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么一出,溫秀儀也沒了談興,安靜地吃飯。
她點了滿滿一桌子的菜,兩個人根本吃不完。
等肚子塞不下了,她睨著紀小五:“哎,剩下的賞你吃了!”
紀小五翻了個白眼,完全不搭理。
溫秀儀生氣:“你什么眼神?”
石慶及時制止:“吃完就回去吧,別多生事端。”
溫秀儀哼了聲,放過他了。
石慶結了賬,四人起身出酒樓。
跨出門檻的時候,明微絆了一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在溫秀儀身上。
溫秀儀惱火:“你怎么走路的?”
明微露出歉意的笑:“腳有點麻。”
隨即摸了摸袖子,露出遲疑的表情:“咦,我的玉呢?”
紀小五一眼看到:“在那!”
他急走幾步,將滾落出來的玉環拾起來。
明微接過,小心地撣去上面的灰,收進懷里:“走吧。”
溫秀儀擰著眉頭轉身就走。
待他們四人走遠,鄰桌的江湖人湊在一起說話。
“看到那塊玉了嗎?水頭真好,得值個幾百兩吧?”
“何止啊!你看它一點雜色都沒有,這樣的玉拿著錢都不一定買得到。”
“沒想到一個穿得普普通通的丫頭,居然身上帶著這么貴重的東西。”
“你看看他們的作派,點這么一大桌子菜,眼睛都不眨,剛才還說這樣的小店吃不著好東西。這酒樓不差了吧?再好得往那些大城去。”
“看來他們是故意穿得普通,掩人耳目。”
“沒錯。我瞧那個囂張的丫頭,一副小姐作派,那個男的帶著刀,看著像是護衛。另外兩個,根本不敢跟那丫頭頂嘴,說不準是小廝丫鬟什么的。”
說著,他們不禁咂嘴,下了結論:“是只肥羊啊!”
“要不要干一票?”
“這個…咱們不是要去鄰縣高大戶家嗎?”
“我看高大戶不一定比他們有錢。而且,那兩個丫頭…”
“嘿嘿嘿嘿!”幾人一起露出心照不宣的笑。
笑完了,其中一人問:“干了?”
余下幾個齊應:“干了!”
紀小五揉著肚子,哀怨極了:“好餓啊!”
少年人,正是飯量大的時候,兩口一個的饅頭,哪里填得飽肚子。
明微梳著頭發,說道:“那剛才溫秀儀叫你吃,你還跟她翻白眼。”
紀小五道:“一桌子殘羹剩飯,叫我吃?當我乞丐啊!”
明微輕笑:“骨氣比食物更重要,可見表哥還沒餓到極限。忍忍吧!過了今晚就好了。”
紀小五聽著這話不對,再看她已經把頭發都綰了上去,還拿出舊衣裳,撕了兩條布下來,將袖子系緊。
“你這是干什么?有情況?”
明微問他:“今天酒樓碰到的那些人,表哥可看出來歷了?”
紀小五搖頭:“不就是幾個江湖人嗎?仗著會點功夫,收點保護費訛點錢什么的。”
明微道:“南楚的風氣,和北齊不同。這里山多林多,水道密集,所以勢力繁多,綠林好漢層出不窮。僧多粥少,難免有人吃不著,江湖人多半兼著打家劫舍的勾當。”
紀小五若有所思:“難道你剛才丟那塊玉,是故意的?”
明微笑吟吟:“看這幾個人,算得一流高手,想必見過的世面不小。換成小毛賊,不一定能認出我這塊玉,他們一定認得出來。”
紀小五做賊似的左右看看,壓低聲音:“你想引他們來劫船?沒什么用吧?溫秀儀和石慶可比他們厲害多了,還不是打個照面就拿下了?”
明微說:“打家劫舍,又不是正面比試。他們如果動手,肯定會先弄出亂子來。到時候…”
“我們趁機跑路?”
明微點頭。
“可是,”紀小五犯愁,“我們被下了蠱啊!”
明微抖了抖袖子:“小白快醒了。”
先前小白蛇被溫秀儀坑了,吃進一堆喂了藥的蠱蟲,以至于一睡睡到現在。
只要它醒來,石慶下的蠱就不成問題。
紀小五興奮不已:“這么說,我們真的能跑了?”
明微繼續點頭。
紀小五想了想,又不放心:“你確定那些人會來嗎?”
“不確定。說不定人家有更重要的事,路過就走了。”
“那不是白忙一場?”
明微低笑。
“你笑什么?”紀小五生氣,“有話總是不好好說,逗別人很好玩嗎?”
明微道:“要是不來,我們也沒法子啊!本來就是湊巧遇到,順手扔顆種子而已,發不了芽,也不必在意。”
紀小五泄氣:“那你還跟我說,這不是讓我抱有希望嗎?”
明微就問:“表哥連這個都經不起?那我以后什么都不說了,免得你失望。”
“不不不,”紀小五忙道,“我就是隨便說說,怎么會經不起呢?只是有可能嘛,我懂的!”
明微的視線斜過去:“真的懂?”
“真的真的。”
明微笑了:“那就好。表哥快點準備吧,然后我們趕緊睡覺。他們不會很早動手的,咱們得有力氣跑。”
“好咧!”
紀小五收拾收拾趕緊睡覺。
然而太興奮了根本睡不著。
倒是明微那邊,很快傳來了綿長穩定的呼吸聲。
紀小五命令自己趕緊睡覺。
兩人一起落難,這兩個來月,基本是明微照顧他。紀小五覺得自己身為表哥,哪怕能力照顧不到,也不能拖她后腿吧?
睡覺睡覺,趕緊的。
紀小五閉上眼睛數數,數著數著,終于迷糊過去了。
碼頭漸漸安靜下來。
當火勢蔓延開的時候,周圍停靠的船都驚動了。
“走水了,走水了!”
溫秀儀翻身坐起,飛快地穿上外衣,套上鞋。
她開了艙門,問跑過去的船夫:“發生什么事了?”
船夫答道:“好像是咱們旁邊那艘船打翻油燈著火了。”
“會不會燒到我們這里來?”
船夫估算了一下兩船之間的距離,說道:“有點危險。”
“趕緊把船撐開。”石慶出來吩咐。
“是。”
船夫吆喝著叫人來,將自家的船挪遠。
但是這一撐竿,他發現纜繩松了。
“哎哎!怎么回事?!”
偏偏今晚的夜風挺大,為了掩人耳目,他們這艘船并不大,這一撐出去,一下子漂出去好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