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榕寺內如此壯觀的打斗場面,自然驚動了周圍方圓的修行者。
青石被取走了眉心的那滴“菩薩血”,在大光明宮宮主離開之后再也支撐不住,跌倒在地,昏死過去。
大榕寺外有一道白袍身影飛速趕來。
小殿下面色陰沉,原本趕出了一段距離,感應到元力波動之后立即返程。
一路飛速前行,當易瀟踏入大榕寺之時,寺里的人早已經將青石團團圍住。
小沙彌紅著眼給易瀟讓開了一條道。
小殿下瞇起眼,看著青石身上龜裂不堪的大金剛體魄,手指輕輕撫摸而過。
“大金剛體魄被砍碎了,‘菩薩血’也被取走了。”小殿下按耐住心中怒氣,努力讓聲音平靜下來,咬著牙問道:“是誰干的?”
易小安眼眶有些泛紅,搖了搖頭,聲音帶著顫抖:“我不認識,是個白衣男人,劍道修為高得離譜。”
易瀟虛瞇著眼,自己看到大榕寺上空浮現的那尊法相,第一時間向著這里趕了過來,最多不過半刻鐘,青石已經被傷成了這個樣子。
青石乃是如今身負大金剛體魄的佛門第一人!
這世上會有這種人?
小殿下蹲下身子,一只手輕輕搭在青石脈搏上。
那里傳來輕微而穩定的跳動。
并無大礙。
接著去探查,發現了一絲奇異之處。
小殿下皺著眉頭,先是扭頭對那些小沙彌說道:“別擔心,你們的監院大人沒什么大礙,只是精力交猝,可能要休息一段時間。”
接著易瀟對著易小安使了個顏色。
半柱香后。
青石依舊昏迷,只是躺在床榻上,蓋著厚被,面上沒有一絲血色。
易小安跟小沙彌們說了很多遍,監院大人沒有大礙,可是這群小家伙不肯離開,就眼巴巴守在門外。
小殿下有些無奈,只能壓低嗓子,拿著只有自己和易小安兩人能夠聽清的聲音說道:“青石突破九品了?”
易小安點了點頭,細聲說道:“是那人求戰的結果,青石一直把自己壓在九品不肯突破,為了跟那白衣男人一戰,破了九品踏入宗師,最后還是沒打過。”
小殿下有些拿捏不穩說道:“他的第三尊法相”
“是那人送的。”易小安捋了捋發絲,擔憂看了一眼昏迷中的青石,輕聲說道:“那人取走了一滴菩薩血,生怕他跌境,還送了一尊法相”
小殿下沉默了片刻,說道:“當世能做到這一步的人,屈指可數,基本上沒有。他們幾位妖孽并駕齊驅,誰也奈何不了誰。”
易小安頓了頓。
她望向易瀟,猶豫了很久。
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說出這句話。
最后她說道:“那人的元力是黑色的。”
易瀟深吸了一口氣,有些無奈說道:“果然,我也猜是那個人”
他微闔眼眉,低低說道:“我在圣島修行了一年多,那些修魔道的天才誰也不服,唯獨一人除外,就是那位大光明宮宮主。甚至六座圣山的天才們都打破了頭,只為了搶那人在大光明山劍殿留下的一份感悟。”
易小安沉默片刻,說道:“他強的未免有些離譜了。”
“我真的沒想到”小殿下揉了揉眉心,“青石居然扛不住他一劍?”
易瀟皺著眉頭,說道:“這一劍的威力有多逆天暫且不提,他能取走‘菩薩血’的手段也不提。”
小殿下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按壓在青石的額頭。
一片青燦,受到了外力擠壓,剎那彈出三道虛影。
三尊環抱在一起的佛相幽幽伴生而出。
“青石是地藏轉世,收齊了六尊法相就重現了當年遠古地藏的戰力。”易瀟幽幽說道:“一尊法相該有多珍貴,真正的世間大造化,他手頭居然就有一尊,而且說送就送了?”
易小安想了想,輕聲補充說道:“聽他話語里的意思,是盼不得小師兄能晉入大圓滿境界,好與他真正一戰。”
易瀟竟然有些無言。
紅髻別發的女子認真說道:“而且他走過了很多地方,小師兄不是他第一個找上來的。”
易瀟柔聲安慰說道:“大光明宮主拿了菩薩血,同時也送了一尊法相,一失一得,其實算不得大虧,甚至隱隱有些得利,畢竟眉心血還能篆養,休息個半年也能重新孕育出一滴‘菩薩血’。但‘地藏法相’太難尋得,如果他手里一直攥著這尊法相,那青石這輩子都可能很難大圓滿了。”
易小安嗯了一聲,“小師兄沒事就好。”
易瀟點了點頭,溫和說道:“我明兒回到蘭陵城,就去把蘇鱘請回來。”
易小安搖了搖頭:“沒必要我跟師父行走多年,醫術方面不需要再麻煩蘇家大小姐了,到時候蘭陵城知道了,大榕寺又要來一堆人,佛門清凈之地,只會徒生事端。”
小殿下輕輕嗯了一聲,“好。”
易小安低垂眉眼說道:“這件事希望你不要對外說出去,寺里自然會找個借口搪塞過去,這段時間我會好好照顧小師兄,所以你沒必要隔三差五跑過來,惹人懷疑。”
易瀟怔怔抬起頭來。
他望向那個紅髻別發的女子。
她低下頭,很專心拿著白帕替青石擦汗,一只手懸停在耳邊,手指不停將已經整齊的發鬢再捋齊一些。
易小安微微挑起眉梢,故作漫不經心,想掩蓋某些不方便表露的情緒。
小殿下笑了笑,說道:“也好。那我回蘭陵了?”
紅髻別發的女子輕輕嗯了一聲。
“不送。”
易瀟離開大榕寺,第一時間就取出傳訊令,將這個消息傳給了魏靈衫。
按易小安所說大光明宮宮主已經去過了很多地方。
那有沒有去過銀城?
當世的五位妖孽。
北仙是公認的天下第一妖孽,而正巧也是萬眾矚目的劍道扛鼎之人。
而魏靈衫的消息傳來。
“沒有。”
“師兄沒回銀城的消息,沒幾個人知道。”那邊的傳訊令微微停頓了一下,“如果那人真的想一個一個找過去,圣島的消息還沒這么靈通,肯定會來銀城走一遭。”
“也許是忌憚師尊?”
魏靈衫有些猶豫說道:“不過師尊還在養傷,洛陽那一戰傷的不輕,每日需要大量的資源。”
說到這,郡主大人停頓了很久,似乎在思考,最后選擇岔到了這個話題上。
“有一件事必須要告訴你。”
“師尊需要的不是元力資源,而是神魂資源。”
“一開始回到銀城,師尊傳授了我分心之術,還有一門養魂秘訣,教我每日修行,那的確是無上的養魂之術,修行以后每日進境極快。”
“后來我慢慢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每日修行,前進十步,第二日便倒退八九步,修行雖快,可只留十之一二。”
“銀城的小世界里有很多修行者,跟圣島的體系差不了太多,之前的西關總督燕白樓就是從那里走出來的一位修行者。”
“基本上每一個修行者都在修行這種神魂秘術。”
“而他們在師尊受傷的期間,全都遭遇了這種情況。”
魏靈衫低聲說道:“我懷疑是師尊的神魂受了很嚴重的創傷,需要大量現成的神魂力量才能彌補傷勢。”
小殿下沉默聽著傳訊令那邊的話。
“師尊對小世界里的每個人都下了禁足令,除了得到授意的人可以離開。其他人最多到北地的城里,不能踏出銀城一步。”郡主大人聲音起伏:“我覺得很不對勁。”
“師尊自洛陽回來以后沒有露面一次,即便與我傳授功法,也只是隔空傳音。”
“而大師兄這兩年來居然沒有回銀城一次,誰也找不到他,我與大師兄也斷了聯系。”
郡主大人幽幽說道:“我覺得這里特別無聊,比洛陽還要無聊。”
“算上大稷山脈那一次,這兩年我偷偷跑出銀城已經有四次了。”
易瀟聽了以后有些啞然。
“師尊知道我偷跑出去,每一次也不會太久。”郡主大人那邊自顧自說著:“所以他也沒太追究我。”
魏靈衫自嘲笑了笑,“我的確是想在銀城好好修行的,只不過修行日子太無聊了,這兩年偷跑了四次,已經把大半個北原都逛遍了。在這修行,的確進境很快,除了那門有古怪的神魂秘法,也沒什么其他問題。而師尊是天下第一人,所以我平時有諸多疑惑,也盡數能夠得到解答。”
說到這,郡主大人幽幽嘆了口氣。
“如果師尊下死令,那我恐怕早就逃出銀城了。”
接著她語氣稍微轉變了一下。
帶著一絲絲的幽怨。
“有時候想到你很可能正在修行,而這條路注定枯燥,有人同行已經是天大的幸運,所以也能靜下心來。”
“可總這么修行,我會修傻的。”
“所以”
帶著一絲絲的狡黠。
“我準備,就這幾天,偷偷逃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