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擦得锃亮的勞斯萊斯轎車緩緩停在警察局門口,司機下車之后打開車門,一個身材臃腫的高大男子從后排艱難地走出來,他臉上帶著金絲眼鏡,眼神充滿堅定自信,表情流露著歐洲貴族特有的從容與瀟灑。
隨后,司機打開另外一扇車門,從車內走出婀娜的倩影,她臉上充滿焦慮的神色。
“薇拉,沒事的,我已經給朋友打過電話,他會沒事的。”奧蒙德老爺低聲安慰道。
薇拉是從麗莎那邊得到的消息,正好父親就在身邊,于是沒有隱瞞。奧蒙德老爺的反應讓薇拉有些吃驚,他竟然愿意親自來警局接蘇韜離開。
警察局的基層工作人員很奇怪,因為他們得到消息,有一個大人物直接與市長聯系,放走一名他們剛剛帶到警局詳細調查的華夏人。
俄羅斯警察的腐敗在全球廣為人知,連總統先生都發火要整頓,而且他們對華夏人特別“關照”,因為華夏人的性格,一般怕惹事,所以給俄警一種好欺負的感覺,經常用錢了事,讓他們嘗到甜頭。
原本以為可以狠狠地敲一筆,沒想到來頭這么大,他們只能恭敬地送蘇韜和麗莎離開了。
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見到奧蒙德老爺,蘇韜暗自叫苦,自己現在算是狼狽不堪,肯定給對方留下糟糕透頂的印象。
如同蘇韜所猜想的,奧蒙德老爺此刻的心情非常壞,如同吃飯嚼到一粒老鼠屎。他安排人調查過蘇韜的情況,雖說他不喜歡蘇韜的性格,但不得不說,從照片來看,蘇韜的外表還是頗為俊朗的,即使在俄羅斯眼中,也算是充滿魅力的東方男人,所以他理解,薇拉會為之傾心。
但,現在的蘇韜,鼻梁骨斷了,面部浮腫,完全沒有玉樹臨風的樣子,奧蒙德老爺心中開始咆哮,自己的女兒怎么能喜歡上這么丑的男人呢?
更關鍵的是,薇拉一點也不在乎這些,緊緊地抓住蘇韜的胳膊,動情地用手指輕輕地摩挲臉上的傷痕,關心道:“疼嗎?”
“不疼,你是最好的療傷圣藥。”蘇韜笑著說道。
奧蒙德老爺應是壓著自己的內心的怒火,狠狠地瞪著蘇韜,充滿了凌冽的殺氣。
秀恩愛死得快,奧蒙德老爺如今算是個單身狗,豈能容忍?
“您好,奧蒙德先生。”蘇韜主動打招呼,“謝謝你這次幫我順利地離開這里,不然的話,恐怕要費一番波折,這個恩情,感激不盡。”
習慣性地黑著臉,奧蒙德老爺鼻腔里發出嗯的一聲,淡淡道:“我不喜歡欠別人的人情,你給薇拉的藥茶,治好了我的失眠癥,我現在幫助你,算是一筆勾銷,誰也不欠誰的。”
奧蒙德老爺的漢語比想象中要好,這也能夠理解,畢竟他曾經的另一半林蜜雪是個華夏人,而薇拉也從小開始學習漢語。
“還是得感謝您的慷慨,你比我想象中要寬容與感性。”蘇韜微笑著說,無論是華夏人,還是俄羅斯人,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是硬道理,蘇韜的這番話,讓奧蒙德老爺的表情好了不少。
“上車吧,我想跟你好好聊聊。”奧蒙德老爺看到女兒那么關心蘇韜,一點都不嫌棄他臉上留下的傷勢,知道女兒對蘇韜情根深種,自己無法挽回,內心有點失落。
正如薇拉曾經跟自己說起過,當初奧蒙德年輕時追求林蜜雪,也感受過這種不管不顧,世界之中只有彼此的感覺。
坐入車內,奧蒙德老爺打開車內的一個隱藏收納箱,從里面取出一份文件,“你看下上面的內容。”
蘇韜下意識地望了一眼薇拉,薇拉困惑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父親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奧蒙德老爺咳嗽了一聲,等蘇韜慢慢瀏覽文件內容后,他淡淡道:“你上次給我的那個藥茶,我分享給幾個朋友品嘗,他們對藥茶非常感興趣,所以我就萌生了個想法,想代理你的這種茶葉。你負責供貨,我負責將藥茶銷往歐洲。你和薇拉熟悉,應該知道奧蒙德家族在整個歐洲有良好的貿易渠道,只要我們專心推銷,絕對會讓你大賺一筆。”
蘇韜很意外,沒想到這么快就有了回音,他笑著說道:“合同我可以簽,不過藥茶因為每年數量有限,所以數量不是特別大。”
臉上終于涌出一抹笑容,奧蒙德老爺微笑道:“我已經安排人調查過你的藥茶生產基地,每年的產量不僅少,而且生產工藝非常復雜,炒茶制茶以及配方都擁有獨一無二的特性。這才是我為什么有興趣的原因。如果運作得好,藥茶將會成為當代最奢侈的飲品,形成難以預計的價 值鏈。”
蘇韜聽奧蒙德老爺這么解釋,頓時明白奧蒙德老爺對藥茶的定位,“您是打算專門走高層圈子,將產品價格定得很高?”
輕輕地點了點頭,雖然這小子樣子磕磣,但和絕大多數華夏人一樣,對經商有與生俱來的天賦,奧蒙德老爺微微頷首,“嚴格意義上,是走貴族圈子。沒有人比我更了解歐洲的那些貴族們,如果他們知道神秘的東方有一種可以安神解憂的特殊飲品,喝了之后,不僅美容養生,而且還能清神醒腦,絕對會趨之若鶩。”
微笑著點了點頭,看了一眼面帶微笑的薇拉,蘇韜知道薇拉在其中做了不少工作,他爽快地在合同末尾簽下自己的名字,“行,合同我簽下了。”
從蘇韜手中拿過合同,迅速地簽上自己的俄文名字,奧蒙德老爺抬頭瞄了一眼蘇韜,提醒道:“回去之后,你要趕緊著手,將工廠辦好,同時還得申請專利、商標等,我會安排人協助你。”
蘇韜笑著說道:“行,希望我們的合作愉快。”
奧蒙德老爺突然收起笑容,目光轉向窗外,這意思是不想再打理蘇韜。蘇韜也很識趣,沒有主動與奧蒙德老爺搭訕,等轎車停在城堡別墅門口,朝薇拉擠了擠眼睛,旋即下了車。
奧蒙德老爺當然看到這個細節,氣得面色漲紅,怒視著蘇韜。只可惜蘇韜只留了個背影,所以沒看到奧蒙德老爺氣急敗壞的表情。
“爸,你怎么生氣了?”薇拉明知故問道。
“那小子太囂張跋扈了。”奧蒙德老爺狠狠地握緊拳頭,“在我面前擠眉弄眼,那是完全不尊重我?”
在奧蒙德老爺看來,蘇韜做出那個表情,言外之意是,我長得丑又如何,你女兒還不是被我追到手了?
薇拉見奧蒙德老爺難得流露真實情緒,忍俊不已,“你太敏感了。”
奧蒙德老爺生悶氣道:“你母親下次見到我,我一定要好好說她。明明那么丑的男人,怎么能將他夸得如此天花亂墜。”
愕然半晌,薇拉才回過神來,既好氣又好笑:“爸,蘇韜這是受傷了,他如果康復,絕對是個風度翩翩的美男子。”
奧蒙德老爺歪嘴冷笑,繼續貶低道:“算了吧,你看他鼻青臉腫,鼻梁還那么塌,哪有我們俄羅斯男人俊朗?”
搖了搖頭,薇拉嘆氣道:“爸,你是不是在吃醋?”
“吃醋?”奧蒙德老爺瞪大眼睛,吹著胡須,“你在開玩笑嘛?我怎么會吃他的醋,我只是替你不值,覺得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都說老丈人和女婿是天敵,這話一點都不假,自己辛苦養大的女兒,放在手心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卻要拱手讓給一個陌生的男人,誰的心理能夠平衡?
奧蒙德老爺雖然固執古板脾氣還很臭,但他對薇拉的感情是毫無保留的,這也是為何父母決定分居時,薇拉依然選擇和父親一起生活的原因。
奧蒙德老爺對蘇韜的感情很復雜,既感激蘇韜治好了薇拉的癔病,讓她從陰暗的世界走出來,但又擔心自己的女兒會被他給拐走,心情難免患得患失。
“既然他是牛糞,那你為何還要跟他做生意?”嘴角揚起,薇拉犀利地笑問父親。
“牛糞指的是他那糟糕的外表,他弄出來的那個藥茶,的確讓人眼前一亮。”奧蒙德老爺狡辯道,“讓牛耕田沒問題,但總不能讓牛去參加選美吧?”
薇拉笑著說道:“歪理。你打的比喻一點不恰當。我選的是人生伴侶,選的是愛人,而不是一個工具。愛一個人,當深入了解,相知到一定境界,會拋棄外表,會愛他的靈魂。”
聽到薇拉這么一說,奧蒙德老爺突然面色暗淡,不再說話。
薇拉知道戳中了奧蒙德老爺的痛腳,林蜜雪因為奧蒙德中年之后發福而離開他,林蜜雪提出的任性理由是,奧蒙德不僅身材嚴重變形,而且失去了年輕時的清秀。
其實薇拉知道根本原因,奧蒙德老爺太關注家族事業,整天忙碌在各種生意場上,與林蜜雪接觸的時間太短,以至于感情慢慢變淡。其實林蜜雪只是希望丈夫脫離那些枯燥的生活,重新找到年輕時候的感覺,然而奧蒙德老爺并沒有因此發生變化,兩人最終導致分道揚鑣。
奧蒙德老爺至今未娶,林蜜雪還是單身,其實彼此都在等待對方,只是缺少一個復合的契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