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放松,不要握那么緊,眼睛看著前方,你盯著我干嘛?”
“那是油門,不是剎車,姑奶奶,你還嫌速度不夠快,撞不死人是吧。”
蘇微被訓得手足無措,越是這樣越是慌亂,平時記在腦中的那些操作順序、注意事項都不知道去哪了,只覺得一片空白。坐在副駕駛上的教練搖搖頭,這女孩其實挺聰明,就是一上車就會緊張,一緊張就會出錯,一出錯就更加緊張成了個死循環。
“行了,今天就練到這兒吧,回去想想我說的要點,還有幾天就要考試了,我是為你們好。”
教練的話讓蘇微松了口氣,她和同車的幾個學員一起下了車,因為不是很熟,出了練車場幾個人就隨口打了個招呼各自離去,而她則在一旁看看能不能等到一輛出租,不過顯然沒有那么容易,因為她的手機上顯示的是“冀省移動歡迎你”,離著帝都市區已經有些遠了。
“哧!”地一聲。
一輛車子停在了她的身邊,蘇微看著它那巨大的車身愣住了,這是一輛超過兩米高的橘黃色越野車,相對于她嬌小的身材來說當然是很大了,車頭的進氣柵上安著粗大的黑色防撞杠,下面似乎寫著一行英字母,沒有圖形標識,她的見識不多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只是覺得很威武,更為特別的是,前面車牌上打頭的是紅色的“軍”兩個字,后面跟著一串五位的數字。
“哈!果然是你,我老遠就看到了。”沒等她琢磨明白,車門被人打開了,一個女孩子從駕駛的位子上跳下來,臉上戴著一付夸張的太陽鏡,一身的綠色短袖迷彩服,蹬著一雙高筒皮靴子,戴了一頂同樣款式的帽子,一頭馬尾穿過帽延拖在后面,顯得十分干練。
“你是?”蘇微有些詫異地問道,她覺得對方的聲音在哪里聽過,可怎么也沒想起來。
“哎呀,你居然不記得我了,我找個廁所哭一會兒去。”女孩摘下眼鏡拍著額頭做出一付悲傷的樣子,蘇微這才認出她是誰,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對不起呀,剛才走神了,沒想到是你。”
鐘茗反倒被她的表情愣到了,就這么點事也能臉紅?還認真地和自己道歉,兩人不過一面之緣,都過去半個多月了,她要不是剛好路過看到,也沒料到會相見,不過既然碰上了,就說明有緣份不是。
正好鐘茗要回市區,蘇微也不介意搭她的順風車,上了車才看到,后面寬大的座椅上堆著許多裝備,就算再不懂的人,一看也知道全都是軍事用途的,因為靠在最邊上的,還有好幾把烏黑锃亮的步槍!
“沒嚇到你吧,其實。”鐘茗看著她吃驚的樣子,拉長了臉做出了一個兇猛的表情:“我是一名恐怖份子,你已經被我綁架了,想要活命,就得乖乖聽我的話。”
蘇微當然不會相信,人家可是做為代表出席了閱兵儀式的人,之前要經過嚴格的政審的,她又不傻,不過為了配合對方的玩笑,她也裝作害怕得樣子,一邊搖手一邊抖動身體。
“別殺我,你說什么我都答應。”
“那我就不客氣了。”
鐘茗奸笑著將她按在座位上,伸手去撓她的胳肢窩,蘇微毫不示弱,反手也去撓她,兩個女孩子打鬧成一團,過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
“怎么樣,有空帶你去玩這個,很刺激的。”鐘茗指指后面說道。
“假的?”
蘇微對著后視鏡理理頭發,然后側過臉看看那些裝備,以她的眼光還真看不出來,感覺很像電視上演的那種。
“當然是假的,仿真槍,不過就算是真的也沒什么,你要有興趣,哪天帶你去打靶玩。”
聽了她的話,蘇微沒吭聲,眼神有些黯然,鐘茗一見也不再提起,等她系好安全帶,一轟油門,車子發出了低低地吼叫,一扭頭沖上了公路。
等到進了市區,車流開始多了起來,速度自然上不去,好在今天是周末,兩人都沒有什么急事。到了某個著名的商圈附近,在鐘茗的提議下,她們干脆找個停車場將車子停進去,然后手挽手去逛商場,對于蘇微來說這是為數不多的體驗,而鐘茗好像和她一樣,一路東看西看地很是新鮮。
大都城的撒蠻府上,后院內室中的診治仍在繼續,同外間隔了一道珠簾,在外等候的蒙古女子聽到里面不時傳出的慘叫聲,就忍不住想進去看看,但是又怕干擾了太醫的行事,顯得有些坐立不安。
她不知道的是,撒蠻已經疼得快要暈過去了,這一回不同于最開始的時候,背上傳來的疼痛讓他感覺就像被人架在火上烤,勉力睜開眼,對上得是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
“你好歹也是個蒙古勇士,能別叫得那么大聲行么,你的女人就在外面聽著呢,也不怕折了面子。”
撒蠻已經聽不出這是諷刺還是別的什么了,他只覺得那個人不懷好意,更讓人不解的是,行事的并非這位看上去年紀不大的宋院使,而是隨他來的侍從,那人隨意地揭開一處處傷口,巴拉了兩下就開始往上面涂東西,如果他的女人在后面,會驚異的發現,涂上去的已經不是白色的粉末,而是一種綠色的汁液。
“斷腸草,綠色無污染,味微甜,具有使傷口潰爛之功效,當然伴隨而來的是劇烈的疼痛。這還只是開始,如果沒有解藥的話,它會隨著血液流遍全身,不出一個時辰,就會算了說了你會睡不著覺的。”
“你”撒蠻一邊忍著神經中樞傳來的巨大痛感,一邊想用手指出去,他的面孔變得猙獰起來,對方卻毫不在意,仔細地看著他的表情,似乎在研究他什么時候才會疼昏過去。
“趁著你還聽得見,就直說了吧,對于你而言,我不過是個小人物,一句話的事兒。至于其他人,更不會放在心上,幾個漢人而已,,說殺也就殺了,誰也不敢找你報仇,可是你錯了。”
“現在我在你的家里,當著你的妻兒,慢慢地折磨你,直到死都沒人來救你,是不是一件挺爽的事?叫什么,叫再大聲,人家也只會以為你受不了,都快死的人了,能不能像個男人一樣,讓我高看你一眼?”
“你不是”撒蠻的嗓子變得沙啞,聲音也低沉了下來,如果不是離得近,根本就聽不清他在說什么。
“看出來了?太晚了吧,我可是主動送上門來的。”一邊說著,宋院使一邊揭下了臉上的幾處偽裝,露出了他的本來面目,撒蠻不由自主地掙大了眼睛,這一刻他甚至忘記了身上的疼痛,因為對方就是他一直懷疑的那個人,眼下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還告訴他自己快要死了。
“李仁輔的人頭在我那里,迭刺忽失比他死得還要早,等你去了就只差一個人了,你放心,我一定會送他去和你們團聚,而且我向你保證,他一定死得比你更慘,叫得比你更大聲。”
劉禹的語氣平淡無比,就像是在同一個朋友拉著家常,這個傳說中的幕后元兇已經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就連手指都快抬不起來了。隔著一道簾子就是他的家人,再過不遠是他的仆役,離著幾條街是皇宮,里面的宿衛無敵于天下,城外駐扎著數十萬兵馬,而他卻只能在這里等死。
“記住我的名字,我叫劉禹,你害死了我的女人,總有一天我會讓這城里所有的蒙古人為她陪葬,可惜這一天你是看不到了。”說完他站起了身,從侍從手中接過裝著汁液的碗。
“你先走,我隨后就來。”劉禹低聲地同手下說道,雖然有些擔心,但是手下還是點點頭,他對于自己的東家有著盲目的信任,既然能夠大搖大擺地進來,當然也能走出去。
掀開珠簾,外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手下的身上,他露出了一個憨厚的笑容,告訴他們情況一切順利,但是因為受傷的地方有些多,帶的傷藥不夠了,因此要趕緊回太醫院去拿。這樣的理由,包括撒蠻妻子在內的所有人都不曾多想,還忙不迭地想要為他安排車馬。
“不必了,隨行的馬車就停在府外,小的去去就來,院使還在里頭全力施為,請諸位稍安勿躁,不要隨意進去打擾。”
說完,他就腳步匆匆地朝門外走去,而這些女人都沒有再注意他,簾子里面的情形雖然看不清楚,但傳出來的聲音已經沒有多大,看上去情況的確在好轉,撒蠻的妻子雙手合什,嘰哩咕嚕地說了一句什么。
床上的撒蠻只余下低低地疼哼聲,他還在盡最大的努力強撐著,心里想著就算是死,也要拉著這個卑賤的漢人一塊兒,更希望的當然是那個愚蠢的女人怎么還不沖進來,不知道她的男人就快要死了么。
“你還真行,這么久都沒有暈過去,再等等,就要快了。”劉禹調侃了一句,將最大的那處傷口揭開,稍稍清理之后便將那碗一下子扣到上面,突如其來的巨大疼痛感讓他弓起了背,眼神也漸漸黯淡了下去。
劉禹還不忘為他蓋上衣衫,想了想又扯開被子搭在他身上,做完了這一切,也是時候撤離了,正打算重新弄好偽裝,突然外頭傳來了一陣喧鬧聲,似乎一個人從外頭跑了進來。
“貴人,太子的儀仗快到府外了,趕緊準備迎接吧。”
劉禹心里一緊,這句話是用漢語說的,他在里面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很顯然,正門已經走不出去了,怎么辦?他的腦子急速地轉動著,回頭看了看床上,那個人似乎也聽到了什么,眼神中閃著凌厲的光,狠狠地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