒險者中的一個起身大聲喊道:“嗨,美人兒,天氣太冷了,來這里坐坐吧,我絕對會讓你暖和起來的!”
但是女孩連頭都沒有回,就像根本沒有聽到他的叫喊似的,徑自往前走著。這個“熱情”的冒險者在他同伴的哄笑聲中,訕訕的坐回了原位。
女孩跳過一處橫在路中間的水洼,又微笑著和一個縫補衣服的中間婦女打了下招呼,最后在一處賣黑麥面包的攤鋪旁停了下來。
她穿著有些陳舊的淡藍色開襟長裙,有些雜亂的酒紅色頭發順著脖頸垂下,蓋在了半露的白皙上。女孩好像要買一磅顏色黝黑的黑麥面包,可是在價格上似乎和賣家沒有談攏。
“十枚銅幣,不能再少了。”瘸腿的賣家說道。“這里可沒有磨坊,也沒用面包房,這些面包可都是我辛辛苦苦從塔倫鎮運來的。”
女孩用被初春的低溫凍的有些蒼白的手指,指著黑麥面包被烤焦的部分,嘴里大聲的爭辯著什么,可是賣家只是不為所動的搖了搖頭,任憑女孩費盡口舌。
女孩發現單憑言語似乎無法打動賣家,便很自然的將頭發撩起,用另一只手將長裙的深V型領口慢慢拉下,那扣碗狀的白皙伴隨著緩慢的動作幾乎要跳躍出來。
然后在賣家那充滿期待的愣神中,女孩又將領口遮了回去,拿起面包,扔下兩枚銅幣,施施然的離開了。
她那堅挺的白皙如她的年齡一樣,正處在綻放期,但這并不妨礙她懂得如何利用。
“如果你沒錢的話,應該用‘它們’去賺更多的錢!”
賣家罵罵咧咧的抱怨了一句,卻也沒有追趕,不知道是因為腿腳不利索,還是因為兩枚銅幣的價格雖然讓人不太滿意,但是再加上那一眼白皙的話,卻也勉強能夠接受。
女孩拿著面包,沿著營地內狹窄蜿蜒的道路向前走著。她在一處露天的鐵匠鋪旁邊停了下來,借著通紅的爐火烤了烤手。鐵匠打鐵時飛濺出的火星,落在了她有些蒼白的皮膚和破舊的藍色長裙上,皮膚上的微痛并未讓她在意,但是長裙被火星燎過后燙起的點點焦黑,卻讓她有些心疼。
在鐵匠鋪汲取了足夠的溫暖,又踢開了腳邊2只想要討食的野狗,女孩繼續向前。她踢的很用力,野狗嗚咽的跑開了很遠。女孩靈巧的像一只月曜蝴蝶,在一個個身材魁梧的冒險者中間穿梭著,熟練的避開了那些想要占些便宜的大手。
一個禿頭的冒險者蹲在女孩經過的路邊,正蘸著一種黝黑的醬汁,大口的吃著木碗里的烤辣椒。冒險者的禿頭和眉毛上滿是汗珠,伴著嘴角流下的醬汁,不住的滴在地上。
在女孩經過時,禿頭用滿是醬汁的手向女孩偷襲了過去。女孩雖然早已經注意到,并輕盈的閃向了另一邊。但是禿頭出手的速度太快了,伴隨著‘啪’的一聲脆響,女孩長裙圓潤的弧線處被印上了一個大大的醬黑色手印。
“啊!”女孩不由自主的叫了一聲,她停下腳步,扭頭看向自己長裙后擺處那醬汁形成的手印,臉上顯出了憤怒。她伸腳踢向禿頭淫笑的大臉,就像是在踢那兩只討人厭的野狗。
女孩的腳上穿著一雙充滿著歲月痕跡的灰色縫底短靴,這雙短靴的尺碼相對于女孩來講有些大,似乎靴子原本的主人并不是她。
不過至少現在,它們穿在了女孩的腳上,并充當著女孩的武器。
禿頭大笑著將女孩踢過來的腳擋開,他擋的很輕松,甚至都沒有起身,還將女孩腳上穿著的灰色短靴隨手給摘了下來,并得意的拿在手里晃了晃。又在后者將要發作時,隨手扔了回去。
女孩接過鞋,知道自己拿這個可惡的冒險者沒什么辦法,示威性質的罵了一句后,便悻悻的離開了。沒走兩步,女孩似乎感到有些不甘,又扭身對著禿頭,呲著牙將雙臂交叉在胸前形成一個‘X’的形狀型。
在這片大陸上,將雙臂交叉在胸前是一種侮辱性的手勢,其含義和豎中指有些類似。
路上,女孩又駐足看了會兒熱鬧:一個手臂粗壯的鐵匠在給一位冒險者正骨,這位身材瘦弱的冒險者因疼痛而大喊大叫的聲音,和骨頭被掰回原本位置時發出的‘咔吧’聲,讓女孩的眉間充滿了笑意,她的眼睛因此笑彎成了一輪新月,配上臉頰上淡褐色的雀斑,煞是可愛。
在‘豬灣’這種地方,你不能指望什么職業都有,所以有些**們還兼職著裁縫、或者廚子,而鐵匠也很可能兼職正骨的醫師,至少他們的手勁絕對夠用。
只要有錢賺,這里的很多人都“可以”多才多藝。
看得出來,女孩的心情因為這個骨頭被掰的‘咔吧、咔吧’響的冒險者而變的很好,她甚至還輕聲哼起了歌謠:
“我想要一雙漂亮的紅色舞鞋,
舞鞋上要鑲嵌美麗的金邊蝴蝶,
可是鞋匠卻說我帶的金幣不夠,
為了我的舞鞋,
我只好任由他在我身上發泄。
鞋匠又說弄丟了紅色的染料,
為了我的舞鞋,
我只好再奉上我暗紅色的鮮血;
......”
在一棟破爛的木屋旁,女孩停下了腳步,并用她的‘武器’將木屋半掩的門踢開,待哼著歌謠大步進屋后,她又用同樣的動作將門關上,絲毫不去在意整棟木屋在她的這番動作下,微微的顫了顫,似乎隨時都有倒塌的危險。
屋內的床邊坐著一個有著明顯北方蠻族特征的男性冒險者,冒險者的身材魁梧壯碩,額頭上刺著由特殊花紋組成的黑色刺青,這是大陸北方蠻族特有的標志。
不過眼前這位男性冒險者并不是一位純種的北方蠻族,而是一個混血兒,只是他的另一種血統并不明顯,沒有在他的身上或者臉上顯露出來罷了。
這位蠻族冒險者頭上的青茬預示著他以前也曾是一個光頭,順著剛長出的鬢角向下,冒險者的咽喉部位有著一道丑陋的疤痕,像是一只丑陋的蜈蚣趴在了那里。
他的雙手捧著一把摻了魔鐵的雙手長劍,表情嚴肅,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長劍,即便女孩進來也沒有在意。
女孩看到蠻族冒險者沒有理睬她,很不滿的將眉頭皺在了一起。她將黑麥面包放在了一張由樹墩組成的簡易餐桌上,然后徑直走到了這位蠻族冒險者的面前。
“我難道還沒那把破劍好看么?”女孩生氣的對冒險者說道,看到冒險者仍然沒有理會他,便又提高了音量:“我在和你說話呢,巴里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