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正值旅游淡季,來拙政園的游客并不多,加上清晨時飄起了小雨,所以偌大的一個園子里只是稀稀朗朗地有導游帶著散客在其中走過。
拙政園,蘭雪堂,南置漆雕,北向翠竹。一個身著藏青色卡其布中山裝的年青男子立于堂中,凝視著牌匾上儒意濃雅的“蘭雪堂”三個字,久久未語。良久,才緩緩道:“獨立天地間,清風灑蘭雪。”一語點破“蘭雪堂”的“蘭雪”二字的出處。
只是末了,年輕男人在看了那全園漆雕圖時,卻忍不住搖了搖頭,只四字點評:“畫蛇添足。”
立在他身后的是一位撐著江南特色精致花傘的女子,傾國傾城,絕世容顏,所幸的是今日園中游客頗少,不然又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會流連忘返。蔡家女人,無論到哪個地方,都如同一枚璀璨的鉆石,刺得旁人眼睛無法睜開,因為她姓蔡。而此時,手持著江南私坊油布花傘的蔡家女人卻無視身邊的江南秀景,只是很認真的看著前面那個一身不合時宜的中山裝男子。
走了一路,李云道幾乎給她講解了一路,從吳地歷史到人文風情再到名勝古跡,系統而邏輯地給蔡桃夭介紹著身邊的一切,從平江路一路走過來的時候,李云道甚至還給她講了一段鮮有人知的吳宮秘史。進了拙政園后,這個剛剛從昆侖山爬下來僅兩個月的男人居然如數家珍般地給她介紹著這古秀江南園林的種種特色。
終于,在李云道正準備給蔡桃夭講述太白做詩的緣由時,站在蘭雪堂內手持花布傘的蔡家女人終于忍不住了開口道:“問你個問題。”
李云道很茫然地轉過頭,微微點頭,顯然是不曉得為何身后的女人會突然打斷自己的思路。
“你不是在昆侖山長大的嗎?”蔡家女人看著這個長得不算帥卻也讓人看著順眼的男人。
“那是自然。”李云道回答的時候相當自豪和驕傲,仿佛那個只有一個破村落和一個喇嘛寺的昆侖山頭是如同香格里拉一般的神圣朝地。
“可是我怎么覺得你對江南這地方了如指掌呢?”蔡桃夭很好奇。
李云道一直微笑的臉上卻因為這句話而笑得更盛,仿佛一朵深秋的白菊,沉默了片刻才恢復微笑道:“如果把你關在一個籠子里,每天只給你一堆書,最后你也會變成我這樣的。”
蔡桃夭愕然,愣了一會兒才接著道:“這么說你看過很多書了?”
李云道微笑著點了點頭,雖然當初是被老喇嘛逼著讀那些雜七雜八的書,可是這么多年下來,居然對書產生了一種無與倫比的感情,聽到蔡桃夭口中的書,就仿佛提到了一個從小玩到大的發小一般。
“有多少?”蔡家女人的好奇心似乎很重。
李云道轉過頭去,看著墻上的歲月留下的斑駁痕跡,許久后才緩緩答道:“應該不少吧。”
“到底是多少呢?有這么多?”蔡家女人提手做了及頭位置的比方,示意是不是看的書等身高了。
李云道搖了搖頭。
蔡家女人這才緩緩舒出一口氣:“看來你還沒有變態到那種無可救藥的程度。”
目光轉到堂外淅瀝小雨上的李云道卻搖了搖頭:“按照你的說法,我可能真的病入膏肓了。”
蔡家女人再次愕然。
“見過我家弓角吧?”李云道突然間問了一句不相干的話。
“那個傻大個兒?”蔡家女人腦中立然浮見那個身高超過兩米,深秋季節還打著赤膊,一身結實的肌肉再配上一張無與倫與的大弓。“他可真是夠結實的。”
李云道點了點頭,卻是丟下了一句話,便轉身出了蘭雪堂。
“從三歲起到離開昆侖山,也就看了十幾個弓角那么高的書而己,不過大師父說功力似乎還不夠,因為記的讀書筆記好像還沒有一個弓角那個高。”
在北京大學碩博連讀的蔡家女人卻是當場愣了愣,轉眼嫣然一笑,百媚頓生,起步跟上前面那個著一身中山裝的身影:“等等我,給你撐傘,外面雨挺大的。”
如果此時有熟悉蔡家女人的人在附近,絕對會被這個場景雷倒在當場。在北大起碼排了一個軍的男人在等著這個極其驕傲的女人點頭,可是就是這樣一個曾經拒絕過無數優秀北大學子和軍中未來骨干的女人,此時此刻卻心甘情愿地如同一個小女人般幫身邊的男人撐著那把并不算太大的江南花布雨傘。
一路上經過了不少的景點,很多地方都有文字解釋,李云道只是畫龍點睛地點評上幾句,雖只是寥寥幾個字,卻是讓蔡桃夭回味無窮,到此時,這個從昆侖山上爬下來的大刁民終于將自己的另外一面緩緩展現在蔡家女人的面前。
行至園林深處,小池假山邊是一處供游人棲息的小亭,只是此時小亭里只有一個身著白色練功服的老者,在緩緩打著太極。
李云道遠遠看著那老者的太極,瞇了瞇眼睛,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老者打的太極,讓他想到了昆侖山上每日清晨都有一個強壯的身影在山頂上重復著這樣一套差不多的動作,只是似乎那個身高超過兩米的傻大個兒打的太極,要比老人家打的這套復雜許多。
“以柔克剛,以弱制強,是太極嗎?”蔡桃夭看著亭中的老人,似乎她對于傳統武術并不是很了解。
李云道點了點頭道:“是簡化后的陳氏太極,強身健體還可以,如果臨場對敵的話,要比真正的陳氏太極弱上不止一個檔次。”
蔡桃夭募然一笑道:“我還差點兒忘了,這是你那兩兄弟的專長。”
李云道搖了搖頭道:“弓角過于陽剛,所以大師父讓他練太極,多少能化解一些他的陽剛戾氣。徽猷那家伙本來就很陰柔,再練太極豈不成人妖了?大師父只是讓他練了詠春拳,另外用了一套降龍拳來中和他的陰柔之氣,只不過,那套降龍拳的作用并沒有太極來得好,所以徽猷才越長越俊俏,現在都快成個娘們兒了。”
蔡桃夭被李云道的話逗得咯咯笑了起來,平靜下來后,才接著問:“那你呢,為什么你那個大師父偏偏不教你防身的武藝呢?”
李云道臉上的笑意猛然間至甚:“或許他認為我沒有那個資格吧。”
是啊,一個從生下來到八歲都泡在藥桶里的孩子,哪有資格來練什么武藝呢?
雖然李云道的臉上一直掛著笑意,甚至笑意盎然,可是身邊的蔡家女人卻從那對看似平淡的眼睛中讀到了一股來自靈魂深入的悲哀。
正當蔡家女人準備說些什么的時候,亭中的老人卻突然遠遠喊道:“夭夭,來了怎么都不進來,下雨呢,進來跟干爺爺聊會兒。”
姑蘇古城,鬧市繁華,拙政園鬧中取靜。小亭池水細風微風花傘,一幅美倫絕奐的江南畫軸在這古城園林中緩緩展開,只是那價值不菲的江南私坊粉色花傘下站著一個與這幅畫面極不搭調的年輕男人,卡其布中山裝,藏青色,給原本就微寒的江南園林又增添了一份清冷的色調。
微笑,始終是那張玩世不恭的笑臉,黑色的眸子中透著淡淡的孤傲,卻絲毫不會影響年輕男人的親和力。隨著蔡桃夭的花傘步入小亭,李云道這才發現小亭中原來別有洞天,剛剛離得太遠,居然沒有發現這樣一個別致的江南小亭中居然有石桌石凳,石桌上全套茶具一應俱全,茶具下竟然是雕刻上去的精致棋盤。
“干爺爺!”走進小亭后,蔡家女人收了花傘就走上去拉著白衣老者的胳膊,居然話語中隱隱帶著些小姑娘的撒嬌味道,“您別生氣,夭夭這不是來看您了嗎?”
“哈哈哈,人家都說女大不中留,我看是一點兒都沒錯。你說說看,你多少年才來蘇州看一回干爺爺?這好不容易來一趟,還成天看不到人影。”老者面目慈祥,滿臉笑意。
“干爺爺!以后夭夭一定多來蘇州看望您,您就別跟我這小字輩兒一般計較了。”蔡桃夭一副絕世容顏,此刻這種小女人的模樣,倒也真的別有一番韻味。
白衣老者聞言微微笑了笑:“醉翁之意不在酒哇,只怕以后我家夭夭來蘇州的主要目的可不是看我這個糟老頭子吧!”
蔡桃夭頓時滿臉飛霞,略帶羞意地看了身后的李云道一眼,卻發現那位大刁民居然絲毫沒有理會這爺孫倆的意思,只是自顧自地走到石凳旁,很認真仔細地研究著桌上的那套珍惜茶具,全神貫注。
蔡家女人也不生氣,只是用詢問的目光看著身邊的白衣老者,老者沒有立刻答話,只是緩緩行至李云道身側:“南邊的一個老朋友送的,福建那地方家家都要喝茶的,估計這套茶具也值不了幾個錢。”
李云道沒有說話,只是淡淡地拿起其中的一只紫砂小杯,上下左右觀摩了片刻又才緩緩道:“雖然不是什么古董級的東西,但是也起碼是出自一流的大師之手,單這一流的陶土材質就非常難得,加上恰到好處的燒制火候,都不是一般的專業人士能拿得出來的。具體價錢我不知道,但有一點我可以肯定,放上浸潤茶汁百年,如果還是全套的一樣不缺的話,價值應該連城吧。”
只是淡淡幾句話,卻讓白衣老者眼中連放異彩,追問一句:“何以見得?”
李云道放下手中的紫砂杯,拿起邊上已經沏好茶的紫砂壺,托在手掌心掂了掂重量,隨后執起壺耳,很輕巧的鳳凰三點頭,一動一氣呵成,圓融中不失陽剛,一深紅的弧線劃過空中,落入剛剛的紫砂杯。隨后便聽到這個年輕的男子淡然微笑道:“紫砂品鑒,無外乎形神氣態四個字,單看這造型和落水力道,稍微懂一點的人都會知道,這絕不是普通凡品。”
老者點了點頭,微笑道:“小伙子,看來你對這紫砂還真有些研究,改天到我家來看看,紫砂,青花這類的東西都還不少,有空來瞧瞧!”
李云道露齒而笑,很爽快地點了點頭:“只是那兩卷《陶錄》和《飲流齋說瓷》我只是在幼時稍稍翻了翻,也記得得十之七八,到時候估計要丟人的。”
那老者頓時被這句話雷愣在了當場,雖然他的并不是職業的陶瓷玩家,國內玩這東西人不少,但真正玩得精玩得溜也就那么幾個,就算是那幾位站在老頭子的面前,也得客客氣氣的,這圈子里有幾個人姑蘇秦爺?《陶錄》和《飲流齋說瓷》是價值他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只是眼前這位年紀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的青年居然說自己幼時就讀了這兩卷書,那可是清代史者的著作,老頭子不由得有些懷疑眼前的年輕人是不是只是嘴上吹吹而己。
看出了老者眼中的疑惑,李云道也沒有多加解釋,倒是被那杯中的深紅色的茶吸引了眼球:“極品大紅袍?”說完,李云道再看向老者的眼光就有些不一樣了,只不過,他這個剛剛爬出大山的大刁民哪里能猜得出來面前這位鶴發童顏的身份。
白衣老者微笑著點了點頭道:“這二兩茶葉是還是上次去北京的時候,跟我斗了一輩子的那個老家伙送的,也算是對我這個曾經的對手表示一點兒尊重吧,想不到你這個小家伙還有這等眼力,想當初尼克松的破冰之旅時,主席也只送了四兩給美國鬼子,要知道,那四兩都可以稱得上是半壁‘江山’了。”
“半壁江山?”蔡桃夭顯然沒有理解老者話中的含義,很是困惑不解。
老者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看著李云道:“小家伙,看你的功底不淺,這個問題你替我回答。”
李云道也不作偽,只是笑了笑便解釋道:“這大紅袍的制作工藝是相當復雜的。由于茶樹是長在懸崖峭壁上的。看護者終年都不能離其左右,擔負著守、祭、采茶的職責,不過采茶的時候,還必須由政府、茶研所等幾方責任人均在場。采的時候,武警守衛峽谷,置放云梯。監護人在武警的陪護監督下,登云梯采茶。采完茶,就要交給武警,空手下云梯,云梯也立即被武警收走。然后又要在幾方的監護下,在茶廠炒茶制茶,茶成驗查分包后,才由武警陪同登專機送往北京。”
蔡家女人與白衣老者同時點頭,顯然對李云道的表現相當滿意。
“來,大刁民,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干爺爺,蘇州這里的人都尊稱他為‘秦爺’。”蔡桃夭還沒有來得及把李云道介紹給那白衣老者秦爺,就聽到這位大刁民一貫的那句話:“我是李云道。”
沒有任何的虛情假意,沒有任何精神負擔。這里沒有人怪罪李云道的突兀和失禮,蔡家女人本就是不恪守規則之人,在京城斗了一輩子的秦家老人自然早就修煉到了海納百川的程度。
“李云道,嗯,好名字,好名字!萬世浮云,終歸大道,難得啊難得。”姓秦的老者不知道從這個名字聯想到了什么,仰頭觀天許久,才長嘆一聲,“這算是老天給我的一個提醒嗎?”
語畢,恰逢云開雨散,一抹淡淡的陽光撒落江南別致小亭,一掃眾人心頭陰霾。
秦家孤鶴,伏櫪姑蘇。
李家云道,初生牛犢。
誰知道這一老一少能在姑蘇這片流波人妙地兒碰撞出怎么樣的火花!
難得在這個時節還能碰到雨轉天睛的天氣,雨后的蘇州城有種說不出的清新味道,尤其是在綠意盎然的園林里頭,這種清新自然中又多了幾分歲月沉淀的厚重。
李云道與秦家老爺子相談甚歡,陪老爺子飲了幾杯極品大紅袍后,無意中聊到桌子上的棋盤,一聽說李云道也是棋道中人,秦老爺子說什么也要李云道陪上對上一局。
沒有任何疑問的結局。李云道輸得心服口服,棋局一開始,對鼓相當,棋至一半,秦老爺子在北京打拼半輩子后的運籌帷幄開始緩緩顯示優勢來,李云道在小心了又小心,還是沒有留神踩進了老爺子從開局時就布下的陷阱,下半局自然棋力自現,李云道兵敗如山倒,但卻始終沒有認輸,一直堅持到最后一刻。
棋畢,秦老爺子笑著大呼三聲“好”,又道“小伙子不錯”,聽得李云道莫名其妙,蔡桃夭生怕老爺子棋興上來,拉著李云道不放,還沒等老爺子開口,就拉著李云道離開,氣得秦老爺子連呼“女大不中留”。
去獅子林的路上,李云道忍不住問身邊拿著單反相機認真拍照的蔡桃夭:“你干爺爺為什么最后要連說幾天好?明明是我輸了呀。”
哪知蔡家女人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是認真的取了景,拍完了照片才轉過頭來:“你得意個什么勁兒呀?”
“得意?”李云道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你當然得意了,我干爺爺當年跟聶大師對弈時曾有過連勝三局的紀錄,你能堅持到最后,算你厲害了。”
聶大家是誰李云道自然清楚,雖然在昆侖山上困了二十多年,可是報紙雜志他卻也沒有少看,在世界棋壇,聶大家都算得上是翹楚,秦老爺子能跟聶大家對弈,而且還能連勝三局,這實在是出乎李云道的意料。
沉默了片刻,就在蔡家女人以為大刁民已經心悅誠服的時候,卻聽到身邊的大刁民緩緩道:“其實下到一半的時候我就看出了秦老爺子布的那幾個陷阱,只是那時再想去補救已經為時過晚了。”
“你能看得出來我干爺爺布的局?”蔡桃夭終于放下了相機,眼神仿佛打量怪物般地看著眼前的大刁民。
李云道點了點頭,卻沒有直接回答蔡桃夭的問題,只是淡淡道:“在山上我和大師父下棋,往往下到一半我就會主動認輸。”
“嗯?那你今天為什么要撐到最后?”
李云道搖了搖道:“我不是故意認輸或者故意死撐到最后,我做每一件事件都會花200的精力,花別人雙倍甚至是無數倍的汗水,我只要一個最好的結果。”
“那結果就是你卯足了勁兒也只能在你大師父手下過半招,而我干爺爺設計了你半天,還是比不過你那山上的大師父?”蔡家女人的話里頭已經很明顯帶著一些火藥味了,顯然是對李云道的話相當不滿意。別人不知道秦家老爺子是誰,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哪怕剛剛那位悠閑散漫的白衣老者在北京揮斥方遒的時候她還是個扎著沖天小辮子的小丫頭,可是這么多年了,挺起當年那一役,知情的沒有哪個不豎起大拇指的。
這叫雖敗尤榮,就當年的那位老對手也對秦家老爺子欽佩萬分,更何況從小耳濡目染的蔡家女人?
李云道也不反駁,也是沖蔡家女人微微笑了笑,在淡淡的初冬陽光下,這樣的笑容似乎給整條古色古香的小巷弄都增添了幾份暖意。
這份淡淡的暖意蔡家女人也感受到了,只是她心中仍舊有些惱怒大刁民對她干爺爺的出言不遜,但見對方如此微笑,擺明了他剛剛說的那些話其實并沒有惡意,只是就事論事而己。
不過被蔡家老爺子培養出來的蔡桃夭怎么可能如一般女子那樣小肚雞腸,雖然心里有些不舒服,卻不會再追究,只是有些好奇地問道:“你那大師父我也見過一次,看上去似乎并不怎么出奇呀。”
李云道仰起頭,看著烏云散去后有微微發藍的天空。是啊,如果脫下那身穿了似乎無數年的喇嘛袍,大師父放在人群里絕對沒有人認得出來。可是,就是這樣一個看似平淡無奇的老喇嘛,培養出了幾個絕對可以讓世人瞠目結舌的弟子,李弓角的剛強霸氣無與倫比,李徽猷的文武雙全自是當世少見,十力嘉措更是世間少有的神童級喇嘛,唯有李云道這塊大短板,相比之下用手無縛雞之力來形容都有些蒼白。
見李云道不說話,蔡桃夭倒也沒有覺得自討沒趣,只是一邊舉起相機取景,一邊不經意地問道:“你大師父叫什么名字?”
李云道搖了搖頭:“不是很清楚,從小到大他很少會提到他自己,我們自然也不會問。只是在我剛懂事的時候寺里來過一個道士,那道士稱大師父什么拔希。”
仰頭看著一片藍天感受著陽光淡淡暖意的李云道并沒有注意,正在拍照取景的蔡家女人聽到最后兩個字的時候身子微微一顫。
“是噶瑪拔希嗎?”相機在蔡家女人手中不斷改換著焦距,只是取景屏中江南常見的粉墻翹檐。
李云道搖了搖頭道:“具體是叫什么我也記不清楚了。”
蔡家女人放下相機,看了李云道一眼,又轉過頭過,用自己才聽得到的聲音小聲自言自語:“這世上怎么可能有這么巧的事情的,不可能不可能。”
只是李云道卻沒有聽到她的自言自語,微微嘆了口氣道:“走吧,再不抓緊時間,你今天走之前肯定去不了幾個地方。”
中午兩人都只是在獅子林內吃了一些面包喝了礦泉水,時間很緊張,蔡家女人又拒絕走馬觀花般的游園,因此李云道只挑了兩處經典,下午四點,口干舌燥的李云道終于帶著蔡家女人邁出了獅子林的大門,如果不是蔡桃夭訂了晚上八點半機票,估計一時半會兒她還不想走。
蔡桃夭早就擬好一張行程表,五點鐘要準時踏上回程,把停在觀前地下停車場的MINICOOPER的鑰匙交給了快遞送回到了蘇鈺那兒。
四點五十五分,送蔡桃夭的人來了。
一輛很厚重的路虎上卻跳下來一個年紀不過十七八歲的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