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雪轟然襲來!
宛如決堤洪水倒流,攜帶著天雷般的聲響,砸到了城墻上。撞碎的無數雪,激射百丈,沖天而起,越過墻頭,失去了聲勢,緩緩地向著城中飄落。
現在的風雪城墻,如同海邊礁石,怒濤不知何時就會將其淹沒,甚至將其徹底撞破。
莫將立在墻頭,風雪不動,平靜地看著揚上來的沖擊。
對于普通人來說聲勢驚人的風雪,甚至都無法威脅到通玄境。然而這風雪若是從大陣中崩散出來的,那么就擁有著殺死神隱境的威能了。
一片看似普通的雪在莫將的眼中不斷放大,即將撞上他的面龐,卻突然都半空中停住,突然開裂成無數細粉,隨著風飄散。
所有的危機,在未臨近莫將之前,皆消失的無影無蹤。
城下的風雪正在發生著劇烈的轟鳴聲,聽的人心驚膽戰。即便人仙境掉入其中,也會瞬間成為一具尸體。也唯有莫將這樣的人,敢立在城墻。
風雪城的大統領,全權負責城內外的安危,這樣的事情自然要交給一個實力最強之人,莫將便是最好的人選。
有著一排人立在莫將身后,他們分別負責一區或者一方的統領,此時都束手而立,面色肅然,迎著風雪,不動如山。
刺骨的寒冷,卻比不上諸位統領心中的冰寒。
“莫大統領擅自隱瞞消息,又暗中開啟了大陣,將所有的沖擊承接下來,使得城內根本沒有半點的動靜,陣法院的人又被囚禁,城中再無人知道這個消息。若是…莫大統領懷有二心…勾結他人侵犯風雪城,到時候該如何?”
“現在莫大統領又將自己跟其余的統領都叫到此處待命,無非就是想束縛住所有人的手腳,讓消息無法傳遞出去。莫大統領到底要干什么?”
“若是真的出現了意外…”
這樣的想法在每位統領中的腦海中出現,是以他們的心中一片徹骨的寒冷,卻只能等在這里,更不敢上去多問一個字。
比起使風雪城陷入危機被處罰,莫大統領的劍想必會更快一些,沒有人敢去反抗。
震天的轟鳴聲還在持續,莫將也有足夠的耐心,他望過那層層的風雪,等待著制造這一切的人出現,目光漸如出鞘劍鋒。
一聲沉悶的撞擊聲,淹沒在風雪之下,無論多么敏銳的耳力都不可能分辨出來,更不用說找到發出聲音的物體。
王石猛然吐出了一大口鮮血,滾燙的血在雪中融化出了巨大的坑洞,可卻又瞬間被雪掩埋。
疼痛使得他如同一個火爐,四周刺骨的雪卻將他掩埋了起來。在這兩重極致的反差之下,足夠讓一個人瞬間死亡。
誰都說不清那到底是怎樣的一條路,就算是身為創造者的王石,也根本記不清細節,他只能記得持續不斷地砍出手中的刀。
上百!上千!上萬!
無數刀從手中砍出,只有持續不斷地將眼前的所有給展開。體內的靈力被壓榨的絲毫都不剩,力量也全部揮霍殆盡。終于在毀滅天地般的沖擊中砍出了一條路,沖了出來。
那是無法重復的道路,只能被解釋為天命!
撞擊感提醒著王石前方不再是柔軟的雪,而是堅硬的石頭,這也就意味著已經到了風雪城!
無峰山,可是從沒有人挖到過石頭,人們只見過雪。唯有頂上的風雪城,才用磚石制造。
一路死亡相隨,終究沒有追上他。
王石無力睜眼去看,就算他睜開眼,也還是埋在雪中,根本看不到任何的東西。
不過,已經到達了風雪城,這個消息就已經足夠了。
冰寒的雪觸碰到王石的身體,迅速地融化成水,混著鮮血,在雪中融出一條條豎著的通道,消失不見。
很快,王石如同火爐的身軀也變得寒冷下來,四周掩埋過來的雪也不再融化,將其徹底埋藏起來,他的生命體征也變得微弱起來。
王石艱難的呼吸著,看著眼前的白色,正在緩慢地恢復著身體的傷勢。
只要他還有著一口氣,那么他就不會死。堪比真龍的血脈,加上扦針之術,任何傷勢都能夠恢復過來。
寧負天站在雪中,撐出了一方天地,離王石不遠,卻并不惠及對方。他站在這里,只是保證自己說的話對方能夠聽得見。
憑借著詭異的身法,寧負天跟在王石身后,絲毫不用承擔壓力,他身上的黑袍都沒有出現一道裂縫。
現在,任何人都可以輕易地殺死王石。只需要動一下手指,寧負天就可以除掉這個隱患。
寧負天呼吸著隔了千年的新鮮空氣,隱藏在黑帽中的臉龐估計也會出現不一樣的神情。重見天日,即便是千年老妖怪也不能保持心境。
“沒想到,你真的能夠闖出來。”
命運,確實站在了王石這一邊。
古往今來,擁有王者之姿者實在是如同過江之鯽,然而又有誰能夠真正成為王者?越臨近巔峰者,就越會相信命運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因此,有時候看起來虛假無比的東西,也足夠讓眾多看起來成功的智者輕易上當。
不過,真正的君王,命運永遠都會站在他們這一邊!
我相信即為命運,不信則為鬼神!
王石嘴角上露出了一絲微笑,他也確實沒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能夠闖過來。他低估了這些大陣的威能,以致現在完全耗盡了靈力。闖過了大陣,卻還要應對眼前這個老妖怪。
“不管如何,多謝了。”王石嘴唇微動,發出了幾個微小的音節,卻足夠對方聽清了。
寧負天說道:“現在殺了你,似乎很容易。”
“你現在不殺,以后就沒有機會了。”
“你是在激我?”
王石只是露著笑意,認真地恢復著自身的力量。他不能再等下去了,因為他已經浪費了很多時間,只能抓緊一切時間去修行。
寧負天輕笑一聲,好似看穿了王石的心思,嘲道:“我不會殺你。”
“這樣也好,等我去寧家的時候,倒也可以幫你分散一些注意力。”王石說道。
“你不用激我,小孩子的伎倆又對我有何用?”寧負天嗤笑道。
“小孩子愛吃糖,大人也未必就不愛吃糖了。有時候,這些小伎倆是很有用的。”王石笑著說道。
寧負天,這大概是王石聽過最狂妄的名字。雖然相處的時間很短,但是王石也能夠察覺到這個名字便代表著寧負天的性格。
如此自負的人,又怎么可能趁人之危?更何況王石的意思是他今后可以跟寧負天比肩,若是現在不殺,以后就殺不了了,寧負天只會讓其繼續活著。
既然如此,那么王石就要確定寧負天到底是什么目的了。不想殺死王石,又不需要他去吸引注意力,但寧負天還是立在王石的一側沒有離開,那么他這是什么企圖呢?
現在可以肯定,寧負天還不會立刻屠了寧家,要不然他早就開始行動了,一切事情就都還有轉圜的余地。
要是寧負天真的要屠了寧家,那么王石無論如何都要阻止了,畢竟這個老妖怪可是他放出來的。
探明了寧負天的意圖,王石心中松了一口氣,開始專心恢復靈力。
僅存的一絲靈力施展起扦針之術,暫時控制住身上的傷勢;血氣在迅速地流轉,迅速地恢復著生機;道名辰玄在全身各住流轉起來,散發出瑩玉般的光澤,大量的靈氣開始被王石吸收進入體內。
即便再重的傷,王石也能夠迅速恢復。只不過他現在不能引起太大的動靜,否則會立刻被人發現。
將大陣徹底擾亂,寧家的人再蠢也會有所察覺,此時必定在全力搜捕他這個罪魁禍首。在沒有足夠的力量自保之前,王石還不宜暴露自己。
至于寧負天那個深不可測的千年老怪物,王石根本不需要去指望。沖出大陣,他都只是出了一次手,更何況接下來是王石自己的私事。
接下來或許并不會有太多的時間,寧家就應該會來搜索了。
寧負天閉上了眼睛,好似也在吸收著天地間的靈氣,然而不一會之后,他突然睜開了雙眼,向著王石看去。
“無有妙門,道名辰玄?你身上怎么會同時有著兩種東西,你,到底什么來歷?”
風雪逐漸平息下來。
混亂的大陣恢復正常,陣法院的一眾大師跟宗師渾身都是冷汗,急急忙忙地出去稟告,卻遇上了殺氣森森的兵刃。
任由這些人有多少義正言辭的理由,都無法邁出這道門半步。
風雪城,依舊如同之前那般安寧,誰都不知道城外的世界到底發生了什么。
莫將的瞳孔忽而一縮,盯在了某處風雪的下面,自語道:“看來你受的傷還不輕,那就給你些時間。”
月光撒落在城墻下厚重的雪上,反射出柔和的光,讓人的心境不由得平和起來。如此景象之下,誰都不知道這里曾經是多么狂暴,也不會知道,不久之后又會狂暴到何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