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我必須要說,脫不花感謝你的幫助,如果可能的話,海都汗會親自向你致意,你是汗國真正的朋友。∷∷點∷小∷說,”
聽著這些廉價的恭維,劉禹沒有感到飄飄然,雙方不過互相利用,別說什么朋友了,就算海都真的能取代忽必烈,做得只怕比后者還要狠,因為他根本就瞧不上漢人,那些充門面的儒學之說對他可能連廢紙都不如。
此刻蒙古人占有著這世上最廣闊的土地,然而由于人口的劣勢,不免就會被為數遠多過的當地人種同化,與弱肉強食一樣也是大自然的規律,到了汗國分崩離析的那一天,就像之前無數的征服者一樣,留下的不過是歷史上的傳說罷了。
當然劉禹還是露出了一個謙遜的表情,在雙方的這個大敵沒有倒下之前,維持一個表面上的友好是很有必要的,海都有著他需要的戰馬,哪怕輾轉一些都比毫無所得要強,這種戰略物資偏偏他無法從后世帶來,因為傳送門限制了,沒有任何活物能夠通過,人、馬甚至是細菌。
“這是我應該做的,為了消除之前的誤會,或許有一天我真的能去謹見海都汗,但愿就是在這大都城下,哈哈。”
“會有那一天的,呵呵。”
脫不花的表情比他的語氣要真誠得多,看著劉禹的憧憬他露出了一個贊同的笑容,海都對于蒙古故地的興趣更大些,可是如果不打倒忽必烈,這個愿望就是一個泡影。漢人的土地太大了,漢人的人口太多了,看上去比蒙古人的牧群還要多,這樣大的一個國家就算打敗他十次、二十次都沒有用處,就像是成吉思汗對于金國的征伐一樣,恐怕要持續到下一代,然而這并不妨礙雙方有個美好的前景。
一直到昨天,他才覺得這一趟來得有多值,損了幾百個侍衛已經算不得什么了,眼前的這個年青人帶給他的是無法想像的驚喜,在他一步一步地算計之下,竟然真的實現了他來之前的目地,而原本不過是抱著試一試的心理而已。
昨夜穿過大都城那些兵馬,已經被他確認是前往遼東了,這么大規模的調動,根本就做不到保密,通過他自己的線,很容易就打探了出來,甚至就連領兵的統帥是誰,也讓他猜了個不離十。
“三天之前,忽必烈的中書右丞阿塔海從河南府趕了回來,今天已經不知所蹤,如果料得不錯,應該已經隨軍出發了。”脫不花沒有瞞他,這種事情算不上機密。
“這個阿塔海,比之伯顏如何?”劉禹對這個名字只有一個粗淺的印象,自然遠不如眼前的蒙古人更了解了。
“不好說,一個是奇兵迭出,一個用兵穩重,這兩個人無論哪一個都不好對付。”
脫不花還有一句沒說出來,這個人如果沒有兵出遼東,只怕會是大都城周邊這些兵力的統帥,有他去策應伯顏,海都等人的勝算就幾近于無了,這才是他衷心感謝劉禹的最大原因。
“脫不花,再過幾天,我就要回去了,這邊的事,自然會有其他人同你聯系,最要緊的就是西邊的商路,為了雙方的利益,你必須親自領著他們走一趟,否則這合作就無法達成。”
“這么快?”脫不花沒有想到他前來找自己是因為這個,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無意中就暴露了他心中的真實想法。
“恩,不出意外的話就是這幾天,忽必烈突然想要見我,我卻不知道和他說什么,你說會不會是他看上我了,想要嫁個女兒什么的,如果是那樣,我是從呢、從呢、還是從呢?”
劉禹的冷幽默做給了瞎子看,人家根本就沒有覺得有多好笑,脫不花的眉頭一下子就皺緊了,他當然清楚前者不像表現出來那么輕松,伴君如伴虎,這個準則放諸四海都是皆準的,在做了這么事之后,難保不會露出點什么讓有心人抓住。
“劉,會不會有危險?”脫不花用上了平等的稱呼,表示他在心里已經當劉禹是合作伙伴,那么這句關心,多少也會有些真心。
“誰知道呢,只要不是一見面就拿刀來砍,命還是保得住的吧。”劉禹無所謂地搖搖頭,既然是上朝會,肯定就不會是突然翻臉,面子功夫還是要的,最大的可能就是羞辱一番之類的,然后么,見招拆招吧,他不是先知猜不到人家會干什么。
“你放心,你交待的事情我一定親自去辦,無論如何我還是希望你能活下來,我的朋友。”
這是脫不花第二次用這個詞了,既然人家真的有誠意,劉禹決定再送他一份大禮。
“那就多謝了,你可以晚幾天再走,說不定還有更大的驚喜,到時候一并帶給海都汗,就說是我劉禹附上的贈品,對于真正的朋友,我們一向不會吝惜。”
“劉,你本身就是很大的驚喜,我雖然有些期待,但是比起你的安全,我另可不要你說的這個贈品。”
脫不花隱約猜到他的意思,那絕不是什么附贈品,而的確是一份無法推托的大禮,相信海都聽了也會欣喜若狂,可是表面上他只能做出一個誠摯的表情,沒有透露半點喜色。
“行了,我還有事,就此別過吧。”劉禹不想看他演戲,要看也得去看人家專業的,這話倒不是托詞,因為他要去見的另一個人就是關漢卿。
對于是否要離開這里,關漢卿還有著一些猶豫,那日同王都知說過之后,就去太醫院告了假,他不是什么著名的大夫,自然也沒有太大的重要性,出了一攤子的事,人家連假意地挽留都沒有做,就直接讓他回了家。
等到劉禹甩開身后的那些尾巴,轉彎抹角地來到他居住的小院子,后者正孤零零地坐在桌前發呆,桌上擺著幾個小碟子,裝著一些簡單的佐酒之物,一看就是從街上買來的,因為屋里的灶根本就沒有生火。
“經歷好興致啊。”劉禹同他也不客氣,倒是關漢卿有些奇怪,似乎二人很久之前就認識一樣,不然為什么此人總是緊著自己坑?
“職事一早就交卸了,這個勞什子經歷再也休提,無事一身輕,這下子是否如你所愿了?”
不能怪人家口出怨懟之詞,在他來之前,人家官做著,小曲唱著,生活雖然不是樂無邊,也沒差到哪兒去。可現在呢,妻兒走了,家中一壁如洗,就連吃食都沒有人來弄,心情當然不會有多好。
“先生言重了,這確是劉某所愿,不過于先生而言,不吝于新生,日后也許有一天你會感激今日某所做的一切。”
關漢卿斜著眼睛看過去,好像在確認他不是在說糊話,都快要家破人亡了,還想要人感激,一句“大言不慚”到了嘴邊卻沒能說得出來,只是狠狠地將手中的酒飲下去,一言不發地頓在桌子上。
“先生勿憂。”劉禹像是視而不見一般,拿起酒壺幫他滿上,然后自己坐在了一旁。
“元人這里,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涌動,你比某更清楚,這只是初建,那些眼高于頂的蒙古人、色目人就已經鬧出了多少事來,如果讓他們得了天下,似你我這等還能茍延殘喘,那些手無寸鐵的小民又當如何?”
“天下?”關漢卿露出一譏諷的表情,搖搖頭說道:“那是你們這些上官老爺考慮的事,關某不過一介白身,能有一碗安生飯就足矣......”
“只怕到時,欲求一碗安生飯亦不可得。”
被這人打斷了話語,關漢卿也不著惱,但對他的話顯然有所保留,這飯是吃不成了,那還不是讓你給逼的么?
“直說吧,你究竟有何用意,殺人還是放火,關某別無所長,只怕要叫你失望了。”
“先生誤會了,劉某此來并無所求,既然此中容不下,不妨考慮一下之前同你說過的話,若是先生應允,今日便能成行,如果遲了恐怕有不測之變。”劉禹一臉的誠懇,并沒有因他的惡語有所改變,利用之后便不管,這不是他的風格。
“噢,此話怎講?”
關漢卿見他一心為自己考慮,臉色便有些松動,哪怕是離鄉背井也比枉送了性命要強,這個道理他如何不明白,人家的態度一直都很客氣,再要拿大就成了不識抬舉了,他又不是傻憨大,這點子情商還是有的。
“一言難盡,你家大汗欲請我一敘,說得好便罷,他日南邊還能與先生置酒暢談,若是說得不如意,只怕今日就是永別了。”
劉禹笑嘻嘻地說完,后者立時變了顏色,這話說得輕松,其實就是身入虎口,在城中做下那么大的事,隨便哪一件也足夠殺頭了,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是默默地端起杯子陪了一下。
碰了一下兩人都是一飲而盡,劉禹當然不會嫌棄他的酒不好,此人的確同歷史上的記載一樣是個性情中人,沒有那么多拐來拐去的心思,高興就是高興,擔憂就是擔擾,哪怕就是因為這個也值得他跑上一趟,這時空的百姓娛樂節目太少了,不能不讓他操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