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并沒有繼續在天外飛仙的話題上討論,像是心照不宣一般,也像是感覺還不是最佳時機,總之,武媚與李弘,極為默契的拋開了這個話題。
梁山并不是很大,依山而建的皇陵,從太宗開始,便只是為了在興建時,能夠少花費一些財力,所以大唐皇室的皇陵,基本上都是依山而建,而且在后世保存也是十分的完整。
金吾衛的巡邏隊伍離得老遠,就已經統統下馬,而后牽著同樣訓練有素的戰馬站立在道路兩側,無聲的看著當今陛下跟皇太后兩人,緩緩的從主陵寢的神道中間,往外走去。
武媚跟李弘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兩側頂盔貫甲守衛皇陵的金吾衛,而后便繼續緩緩往前行。
兩側的金吾與自己的戰馬,就如同那道路兩側的神獸一樣,無聲而有堅定,一動不動,目視著李弘與嫵媚的(身shēn)形消失之后,才在一聲令下之后,動作整齊、利索的跨上戰馬,開始繼續巡邏。
“你打算什么時候回長安?”走在前往蕭淑妃院落的羊腸小道上,武媚隨手摘下一朵山間野花,在鼻尖嗅了嗅問道。
“我不著急,兒臣到時候跟您一同回去就是了。長安城也沒有什么大事兒,何況這里到長安,快馬的話也不過半(日rì)的功夫,耽誤不了什么。”李弘背著雙手,看著頭頂正盛的太陽,多少有些刺眼。
漫山遍野的姹紫嫣紅的不知名的野花,在陽光與微風下享受著大自然最為和諧的一面,嗡嗡的蜜蜂與停留在花蕊上振翅(欲yù)飛的蝴蝶,像是在嬉笑打鬧一樣,在陽光下不知疲倦的追逐著。
遠處郁郁蔥蔥的山林中,懶洋洋的棲息在枝頭的鳥兒,時不時的鳴叫幾聲,向踏入漫山遍野的花叢中的兩人,宣示著這里是它們的地盤,你們只是過客。
李弘不時的伸手想要抓住從眼前飛過的蝴蝶,但每次都只能是眼睜睜的看著,蝴蝶與指尖擦肩而過,而后繼續歡躍的得瑟著。
武媚仿佛又回到了從前,手里不大會兒的功夫,便多了一束野花,而此時依然還在興致勃勃的,找尋著她中意的花兒。
“我打算在這里住些時(日rì),多陪陪你父皇,久居皇宮之中,人都待得有些乏味兒了,還是蕭淑妃會享受,在這里既能陪著你父皇,還能陶冶(情qíng)((操cāo)cāo)、洗滌心(性性)。”武媚手搭涼棚,皺著眉望向遠處。
李弘順著武媚的視線望去,只見遠處偶有人影晃動,笑了下說道:“是花孟跟精衛的人,不會過來打擾您的。”
“你自己看吧,朝中有事兒就早些回去,立儲君之事兒,本就是你這個大唐皇帝的事(情qíng),我這個皇太后也老了,沒心思跟精力理會朝堂政事兒了,裴慶一案或者是那孔淵等人,得饒人處且饒人,終究裴婉瑩是如今大唐母儀天下的皇后,你多少還需顧及一些她的顏面。”捧著一大捧五顏六色花朵的武媚,顯然也采摘累了,看著李弘手里拿著一片大葉子,便示意李弘舉起來給她當傘遮陽。
“所以兒臣交給李曄去辦,人(情qíng)世故得照顧到,但…就像兒臣所說,只有法令大于任何…。”
“停停停,本宮沒心思聽你那些朝堂之事兒,我把該說的都說了,聽不聽那是你的事兒。”武媚示意李弘把手里那大葉子往一邊挪挪,太陽在那邊呢,你遮著這邊管什么用。
“那您打算在這里住多少時(日rì)?”李弘手里的葉子左手換右手,跟在武媚(身shēn)后,兩人再次回到剛才的小路上,繼續往蕭淑妃的庭院走去。
“說不好,看心(情qíng)吧。”武媚走的緩慢,手拿葉子當傘的李弘,自然是走不快,亦步亦趨的跟在(身shēn)后,時不時的左手跟右手互換著。
“兒臣昨天就看了,這山里沒有取暖,等一過了秋收,這山里就要冷下來了,可就不像現在這般看著雅致、閑適了。”山下一片片綠油油的麥田,不論是看在李弘的眼里還是武媚的眼里,都是那么的喜人。
“所以你工部的官員都是干什么吃的?蕭淑妃獨自在這里,太常寺也常來皇陵,但蕭淑妃這里卻是無人問津,你現在說這話好意思?”武媚停下腳步,瞟了李弘一眼,不滿之(情qíng)溢于言表。
“兒臣是有考慮不周,但高安、義陽他們就沒有嗎?她們的親母妃啊,她們也不差錢啊,把這山上的庭院整理的更加舒適,也花費不了多少錢不是。”李弘翻翻眼睛,無奈的伸冤道。
“對了,找人回去,把我的雞毛撣子拿過來,昨天就覺得少了點兒什么,今天才發現,忘了帶它了。”走到庭院門口后,李弘兩只胳膊已經有些發酸了。
終于可以把兩手放下來,把葉子隨意的扔到一邊后,李弘才發現,兩只胳膊都不由自主的有些顫抖,肌(肉肉)疲勞的癥狀極其明顯。
“那我也多住些(日rì)子吧在這里,這段時間荒廢(身shēn)體了,很少鍛煉了,這舉了沒多大會兒,兩個胳膊就有些發酸了。”抖動著胳膊的李弘,看著蕭淑妃等人緩緩走出來后說道。
“看你自己的,過兩天我會跟蕭淑妃商議好庭院的休整,你現在就讓你工部的人做準備吧。”武媚說完后,便開始跟蕭淑妃說起了話,而義陽跟高安,時不時隨著武媚跟蕭淑妃的談話,掩嘴輕笑著。
在武媚跟前,義陽跟高安多少還是有些拘束,即便是這么多年過去了,但小時候武媚強勢的(陰陰)影,已經深深烙在她們的腦海深處,任憑時間再怎么撫平,都是無法再改變了。
看著武媚跟蕭淑妃兩人一邊往庭院深處走,一邊對著那一大捧五顏六色的野花說個沒完兒,被拋棄了的大唐皇帝,伸手攔住了也準備打算離去的義陽跟高安。
如同狼見了羊一樣的笑容,讓高安跟義陽,對李弘那(奸jiān)詐到(陰陰)險,(陰陰)險到無恥,無恥到卑鄙的笑容,心中頓生高度警惕。
“你有事兒找高安…。”
“你有事兒找義陽…。”
高安跟義陽不約而同的出賣著自己的親姐妹,話沒說完,兩人就面面相覷,毫不感覺到尷尬的嘿嘿著笑了起來。
兩人如今對于李弘現在的笑容太熟悉了,只要李弘露出這個笑容,那么能夠看到這個笑容的人,十之就要倒霉了,如果不出一大筆銀子,那是絕對無法全(身shēn)而退的。
而(身shēn)為皇室成員的她們,就算是出了一大筆銀子,打著破財免災的心理,最終也是會被李弘坑的體無完膚。
所以義陽跟高安,看著李弘那卑鄙的笑容,再想著剛才走過來的時候,皇太后那句“你現在就讓你工部的人準備吧”這句話,義陽跟高安就感覺,一片烏黑厚重的、其中夾雜著電閃雷鳴的烏云,正緩緩向她們籠罩了過來。
“母后打算在這里住些時(日rì),所以這庭院得修繕一番。這幾(日rì)母后跟母妃會拿出休整的方案,就可以開始了,正好趁著現在天氣暖和,爭取在深秋來臨之際,咱們能把這庭院修繕的更為舒適一些,對不對?所以這個時候,我們(身shēn)為兒女的,豈能不盡點兒孝心?”李弘看著義陽跟高安,抽抽著表(情qíng)就要跑,一手拽住一個衣袖,露出“慈祥”的笑容說道。
“喂,你又想干什么?母后跟母妃剛走,我要叫了啊。”義陽單手捂在(胸胸)前,就像是面對一個色狼一樣。
“喊吧,喊破喉嚨也沒人會搭理你?你覺得這天下間,有誰能、又有誰敢管我這個皇帝的事兒?高安你別費勁了,到時候手腕青了別找我。”李弘死死抓住義陽跟高安的兩個手腕,冷哼一聲道。
嘴角的那抹標志(性性)的壞笑,讓義陽跟高安瞬間如墜冰窟,(胸胸)前的高聳因為郁悶,而氣呼呼的此起彼伏著,高安一臉赴湯蹈火,要英勇就義的表(情qíng):“說吧,你想要多少?”
“粗俗、膚淺,太流于表面了,這是找你們要錢嗎?比起錢多,誰能比我有錢了?我是找你們兩人要錢的人嗎?我堂堂一個皇帝,會向你們要錢嗎?這樣吧,不多,一人拿二十萬兩銀子,我就當是你們孝敬母后跟母妃的孝心了。”某人義正嚴辭的批評著高安,這哪是要錢啊,這明顯是給她們一個孝敬皇太后跟蕭淑妃的一個大好機會啊,不懂珍惜也就罷了,竟然還敢抗拒。
“你怎么不去搶啊?你一個大唐皇帝,好意思找我們一人要二十萬兩銀子嗎?”義陽氣的咬牙切齒,(胸胸)前那高聳的完美曲線,此刻來回起伏著,有著一種婦人才擁有的魅惑。
“就是,你這是敲詐勒索!讓我們一人出二十萬兩銀子,那你出多少啊?還孝敬母后跟母妃,你怎么不說孝敬父皇呢?唔,反正父皇就在旁邊不遠,你干脆一塊兒也加上算了。”高安同樣氣的(胸胸)口久久不能平復,咬牙切齒的樣子,恨不得撲上咬上李弘一口。
相比較于少女時期,這個時候的義陽跟高安,(身shēn)上自然而然的多了一絲嫵媚的風(情qíng),跟成熟的(誘yòu)惑,但這些在李弘眼里,根本就看不見。
兩眼無視兩女那(誘yòu)人的高聳曲線跟動人心魄的魅惑力,恬不知恥道:“我出人啊,工部就是我的人,我出人出力你們出錢,分工合作嘛。”
“你…你…你卑鄙!咳咳咳…。”高安氣的差點兒把自己嗆著,咳的眼淚都出來了。
“李弘,你真是越來越無恥了,這兩年你真是…真是越來越過分,越來越摳門了!你沒錢了,可以找白純要啊,為什么要一直坑我們?”義陽苦大仇深的表(情qíng),跟她端莊美麗的氣質外表,極其的不相符。
“對了,剛才高安你還說要孝敬父皇是吧?”某人絲毫不為兩女的苦(情qíng)戲所動,抓著兩女的手腕,仰天想了想,而后像是自言自語道:“我怎么把這茬給忘了呢,對啊,父皇就在旁邊,要孝敬、要盡孝心怎么能把父皇忘了呢,這樣吧,一人五十萬兩吧。”
“我呸!你去死!”
“我呸!你怎么不去死!”
“五十萬兩?五兩我都不給你!”
“我給你五文錢,怎么樣兒,夠了吧?”
姐妹兩人一唱一和,總之這一次拿定了主意,絕對不能讓眼前這個強盜皇帝,再這么輕松的敲詐勒索自己了!
李弘突然松開兩女的手腕,兩女一個站立不穩,腳下一踉蹌,差點兒都撲進他的懷里,好在李弘還沒有完全被金錢蒙蔽了雙眼,眼疾手快的扶住兩女站穩。
就在兩女以為大唐皇帝拿她們沒轍,只能自己出這筆修繕梁山庭院的時候,卻聽到大唐皇帝對著空無一人的幽深庭院開口了。
“花孟,讓上官婉兒擬旨,這圣旨呢…給義陽公主、高安公主、太平公主,還有澤王李上金、許王李素節、沛王李賢、英王李哲以及殷王李旦,嗯…。”李弘在高安跟面面相覷的義陽跟前踱著步,想了下后繼續說道:“就寫為皇太后、蕭淑妃修繕庭院,以及修繕父皇陵寢以盡我等人子孝心,為天下人樹立孝道之榜樣,朕今(日rì)下旨,特令其每人出資…五十萬兩白銀以盡孝道,此(情qíng)此心天地可表。朕深信各位兄弟姐妹,其至真至純之孝心…。”
李弘在那里對著快速出現的花孟說,而義陽跟高安卻想有種想死的沖突,這卑鄙無恥之徒,這個可惡可恥的強盜皇帝,竟然用下圣旨的手段來訛她們的銀子!
高安此刻恨不得給自己兩個大嘴巴,為什么要在氣頭上說還有旁邊的父皇?為什么要嘴((賤jiàn)jiàn)?難道忘了在李弘面前嘴((賤jiàn)jiàn),從來就沒有好果子吃嗎?怎么就這么不長記(性性)。
“就這樣吧,口諭傳給上官皇妃,讓她替朕潤潤色,太過于口水話了,顯得朕的圣旨不是那么正式,顯得朕好像在搶她們的錢似的,一定要滴水不漏告訴皇妃,千萬不能讓他們鉆空子,上下左右兩頭都要堵上…。”李弘煞有介事的說道。
而義陽跟高安,苦著一張潔白如玉的漂亮臉蛋,心里不由的腹誹道:“這特么的是圣旨啊,誰敢違抗?誰敢不聽?為了錢,你連圣旨都敢下?你就不怕背上一個史上最會搶錢的皇帝的惡名聲嗎?”
高安跟義陽相對無言,最后義陽像是離開水很久,快要死的魚兒一樣,嘟囔著紅唇道:“我覺得我已經能想象出,當李令月、李素節他們等人,看到這道圣旨的時候,他們臉上豐富多彩的表(情qíng),跟心里的痛苦郁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