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在得到我的指令后,當即轉過身以一個極其別扭的姿勢抱著吉他向后臺走去,可我心中的忐忑卻絲毫沒有減少,因為我不確定米彩和簡薇是否看到了那兩根銀色的線條。
我故作平靜的回到簡薇身邊,她看上去比我還要平靜,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的敲擊著桌面,而注意力卻在臺本上,看樣子并不打算再和我說些什么。
半晌我終于向她問道:“你臺本看得怎么樣了?”
簡薇笑了笑,道:“差不多了,活動準備什么時候開始?”
她的笑容終于讓我松了一口氣,也笑著回道:“7點準時開始。”
簡薇看了看時間,道:“還有20分鐘,我再把臺本過一遍,你去忙你的吧。”
我點了點頭,隨即離去,然后又來到米彩那邊,剛剛才平復的心情又開始忐忑了起來,但還是一副很平靜的模樣問道:“你那兩首歌準備的怎么樣了?”
“沒什么問題了。”
看著她一慣淡然的模樣,我心中又松了一口氣,笑了笑才說道:“那就好、那就好…”
“為什么連說兩個那就好?你是害怕我會演砸了嗎?”
我真感謝米彩主動給了我一個這么好的理由掩飾慌張,連忙點頭說道:“對,就是怕你演砸了,畢竟你以前沒有接觸過這兩首歌。”
“放心吧,不會演砸的。”
米彩說完后對我微微一笑,而我因為這個笑容更加的寬心了些,也確定吉他的風波就這么有驚無險的化解了。
時間很快便到了晚上的7點,酒吧外面也已經響起了密集的鞭炮聲,新的一年還有幾個小時便要到來了。
活動正式開始,服務員為顧客們準備好飲食,而簡薇也站在小舞臺上主持著這場小型的晚會,照例代表酒吧為顧客們送上新年寄語后,便進入到了活動的正式環節。
首先上去獻唱的是米彩,演唱曲目則是那首《春分》,她的演唱不負眾望,很快就帶來了第一個小,很多顧客也附和著她去唱,而現場很多人會唱這一首歌也證明了來這里消費的顧客有著很強烈的文藝傾向,我也因此更相信,這個酒吧會成為這座城市一部分人心靈棲息的地方。
米彩演唱結束后,很多顧客要求與她合影,實際上米彩在酒吧里的多次演唱,已經培養了一小部分忠實的歌迷,米彩心情似乎不錯,并沒有拒絕這些人的合影要求,甚至還陪他們喝了幾杯酒。
而簡薇的主持人工作也做的很到位,活動的中途又煽動有才藝的顧客們表演節目,現場氣氛在她的調動下始終非常活躍,而這也讓我一度以為她的情緒很好,直到9點活動結束后,才發覺自己錯了!
此時是晚上的九點半,酒吧里顧客們依舊情緒很高的喝酒、聊天、唱歌,我則來到酒吧外面為簡薇送行。
呼吸著室外新鮮的空氣,我點上一支煙才對簡薇說道:“這次你必須讓我說聲謝謝,今天晚上的活動你真的幫了大忙!”
“是嗎?”簡薇皺了皺眉。
她的皺眉讓我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畢竟從離開酒吧前笑容幾乎沒有在她的臉上斷過,于是我沒有太在意,又叮囑,道:“你路上開車慢點,現在離12點還有好幾個小時呢,肯定能趕到上海的。”
簡薇的眼眸忽然閃爍著淚光,她緊咬著嘴唇看著我。
這一刻我才終于肯定,剛剛她的皺眉并不是我的幻覺,隨即關切的問道:“你怎么了?”
一陣極長的沉默之后,簡薇終于向我問道:“昭陽,關于那把吉他,你不打算和我說點什么嗎?”
我心中頓時一緊,重重吐出一口煙才問道:“你都看到了?”
簡薇含著淚卻帶著諷刺笑道:“那個吉他盒子的每一處細節我都深深的刻在了腦海里,你是不是以為遮住了那兩根銀色的線條我就認不出了?”
“可你?…”
“可我為什么還裝作若無其事,對嗎?”
我心中堵的慌,但還是點了點頭,我確實想知道是什么力量支撐她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我不想因為自己的情緒搞砸了你的活動,但是現在活動結束了,你必須給我個解釋,你之前說吉他被CC帶走了,為什么卻出現在那個鼓手的手中?”
我掐滅掉手中的煙,又接上了一根,許久才低沉著聲音說道:“吉他我賣給他了。”
一直在簡薇眼眶里轉動的淚水,霎時就順著她白皙的臉頰落了下來,她帶著痛苦哽咽著問道:“你為什么要賣了這把吉他,又憑什么賣?”
“這把代表著過去的吉他我不想留在身邊了,可以嗎?”
簡薇點了點頭:“對,你說得對,代表著過去的東西,我們都不應該留在身邊!”
我又重重吸了一口煙,心中沉悶到不知怎么去回簡薇的話。
簡薇忽然放下了手中的手提包,然后坐在了地上,脫掉了自己的紅色長筒皮靴…
我震驚的看著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這個時候她又脫掉了自己的襪子,然后我便看到了她腳脖子處的那條彩金腳鏈,回憶頓時翻涌了起來,因為這條腳鏈是多年前我用在酒吧駐唱掙到的錢,買了送給她的。
簡薇解開了腳鏈,然后起身,赤腳站在這冰凍的地上,將腳鏈遞到我面前言語冰冷的說道:“這條你送給我的腳鏈我現在還給你…那把吉他也請你還給我。”
“你先把鞋子穿上行嗎?這樣肯定要著涼的!”
簡薇一點也不理會我的關切,眼眸中依舊有淚,聲音卻充滿堅決:“從我手中拿走這條腳鏈。”
因為極度的寒冷她赤著的腳已經開始痙攣,然后站立不穩倒在我的身上,此刻不容我多想,從地上撿起她的鞋襪,雙手抱起她向她的車子走去。
當準備打開車門的那一剎那,卻在車子的后視鏡里看到了身后正站著的米彩。
我沒有多想,拉開了車子的車門,然后將簡薇抱了進去,這才對她說道:“吉他的事情我確實做的不妥,如果真的不愿意留在自己身邊也應該還給你,而不是賣掉…你放心,我會拿回那把吉他再交還給你的。”
“好,等著你把吉他還給我。”說完她便將那條腳鏈塞在了我的手上,然后將我推開,關上車門,鞋襪甚至還沒有穿上,便啟動了車子,然后在我的身邊拉出一道氣流,徹底消失在了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