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酒尊者怔怔坐在小鎮門口。
他面色復雜望著那個普通至極的屋子。
能讓王雪齋親自前來的 這世上能有幾人?
即便是漠北王庭這樣的龐然大物,也不愿輕易得罪王雪齋這樣的云游散人。
而寒酒尊者不知道的是,今天的這場會晤,是王雪齋與李長歌的第二次見面。
而在今天之后,中原將多出五個名字。
五位真正的妖孽,并肩站在這片大陸的最高點。
身為云游散人的王東君,出隱谷來,西去西域會朱雀,南登終巍峰戰道胎,大榕寺與轉世菩薩論法,都未曾落入下風。
這位有相當不凡出塵氣質的東君大人,背負大圣遺音的形象,將以極快的速度傳遞至整片中原,乃至各個小世界內。
這一年來,有人說東君乃是謫仙人。
負古琴,撥弦殺人,舉世無雙,的確稱得上謫仙人。
只可惜摘去了仙人頭銜的,卻不是王雪齋。
王雪齋進了屋子有了些許。
他坐在藤椅上,背后的大圣遺音,被他卸下,擺放在膝蓋上。
屋外風雪很大,屋內空間很大,卻很暖和。
油燈里的油芯不知由何而成,點起的光焰不刺目而溫和,不昏暗而明亮。
四平八方的白木,將屋子里的空間很好的切割開來。
幽幽的檀香沁人心脾。
王雪齋輕輕拿鼻子吸了一口香氣。
如果不是隔間里時不時傳來的細嗦聲音,讓人有些心煩意亂,也許這個屋子的環境會更好。
片刻之前,那女子把自己領進屋子,就指了指這處藤椅。
“喏,坐這,等著。”
說完進了隔間的臥室。
合上門之后,聽力極好的王雪齋,表情開始變得有些精彩。
先是那女子的聲音。
“溫柔點”
接著是李長歌溫柔中帶著些許無奈“好可能會有點痛,忍著。”
王雪齋的聽力真的很好。
所以他聽出了后面的物件聲音。
木髻落地的鈴鐺響,衣扣相撞,還有衣袍卸開的聲音?
接著是女子帶著痛苦和些許快樂的呻吟。
“疼”
“忍住。”
王雪齋面色極為復雜,坐在藤椅上,如坐針氈,度過了人生最為漫長的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
東君嘴唇煞白,看著李長歌推開隔間的門,衣袍還有些凌亂,額頭盡是汗漬,一邊攏發插回木髻,一邊輕輕將滑落的寬大白衣提回肩膀。
王雪齋想了很久,不知道怎么措辭。
最終思忖再三,經不住好奇說道“你們剛剛是在睡覺?”
李長歌頓了頓,仔細想了想。
自己在風雪銀城修行,很少睡眠,一般來說修行者的假寐,算不得睡覺。
但沈莫偏偏喜歡這么喊。
所以大師兄點了點頭,輕聲說道“算是吧。”
在隔間外等了半個時辰,如今殺心全無的王雪齋已經不想跟這個怪人打架了。
他指了指隔間問道“那女子是妖?”
李長歌輕輕點了點頭。
王雪齋又指了指隔間,這一次沒有說話。
沉默。
李長歌沒有反應過來,領會意思之后輕微哦了一聲,淡淡說道“每次都這樣,可能是脫力了,所以昏過去了。”
王東君面色無比復雜。
他望向眼前一臉淡然,平靜非常的素衣年輕男人。
非人哉。
果然是非人哉。
東君沉重嘆息一聲。
包含著無數的復雜和酸澀。
不足為外人道也。
李長歌有些微微惘然,不知道這位琴癡為何會找上門來,而過了這么久,還不發一言。
坐姿依舊端正的東君,一遍又一遍撫摸著自己的大圣遺音,黑布未揭,那層黑布上的雪跡早已經融化,濕噠噠的氣息被他指尖的元力蒸發,縈繞。
若是東君彈指,或撥弦,這間屋子便頃刻間土崩瓦解。
王雪齋過了許久,搖了搖頭。
“我本以為我能殺得了你。”
說是琴癡不如說是琴魔的這個男人,輕輕拿指尖叩了叩藤椅前的茶幾,縈繞指尖的幾抹水氣如有靈性瀑散開來,卻不帶殺氣,平鋪整張茶幾。
再叩指。
霧氣全散,茶幾恢復了一片清明。
輕輕握掌的東君松開手掌,那幾抹水氣不知何時被召回掌心,重新凝結成雪。
整個過程不參雜一絲元力魂力。
震撼程度卻無以復加。
就如同一個最普通的凡人,使出了最普通的劍法。
然后一劍開山。
李長歌感慨說道“好手段,佩服。”
王東君笑了笑,嘆息說道“與你終究差了一些。”
“我聽說你一人殺上棋宮,于是我也去了棋宮,在八尺山大雪將融未融之時。”他的語氣不帶一絲煙火氣“登八尺山之前,我自負能勝你一手,我生你死。”
“登上八尺山后,我遇到了那頭朱雀。”
王東君輕聲說道“我見到了你留的那柄白涼木髻。”
坐在王雪齋對面的李長歌面色不變,低垂眉眼,嘴唇上噙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單手把玩著茶幾上的瓷盞茶具。
“朱雀蓄勢蓄了一年,最終拔出了那柄發髻。”王雪齋笑了笑,平靜說道“我知道自己肯定也可以拔出來。”
“但當我看到那柄木髻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已經輸了。”
東君搖頭說道“我沒有把握,一次就拔出那柄木髻。”
李長歌輕聲說道“何必如此較真?”
“較真?”
王雪齋自嘲笑了笑,“那柄木髻沒有動用一絲元力,一絲魂力,被你插入大地,立即與整座八尺山生根,即便有千萬股龍象蠻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