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林禪院的宗旨是以其獨特行止“懸壺濟世”,其核心便是《大梵心經》,乃是與《洞靈真經》齊名的絕學。隨夢小說.SUIMENG.lā此絕學以戒、定、慧三寶為基礎,先修戒,才為禪,禪須定,方得慧,又被稱為大梵三境 戒乃戒貪、嗔、癡。戒相色、虛實。戒念動。戒歸宿;定則為定性、定境、禪定,是“禪”的核心;慧為慧心、慧眼、智慧,指能看見事物的本質,從而解開疑問。
般若浮圖悟懂了法相禪師留下的佛偈的真正用意,于是三寶大成,從而破入修真。
不過,《大梵心經》區別于其他絕學,修心而不修皮囊,講的是一個從心而發的升華的過程,破境的過程也十分樸素。
僅僅半個時辰,就已破境完成。再看般若浮圖的樣子,也只有臉上多了一層寶光;但意味卻完全不同。
“恭賀破境。”沈流云對著睜開眼睛的般若浮圖淡淡一笑。
“諸位恩助,銘記于心。”般若浮圖向三人施了一禮。
“敢問居士,禪師及諸同門的葬禮如何?”連海長今道。
般若浮圖站了起來,想了想,道:“塵歸塵土歸土,按師傅的遺愿,火化眾師兄弟,于禪院設靈堂供奉。師傅的遺體不朽,應是達到應愿天人境,故得成舍利金身,水火不能侵,也一并供于靈堂吧。”
“原來如此。”連海長今惋惜道,“在下今夜便有急事要回山莊,恐怕不能作陪。”
“連海公子只管去,不用管浮圖。”般若浮圖道。
“妹妹也累了,”沈流云挽著她的手道,“今日便好好休息,明日再操辦不遲。”
“善。”二人同去。
連海長今落在后面,向燕離道:“燕兄,你怎么樣?”
燕離搖了搖頭,一語不發。
連海長今道:“方才居士形容的場景,可是與燕兄有關?”
燕離皺眉道:“你別問了。”
連海長今道:“無法承受的負擔越來越多,再頑強的人都會被壓垮。若需要在下幫助,只管開口便是。”
燕離冷然道:“我不需要同情。我不后悔。”語罷快步離去。
幽州府不單是蕭門的天下,還有些依附的望族,其中最強大的要屬李家。
李家已算得上一個門閥,年青一代資質不凡,如接替藍玉,新任指揮同知李云飛,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李云飛不但是李繼明的親侄子,還是李閥的第一順位繼承人。
李繼明當時只是為了完成唐桑花的任務,不想無心插柳柳成蔭,李云飛進入裁決司后,完成了幾件舊年大案,因此迅速嶄露頭角,藍玉的死更是成全了他,很快就受到了李邕的提拔。
李閥的家主名叫李繼春,李繼明的親哥哥,曾經有一段時間跟在蕭老太爺身邊,受過不少指點,數年前突破修真境,自此李家便蒸蒸日上。
為了今日的晚宴,李繼春做了不少的準備。
“云飛,自你就任指揮同知,這是爹第一次看到你,精神面貌不錯,要保持下去。”
李府深處一個別院,李繼春和李云飛父子二人密談。
“是,爹爹。”李云飛道,“爹爹,這回讓孩兒回來,是為了什么事?”
“有兩個:第一,你已有很久沒來向老太爺請安,即使是表面的功夫,也不能不做;第二,我聽說你近來很是流連京都的彩云坊,召你回來收收心,年初就破了二品,現在也還沒寸進,難怪連天驕榜也不得進。”
“孩兒慚愧。”李云飛反思了一下,發現確實如此,“這次您替孩兒美言幾句,讓老太爺多多指點孩兒。”
“我省的。”李繼春道,“在裁決司的日子,過的還習慣么?”
“裁決司的任務比起蕭閣的事務,要簡單得多,也暢快得多,很多人一聽到裁決司三個字,立刻雙腿發軟,任憑處置了。”
李云飛頓時神采飛揚地說,“爹爹,我們李家若是早點選擇跟朝廷合作,今時今日也不必看蕭門臉色。”
“噓!”李繼春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聲說道,“小心隔墻有耳,你不是不知道,最近蕭門和朝廷鬧得很僵,老太爺心里對我們李家提防得很。而且,我們李家的基業畢竟都在幽州,若是得罪蕭門,頃刻間就會毀于一旦。”
李云飛不以為然道:“爹爹怕是早年跟在老太爺身邊,受了指點,對他心懷感激,才敬如天人,其實修羅榜的高手也不過如此,法相禪師竟被區區一個千衛殺死,可笑得很。”
李繼春瞪了他一眼,道:“放你在京都,怎么養就一副目中無人的性子了。”
“孩兒錯了。”李云飛很怕他。
李繼春這才作罷,道:“這次你回來得正好,殺死你二叔的兇手,現在就在蕭城!”
“燕離?”李云飛心里一動。
“不錯。”李繼春點頭。
李云飛目光閃爍著:“這半年來,他從不踏出書院,我一直沒有機會替二叔報仇,沒想到這次自己送上門來了。”
李繼春冷冷道:“我說服老太爺,邀請他參加晚宴,今晚就是我們報仇的大好機會!”
“爹爹,務必讓我親手對付他!”
“是要讓你親手,你殺死他才有意義。不過他畢竟是天驕榜榜上有名的少年高手,蕭詩苓都敗在他手上,你對付他可能有些吃力。”
李云飛不服地說:“您太小看孩兒了,孩兒沒上榜,是因為沒有出手的機會。這回只要打敗他,不就頂替了他的位置,也能震震我們家的聲威。”
李繼春搖了搖頭:“你想得太簡單了,不過為父早有準備。——抬進來!”
門外當即有個大漢扛著一個麻袋進來,先向李云飛咧嘴一笑:“少爺。”
“嗯,這是什么?”李云飛問。
大漢將麻袋放在地上,解開麻繩,展露開來,就見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少女,嬌嫩如雪的肌膚,絕美的臉龐,宛如墮入凡塵的精靈,李云飛不由自主地睜大眼睛:
“爹,爹爹,這是獎勵孩兒的嗎?”
“她是燕離身邊的侍女。”李繼春道,“我無意中看到她獨自在游街,就抓了回來。長得這樣禍國殃民,必定是燕離的禁臠,只要利用好,他就絕不是你對手。”
李云飛舔了舔唇,道:“爹爹,事后能將她賞給孩兒嗎?”
“你是爹的孩子,難道為父會拒絕你?”李繼春笑道,“只要殺了燕離,天驕榜就有你的位置,她便算為父送你的禮物。”
“多謝爹爹!”
父子二人竟都未曾發覺,屋頂上有個影子,把他們的對話從頭聽到尾。
影子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李家戒備森嚴的大宅,也來去自如。
影子穿街過巷,沒被任何人發現,很快穿入蕭門大宅。
蕭門是幽州的象征,蕭宅的格局恢宏大氣,各樣擺布都有講究。
蕭門的護衛,也都發現不了影子,被他徑自的穿入養劍閣。
養劍閣是蕭門禁地,惟有歷代家主及得到家主首肯之人,才能自由進出。
影子當然有通行證,否則此刻他已被萬劍穿心而死。
他靜靜地恭立在一個書案前,有個老人伏在案上奮筆疾書。
影子瞥見“蟄伏”的字樣,心知老太爺已作出決定。
末了,老人將寫好的信放在一個竹筒里,甩手丟給了影子。
影子接住,道:“主上,如您所料,李繼春投靠了朝廷。”當下將聽到的對話復述一遍。
老人自然便是蕭月明。
蕭月明靠向椅背,閉上了眼睛,沉沉地說:“養不熟的白眼狼,真以為姬天圣護得了他們!”
影子殺機畢露地說:“屬下立刻帶人殺光他們!”
“罷了。”蕭月明卻叫住了他,“西涼按兵不動,王霸在并州虎視眈眈,蕭門正值多事之秋,現在還不能跟姬天圣鬧翻。”
影子不甘地說:“那個黃毛丫頭,竟開口要蕭閣的九成利益,與獨霸何異?強盜也沒有這樣貪婪,她就是要逼反蕭門才甘心!”
“還沒到這個程度。”蕭月明道,“不過禪院被滅,形勢越來越微妙了,很難說能不能維持平衡;雖然王霸是一條不太聽話的狗,但王霸一直想獨立,吞吃蕭閣是他對抗朝廷的本錢,所以對付蕭門,他們是有共識的,說不定這會武神軍已向幽州開來了。”
“屬下以為他們不敢!”影子冷笑道,“武神軍一動,軍機院勢必不會錯過這個機會,除非他們一天之內踏平蕭門,否則并州就丟定了。”
“是這個道理。”蕭月明點點頭,“你都看得明白,姬天圣自然懂的,所以她暫時不會動。不過,如果動了李繼春,后果就很難料了。”
影子咬牙切齒地說:“李繼春那個騎墻的狗東西,在這關鍵時刻背棄蕭門,不殺了他家滿門,屬下好不甘心!”
“殺肯定要殺,不過不需要我們來殺。”蕭月明睜開眼睛,“李繼春不是要對付燕離么,還抓了他的侍女,我們只需要看好戲就可以了。”
“要不要先通知燕離一聲?”影子問。
“不。”蕭月明微微的一笑,“我們只需要給他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