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天地,源海在劇烈翻涌之中沖上了那五個元力潮汐的對流渠道,宛如萬匹奔馬般氣勢恢宏。
燕離的眼神變得無比的銳利,劍狀龍卷猛然撞上屏障,溢出的勁力余波,使得青石板地驟然下陷,兩旁店肆倒塌,聲勢非常驚人。
“該死!”魯全書此刻悔得腸子都青了。這可是蘇羽在世時的成名絕招,天下沒有幾人接得下來,他也不能。
但他仍然沒有太過驚惶,因為他料定燕離絕無法發出這一招的第二段,修行者也是要回氣的,沒有人能一口氣釋放出全部的元氣;而燕離回氣的空當,就是他脫(身shēn)的時候。
算盤打的很響,可是他萬萬沒有料到,燕離是不需要回氣的。
“游戲人間!”
似唱似笑的輕吟,自燕離口中吐出,他突然間化為十來道殘影。
魯全書亡魂直冒,好在一品武夫的實力讓他迅速反應過來,左手掐了一個菩提印,右手握住錫杖的柄,將杖(身shēn)置于左手的胳膊上。
“大力金剛陣!”
八個圓環散開,于他(身shēn)周八個方位,形成一個護(身shēn)陣法。
以陣法為中心,十來道殘影持劍交相來去,“咻咻”之聲不絕于耳。
僅僅一道殘影的速度,(肉肉)眼便已無法捕捉,遑論十來道一模一樣的殘影?每次交錯都能帶起數道細微的劍氣,無數次交錯,仿佛蜘蛛吐絲一樣,交織成了一片如蛛網般縱橫交錯的劍氣風暴。
下一刻,魯全書的護(身shēn)陣法連同他自己便碎成了齏粉。
殘影“咻咻”的歸一,燕離拄劍而立。曾經屬于魯全書的印記,只剩下深陷的凹坑中的一灘血跡。
休息了一會,燕離收起離崖,踉蹌著走向翠兒。
翠兒半躺著,靠在一面石墻上,才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她(身shēn)上已經覆了幾層雪花。
鮮紅而且刺目的血跡染后了她的(胸胸)口。
燕離走到翠兒(身shēn)邊,(身shēn)體一軟,便跪坐在地上。他咬著牙,將翠兒抱入懷中,試圖用自己的溫度給她越來越冰的(身shēn)體取暖。
長睫微微抖動,翠兒緩緩地睜開眼睛:“公子…您怎么來了…”
“來接你回家。”燕離勉力開口。“嗯。”翠兒感覺溫暖極了,輕輕地靠著燕離的(胸胸)膛,“回家…”
“這次不走了吧?”燕離問。
“嗯。”翠兒輕輕地說,“我要做公子的女人,我要給公子生孩子,生好多好多孩子。”
“嗯。”燕離道,“我們可以找個地方隱居,遠離紛亂的紅塵。”
“公子真的好溫柔,好善良。”翠兒甜甜地笑了起來。突然雙眉緊鎖,再次嘔出一口血來。
血是香甜的,不是血本(身shēn)的香甜,只因為里面含著劇毒。
“公子,能聽我說一個故事嗎…”
“嗯。”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對姐妹,她們的感(情qíng)非常深厚,姐姐一直把妹妹當成寶貝呵護,可是他們家非常窮,有一年鬧了災荒,娘親餓死了,父親不得不把姐姐送給別人家撫養。那個人家對姐姐并不好,讓她干最臟最累的活,甚至還要代替騾子拉磨。姐姐無怨無悔,只為了把每天節省下來的口糧送回家,讓她最(愛ài)最(愛ài)的妹妹不餓肚子…突然有一天,姐姐回到家中,發現父親和妹妹都不見了,她發了瘋的去找,可是沒有找到,自那以后,她每天都要回去看一眼,每次都希望妹妹和父親已經回到家中等她…她沒有等到,別人說他們拋棄了她,她相信了,于是開始怨恨,恨了很多很多年…”
翠兒的眼睛已經看不見,只能用手去摸燕離的臉,撫過每一分每一寸,將他的輪廓深深地印入靈魂深處。
“姐姐是姐姐,妹妹就是我…我不能出賣姐姐…”
“我知道。”燕離道。
“對不起…”晶瑩的淚珠,從翠兒臉上滑落,“我知道您帶我回家是為了保護我,可是我不能再丟下姐姐…”
當所有的矛盾集中在一個點爆發,兩個她最(愛ài)的人開始互相傷害,最終勢必要以一方的死亡為結束,了解一切因果的她,處在痛苦的深淵里無法自拔。
“我知道。”燕離道。
“公子…”
“嗯?”
“我知道您不喜歡我…”
“喜歡。”
“公子…”
“嗯?”
“您會忘記我嗎…”
“會。”
“公子…”
“嗯?”
“我要走了…”
“好。”
懷中的人兒已經凍成冰,燕離卻好像化為了雕像,仍然緊緊地抱著,動也不動。
大雪很快將他們覆蓋。
不知過去多久,忽然雪停了。
燕離抬頭就看到一把傘。
“不要再讓她的遺體受折磨了。”李宜修一臉悲傷地說。
燕離點了點頭。
兩個時辰后,翠兒合棺下葬。
燕離站在墓前,久久地沒有發出聲音。
李宜修看了看墓碑,上面寫著:吾妻裴翠之墓。
他嘆了口氣,不知該說些什么。想了想,道:“魯全書是天云閣的人?”
燕離道:“我想應該是不同派系的人。就像朝廷一樣,黑山是一派,天云閣是一派,魯全書以及他背后的人也是一派。”
李宜修心中一寒,道:“他們到底是什么來歷?”
燕離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李宜修又道:“如果是魯全書抓走方君怡,按照燕兄的推測,殺死智貞的也是他?”
“或許是,或許不是。”燕離道。
李宜修皺了皺眉,道:“什么意思?”
燕離道:“方君怡并沒有被送回家,就是說,她不像別人一樣被用來威脅,而是作了別的用途,方顯懷也沒有收到任何消息;憑魯全書根本不敢動方顯懷的女兒,所以,真正的兇手,還是他背后的人。”
“他背后的人?”李宜修道。
燕離道:“復仇一定要追根究底,不然就不是真正的復仇。”
李宜修苦笑道:“燕兄殺氣太重,在下只想為智貞討一個公道。”
“那是因為,你還沒有切(身shēn)經歷。”燕離淡淡道。
李宜修還要說些什么,這時候走來一個黑衣捕役,恭敬地道:“啟稟二位大人,方君怡的尸體找到了。”
“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