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進的人們停下了腳步,抬頭向著天際望去。
“十一這個雜碎,真的晉升到地仙了。”
一身破爛青衫,散亂的頭發用木枝隨意扎起,十指的指甲縫中混著泥土,牙齒縫中殘留著昨天的肉絲,落魄文人的模樣,對生活早已經失去了信心。他身上掛著一柄劍,桃木劍,還是半截。
他就是無名榜上的第六,君劍。
“豬一樣的家伙,也能突破?那不成豬仙了?”
在另一個方向,有著面色如玉的青年,劍眉入鬢,眸若燦星,透著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端坐在奢華的轎子中,此時不由得撫向了他那柄翠玉般的長劍。
無名榜的第八,公子。
“難得有人突破地仙,不過很快就要死了。”
只有一道聲音在這里凝聚不散,卻不見半點的人影,天地間靈氣的流轉也沒有出現任何的紊亂,好似這聲音就是憑空出現的一般。
無名榜上的三十六,聲勝。
這三者,都是無名之地中那幾個排名從未變動過的真正怪物,跟十一同樣的等級。
其他的地方,還有著無數的強者,都駐足向著天際望去,他們都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強悍的力量正在匯聚,好似蒼穹上隱藏的星空巨獸將要俯沖下來。
王石站在十一的頭頂,猶如站在山巔,黑發亂舞,白衣獵獵。他雙手開弓,雙眼瞇成了刀鋒。
氣象,星空!
浩瀚的星空隨即在頭頂浮現出來,星辰無數。
太陽在此時竟然隱退了下去,道道金光消失,只剩下一片昏沉的顏色,于是天際上的星辰愈發璀璨。
夏夜之銀河,高山之星空!
太過純粹,星辰便太低,低到伸手可以夠到。
不論是何種境界之人,此時仰望這片星空,都會被其神秘與浩瀚折服,驚嘆于這世間最為瑰麗壯觀的景象。
王石不需要抬頭也能看到,因為這片星空便出自他的氣海,他比誰都看的清楚。
徹底釋放氣象境,王石終于感受到了他的星空到底是何樣星空。
他化身為星空,沉浸于四方上下之宇,古往今來之宙,仿佛參透世間一切之理,窺見萬物蒼生之相,縹緲無極,浩瀚無窮。
這是一個極為奇妙的感覺,不可名狀。
不過王石很清楚,現在的他,完全可以調動起這片星空中的所有力量。
星空即他,他即星空。
浩瀚的星辰開始垂落下星力,從真正的九天之上落下,宛如無數條銀色瀑布,無聲奔騰,蘊含著世間至強的力量。
星空所匯聚出來的這股力量太過磅礴,以王石現在的身體根本無法承接。雖然他事先有所預料,但也沒有想到會這般龐大。
輕吸一口氣,王石將自己調整到了最佳狀態,將從十一體內奪來的星力全部匯聚到了愴然之矢中。
黑鐵一般的愴然之矢立刻發生了蛻變,上面的坑坑洼洼開始變得平整,表面上浮現出了繁密的符文,宛如神凰之羽,飛速流轉起來。
臨高弓受到牽引,也隨即微微顫抖起來,弓身上浮現出來的紋路更為復雜,好似是大地上無盡的山河,力量迅速地堆積而起。
王石的眼睛瞇起,成為了刀鋒。
即便是十一,此時也感受到了莫名的心悸,竟然不再發狂,而是選擇等待這個剎那的時間過去。
十一竟然甘愿成為王石腳下的山峰!
忽然間,天際上浮現出來一顆血色星辰!
戲子看著那顆星辰,心中微動,目光變得尖銳起來。那顆天煞孤星,對于他來說,如同眼中釘肉中刺。
王石看到了那顆星辰,捕捉到了其的氣息,就絕對不會射偏!
忽然之間,王石松手。
嗡?!
十一的雙耳出現了巨大的嗡鳴聲,隨后就什么也聽不見,好像忽然失聰般,隨即便有著殷紅的血從其雙耳中流淌了出來。
十一想要抬頭去看那一箭到底是何種的威能,畢竟自從他搶奪到這東西后就從未用過。然而當他輕輕抬頭的時候,一聲霹靂驚鳴在的頭上炸裂開來!
根本沒有來得及有什么反應,十一的半個頭顱就被震成了齏粉!
王石的雙手布滿了鮮血,即便是扦針之術都不能將其修復,而其整個人也如同羽毛般,從十一的頭頂飄蕩了下去。
愴然之矢射出,臨高弓竟然也崩斷!
體內的五臟六腑都被震成了粉末,全靠扦針之術所化的絲線固定著,可王石并不在意,他只是在仰望著那道飛向天際的箭!
所有人,也都看到了那支箭!
愴然之矢爆發出了驚人的銀光,宛如一道流星,倒飛上天際,速度之快,已然達到了這個世間的極速。
更為壯觀的是,星辰垂落下來的道道銀光,全部準確無誤地落到了愴然之矢上,使得其爆發出的光芒更加璀璨奪目!
星空垂落下來的所有力量,都附加到了愴然之矢上!
即便是瘋子,都停下了腳步,愣愣地望著天際,都忘記了自己該發出怒吼之聲,以對抗所有超越他的力量。
“十一這個雜碎到底在搞什么?難不成他匯聚這么強的力量,只是為了射下一顆星辰來?他怎么白癡到了這種地步?”
“臨高弓,愴然之矢,有意思。十一用掉這一箭后,又還剩下多少力量?”
“十一,你這是在找死!”
心中閃過了幾個短暫的念頭后,所有人便只剩下無聲地望著天際。
戲子將丁辰使喚醒,讓其在彌留之際可以看到這輩子最震撼的事情,也算是死的更加有意義一些。
丁辰使望著天際,雙眼之中寫滿了震驚。他現在說不出話來,只要一松開那口氣,那么他就會徹底死亡,他還想看看結果到底如何。
即便不愿意相信,他也知道,那顆天煞孤星必定會被射穿!
“丁辰使,你不覺得奇怪嗎?”戲子看著天際,開始平靜地說了起來。
“陰陽殿里那么多的人,為什么不派他們,單單派了你來追殺我?六十四位陰陽主,最起碼有一半是可以調遣的,大司命為什么不用他們?”
“哪怕是在天字陰陽使中,你也不是最強的,大司命應該派天字陰陽使中的十二甲使來才對,為什么單單就派了你們八人來呢?”
丁辰使越聽越心驚,甚至都不想再去看天際上的那道長箭。
戲子頓了頓,嘴角上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說道:“因為大司命太清楚我了,派你們來剛剛好。你們可以殺死我,我也可以殺死你們。”
猛然間意識到了這個致命的問題,丁辰使的腦海中快速閃回了無數的景象:那座幽暗的大殿中,那道高大神秘的背影,冷漠的指令…
所有的一切匯聚,讓丁辰使終于確定了一個事實:他們八位陰陽使,不過是給少司命成長的磨刀石!
從一開始,他們的命運就已經注定,那就是必定會被少司命所殺!
然而,想通了這一點,丁辰使非但沒有憤怒,反而露出了古怪的微笑,他張開了嘴,胸腔中擠出了微弱的氣流,說道:“少司命…我們…死得其…”
最后一個字終究還是沒能說出來,丁辰使便徹底沒了氣息,不過他的臉上依舊掛著笑容。
“你的手下對你還真是忠誠,為了那個崇高的理想嗎?”
戲子臉上的笑容消失,逐漸變冷,他抬頭看著那道長箭劃過的長痕,說道:“下一次,你會派陰陽主前來了嗎?我是否已經成長到你認可的高度了呢?現在是否值得你殺我了呢?大司命!”
愴然之矢射入長空,非但沒有距離變遠而失去聲勢,反而愈發驚人。
比任何隕石的墜落都更加震人心魄,更像是天際上的月亮砸了出去。
銀色的星力匯聚成一條長河,貫穿天際,邊緣處劇烈的摩擦產生了熊熊大火,為其披上了一道絢爛的彩妝。
若是真的有通天之柱,那么這便是!
剎那的時間,愴然之矢就可以突破天際,可這已經過去了數息的時間,誰都不知道那到底到達了何處。
不論是何種瞳術,此時都再也無法捕捉到愴然之矢的軌跡,只能看到那道余下的巨大通天柱,心中滿是震驚。
那個距離,已經超越了人類的極限。
唯有臨高弓跟愴然之矢才可以射下星辰!
這個世上,唯有王石還能看到愴然之矢。
他看到那根銀色的箭矢還在不斷加速,越來越快,刺穿虛空,擦過無數的星辰,向著那顆紅色的星辰飛去。
不知為何,所有的強者都屏住了呼吸,目光落在天際上那顆赤紅色的星辰上,他們知道愴然之矢的目標就在那里。
時間變得無比漫長,誰都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王石在緩慢地墜落,已經快要觸到地面,可他不在乎,依舊望著天際上那顆赤紅色的星辰。忽然之間,戲子伸手接住了王石,避免他跌成重傷。
與此同時,王石的眼睛瞇了一下。
剎那的時間之后,所有仰望天際的人眼睛也都瞇了一下。
赤紅色星辰的光芒突然大放,如同一輪血色曜日!
天煞孤星,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