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怎么了?”燕離道。
方顯懷道:“小女失蹤了。”
燕離并不很(熱rè)心道:“方大人是不是走錯門了,人口失蹤應該去京兆府,怎么來大理寺了?”
方顯懷嘆了口氣,道:“大人有所不知呀!小女昨(日rì)整晚未歸,今晨下官退朝到家,仍未見蹤影,盤問侍女才知,是天云閣邀她參加詩會…”
燕離戲謔地一笑:“那不是(挺tǐng)好的,本官聽說天云閣的邀請,是極有面子的事。令媛整晚未歸,大概是跟哪個風流才子結伴游玩去了吧。”
方顯懷連連搖頭,焦急地說道:“不會的大人,小女從來不敢夜不歸宿。還有,下官去天云閣要人,他們說小女昨晚就已經離開,下官懷疑小女被他們挾持了。”
“挾持令媛有什么好處?”燕離道。
“這個…”方顯懷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燕離興趣缺缺道:“方大人,你(身shēn)為朝廷命官,中書省門下侍郎,以你的(身shēn)份,區區一個天云閣豈敢招惹?他們既然說了,令媛昨晚已經離開,應該沒有必要撒謊,你先派人找找再下定論未遲。”
“大人有所不知!”方顯懷道,“下官聽說參加過詩會的很多人都變了,整天把自己鎖在房間里…”
燕離擺斷他道:“那與令媛失蹤之事毫不相干。等令媛變了之后,再來找本官吧。”
“大人!”方顯懷突然大叫了一聲。
燕離微微瞇眼,道:“怎么的方侍郎,莫非軟的不成,就想來硬的?”
“不,您誤會了…”方顯懷苦笑著從懷中取出一個小錦盒,雙手捧著呈到案上,“這是下官一點點心意,就當是恭賀大人上任之喜。”
“這么快就有禮收了?”燕離神色一動,打開盒子一看,好家伙,居然是一顆靈魂石,無價之寶啊,有錢都未必能買到。立刻就收入懷中,眉開眼笑道,“方大人,看來我們需要找個地方詳談。”
在官場混跡那么多年,收禮能收得如此豪放不拘的,還真是頭一回見,好像當官就是為了收禮一樣。
方顯懷的眼角不(禁jìn)微微抽搐,清了清嗓子,道:“如果大人不介意的話,請到下官家中用一頓便飯。”
“嗯,本官確實有些餓了。——趙啟平,隨本官出門辦案。”
“喏。”
半個時辰后,燕離在方府中的飯桌前坐定。
方顯懷為了討好燕離,特意讓伙房煮了十多道菜,有幾道他平(日rì)都舍不得吃。
強忍著焦急,等燕離吃完之后,才開口道:“大人,可以開始辦案了吧?”
燕離打了個飽嗝,端起茶杯漱了漱口,拿起餐巾擦了擦嘴,才緩緩說道:“把這件事從頭到尾,詳詳細細說一遍。”
方顯懷松了口氣,當即招來一個侍衛道:“把她押上來!”
侍衛當即退下去,不多時便押著一個五花大綁的少女上來。少女的樣子看起來有些凄慘,(身shēn)上到處都是鞭痕,可見遭過一場酷刑。蓮足以上膝蓋以下,全都(裸luǒ)露在外,沒有一絲血色。
“老爺…饒了我…吧…”
少女虛弱地開口,待看到燕離,精神不由一震,“大人…救命,大人救我…”
站在燕離(身shēn)后的趙啟平忍不住道:“方大人,她犯了什么樣的錯,要這樣對待她?”
方顯懷冷哼一聲,道:“作為侍女,竟敢對主人瞞而不報,已是死罪。”
趙啟平遲疑了下,道:“我想她跟你只是雇傭關系吧,即使犯了什么大錯,也應該交給官府處置。”
“這是我的家事!”方顯懷怒道。
趙啟平還想再說,卻被燕離打斷。
“好了,人家的女兒失蹤,有脾氣是正常的。”
燕離說完轉向方顯懷,“方侍郎,他說的也不無道理,你動私刑本官不管,但要是出了人命…”說到后面,語氣已有些冷。
方顯懷強忍著怒氣,道:“找到君怡之后,我會讓人給他治傷。”
“嗯。”燕離滿意點頭,轉向侍女道,“你叫什么名字?”
聽到有活下來的希望,侍女喜出望外,說話也利索了:“回,回稟大人,奴婢柳紅。”
“柳紅,你說說你家小姐怎么失蹤的。”燕離道。
柳紅便將經過說了一遍,末了哽咽道:“小姐交代不能告訴老爺,為了隱瞞,還特意雇了一輛馬車…”
“就是說,方小姐是一個人出門的。”燕離道。
“是,是的…”柳紅道。
“那你為什么不跟她去呢?”燕離道。
柳紅道:“天云閣規定了不能帶隨從。”
“那張請帖還在嗎?”燕離道。
“小姐帶走了,那是詩會的入場憑證。”柳紅道。
方顯懷道:“大人可是擔心有人冒充天云閣?在下早幾年前也曾得到過一張請帖,我去找出來。”說完便去。
不多時候便回來,取出一張燙金的帖子遞給燕離:“大人請過目。”
燕離拿給柳紅看,道:“有什么不同么?”
柳紅仔細看了看,堅定地說道:“就是這種帖子。”
燕離這才認真打量起來,這帖子跟普通請帖并沒有什么不同,突覺背后有些凸起,翻過去一看,是用不知名的黑漆漆的材料黏成的一個圖案,這個圖案卻讓他心中微震:“這是什么?”
方顯懷湊上去看了看,道:“看起來像一朵蓮花,下官還真沒注意到。”
這是一朵純黑色的幽蓮,乍看起來,就好像連接著彼方的深淵。
燕離不是第一次看到幽蓮,現在他更加肯定了天云閣與黑道的關系。
“帖子我先收著,如果有令媛的消息,我會派人前來告知。”
“大人務必找到,下官就這么一個女兒…”方顯懷深深地揖禮。
離開方府,趙啟平道:“大人,我們現在去哪?”
“天云閣。”燕離道。
“天云閣?”趙啟平道。
燕離上了馬車坐定,道:“先去看看(情qíng)況。”
趙啟平坐在車駕上,抓住韁繩,無奈地說道:“可卑職不知道天云閣在哪。”
燕離道:“路上那么多人,你不會問嗎?”
“啊,原來還有這一招。”趙啟平恍然大悟。
一個時辰之后,馬車駛到了風月莊大門口,趙啟平道:“大人,到了。”
“去叫門。”燕離道。
趙啟平一愣,道:“就,就這么進去嗎?”
“讓你叫就叫,啰嗦什么!”燕離覺得有必要讓趙啟平明白他自己現在的(身shēn)份。
趙啟平可能還不太習慣自己的角色,這時反應過來,連忙下車,三二步邁到了門口,抓住銅環正準備叫,門卻突然“吱呀”的打了開來。
“天云閣白天不開放,”一個冷面男子探出頭來,“要參加詩會,請等候下次通知。”
趙啟平道:“我們不是來參加詩會的,這里主事的人是誰,讓他出來,我家大人要見他。”
冷面男子道:“天云閣不招待任何人,不管你們是誰,立刻離開這里!”說著就要把門關上。
“嘿!”趙啟平眼疾手快地頂住,“你敢攔我們?”
冷面男子目中微露殺機,毫無預兆地出拳。
趙啟平心中一驚,倉促之下用左手來擋。
趙啟平悶哼一聲,只覺氣悶難當,“蹬蹬蹬”地連退好幾步,險些從階臺上摔下去。
“不自量力的東西,還不快滾!”冷面男子冷笑一聲,重重地把大門閉上。
趙啟平定住(身shēn)形,臉色由青轉白,又由白轉青,然后漲紅,喘了口粗氣,正要破口大罵,突然聽到一個讓他渾(身shēn)僵硬的破空音。
一道劍氣從他(身shēn)旁掠過,擊中了大門。
大門先是從中凹陷,而后從凹陷處開始龜裂,發出“咔咔咔”的恐怖聲響,最后“轟”的一聲巨響,怕有兩個成人那么高的大門連同門上寫著“風月莊”的牌匾一起炸成了漫天的碎屑。
那個冷面男子“哇”的一聲慘叫,往后摔飛出去,直接摔到大廳門前的石階上,又從上面滾落下來,(身shēn)子顫了兩顫,就再也不動了。
趙啟平轉頭呆呆地望著馬車,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他聽過無數燕離的傳說,可是怎么也沒有想到,這個曾經跟他一樣修為的同窗,已經達到了如此恐怖的境界。
元氣外放,那代表著什么?
那代表著一品武夫!
現在他才真切體會到,燕離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燕離;現在他才真切地生出一種敬畏。
“來者何人!”
一個低沉的嗓音從里面傳出來,不多時,聲音的主人便從大廳走出來,是個錦衣男子,看著四十歲上下。他一站定,從莊園的各個角落便涌出大量的黑衣人,粗略一算,怕不下百人之多。
“本座大理寺卿。”馬車傳出燕離充滿磁(性性)的嗓音。
錦衣男子臉色大變,揮了揮手,那些黑人立刻退的干干凈凈,他這才抱拳道:“原來是燕大人大駕光臨,在下天云閣閣主馬云鵬,手下人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大人,實在萬分抱歉。”
“你是閣主?”
“正是。”馬云鵬道。
“天云閣暗藏如此多的高手,是準備要造反嗎?”
馬云鵬淡然自若地道:“世道兇險,盜賊橫行,天云閣若無自保之力,怎么在藏龍臥虎的永陵舉辦詩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