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的世界不會有和平,沒有實力,什么都是枉然的。
除了蒼帝洞府,其他古修洞府因為鐵翅公的運作,魔門這邊有名的散修,第一次完全團結在一起,又加上魔門諸大佬忙著蒼帝洞府之事,收獲遠超想象。
嘗到那種再不被人壓制的舒坦,還有誰能忍受被那些他們看不上的人,處處吆喝的生活。
幾大得利之人積極碰頭,決定建一個屬于他們自己的勢力,即在手中握了權,又能讓諸散修同道,有個棲身之所。
于是原本便不滿到手肥肉,被一群叫花子搶了去的宗門修士,在聽到這些散修的異想天開后,竭力反對。
可是散修已經嘗到擰成一股繩后的甜頭,如何肯放棄?再加上道門這邊推波助瀾,幾番談判之下,就在高皇山山腳,這個曾經人人鄙棄的所在,搭起了十座擂臺。
想要建城可以,拿出實力來,只要能挑下十座擂臺,以后的高皇山地域,就是他們的地盤。
看著一字排開的十個大擂臺,逛到這里的明石直搖頭。
散修想要成名,何其不容易,那些個已經成名的,都不知經過多少次摔打。
像斷頭刀康成,打神鞭季長天等人,自是成名的老人物,可魔門各宗,能同意讓他們出戰嗎?
“他們根本不可能成事的。”葉晨陽微瞇著眼睛,“筑基后期以下散修,才能參加擂臺賽。這分明就是畫了一個大餅,讓那些散修只能看,不能吃。”
“是啊,誰都知道,筑基前期,只要有點運道,其實不太難。”明石看某個臺下的暗紅色事物,嘆了口氣,“散修只有進階到筑基后期,想要再進一步。為資源多方拼命下。才是真正的狠人。他們闖擂的人,定在筑基后期以下,就是不想給機會。”
有點血性,想要一拼的人。身與魂都已經被煉尸宗和煉魂宗的人分了。
鬧到現在的地步。還有幾個散修。敢朝四大魔門選出來的狠人動手?
看看那個一臉木然,被制成煉尸的夏枷,所有路過的人。都遠遠避開。
“可惜那么厲害的雙股鉤夏枷,居然也落到這個地步!”葉晨陽看到茶樓中的幾個散魔沉臉的樣子,狠狠呸了一聲,“那些混蛋讓人闖擂,怎么就不能保一下他們的神魂和尸身?一個個的,全他娘的裝死人,我看他們能裝到什么地步?”
“聽說他們已經連發飛劍傳書,想要更多的散魔到此共抗了。”明石拍拍他的肩,“人家魔門的事,你這么激動干什么?鬧得越大,越不好,才對我們更有利。”
葉晨陽狠狠打下明石的手,“我討厭這樣給人當替死鬼!”
明石嘆了口氣,想到葉家就是道魔相爭的替死鬼后,也無話可說了。當年的葉家出事后,靈墟宗的人,也沒有出面,否則葉家怎么可能只剩葉晨陽一個。
“應該不會再有替死鬼來了,說好的一月之期,已經過了二十二天了。”信步過來的洛天意聽到他們最后一句替死鬼的話,朝二人笑笑,“其實我覺得這樣也挺好,至少沒那么多人,敢再隨意挑戰。…散修保了命,守擂的人,又得了清閑!”
能不清閑嗎?
十座高臺,原本守擂之人,因為前五天的血腥手段,連殺四十多人后,徹底嚇呆所有蠢蠢欲動的散修。徹底清閑后,現在就坐在不遠的茶樓里喝茶嘻笑,氣那幾個妄想建城的散魔。
明石微微一頓,是啊,有些事從不同的角度,能看出不同的意思來。
“你從高皇山下來,那邊怎么樣了?”
“唉!這個…恐怕是另一個要讓大家失望的事。”洛天意其實有些惆悵,“想來你們也看到高皇山的靈氣漸復吧?那里不僅有各類殺陣幻陣,還有鎖靈大陣。高皇山的靈氣應該不差任何一座仙山,只是因為…幾個大陣,才變得這般荒蕪!”
明石和葉晨陽對視一眼,然后一齊望向他。
“現在那鎖靈大陣,只破開一丁點小口子,就已經讓整個高皇山受益,”洛天意雙目灼灼,“十幾位陣法大師,已經有人論斷,蒼帝洞府或許還有截靈大陣。”
截靈?
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樣吧?
明石臉上微白。
典籍記載,仙魔之戰后,歸藏界很是混亂了一段時間。那時天下靈氣稀薄,有些限入偏執的修士,為了與天地強搶靈力,特意用了截靈陣。
此種陣法,要一百零八個將要臨產的婦人,用她們的子母雙魂為祭,把千里萬里范圍的靈力,盡歸已用,人為營造出仙魔之戰前的天地靈氣。
蒼帝以區區兩百之壽,就進階元后,這件事,好像是有很多不對。
“有多少人這般論斷?”
“十八個陣法師,道魔各一半,他們正吵得厲害。”洛天意嘆口氣,“我兩位師叔,也認為那里面有截靈之陣。”
如果那樣,那蒼帝到底知不知道天地門的跨域傳送陣,可就兩說了。
敢用子母雙魂為祭的人,天道的反噬,據說會成倍的往上加。
“那…有人看到雷劫的痕跡嗎?”蒼帝如果真那般自私狠戾,明石懷疑人家根本不是消失,而是渡化神天劫的時候,被天雷打得神魂俱無了。
洛天意白了他一眼,“這么多年了,什么樣的雷劫之力,還能看得出來?只聽說,里面各種靈花靈草遍地,擠得到處都是。”
以千里萬里靈力,供區區小地,這么多萬年過來,可不就是所有東西,都長得跟草一般了嗎?
“哼!這樣看來。我師父還不會太失望。”
葉晨陽冷笑一聲,沒了天地門的跨界傳送陣,還有那些不知多少年的靈草補償,松風來的這一趟,總算不會太虧。
洛天意垂下眼皮,“令師是不會太失望,可那些元后修士,就非常失望了。”
靈草補償得再多,不能讓他們進階化神,便一切都是枉然!
高皇山上。棄疾與帚木失望之后。坐在一塊大青石論他們的黑白道。
“…天機虛無飄渺,定數變數更不是常人可知,”棄疾緩緩放下一枚黑子,“師兄…其實你著相了!”
那張原始地圖上。他好像感受到盧悅的氣息。他能感覺到。這位師兄也一定有所查覺。與其讓他幾番查證。然后興師問罪,還不如主動坦誠。
帚木微微瞇眼,縮回原本要下的白子。“我就知道,你這老小子沒跟我說實話。憑你們一個個那般疼寵盧悅的勁頭,又如何會不帶她去幕阜洞。哼哼!她早到魔門這邊了對不對?”
說什么那丫頭,在凌云峰閉關,簡直是騙死人不償命。
棄疾耷拉著眼皮不回他。
把白子扔回棋盒,帚木都要被他氣死,原還以為他的感覺有錯,沒想到…
“你可想好,天道定數為四十九,變數為一。這‘一’又哪是那般好掌握的?那次她的經脈半毀你們還沒看出來嗎?…若此次還由盧悅在這邊亂來,攪亂天道軌跡,你以為她還能頂得住天道的慣性和被改變后的天道反噬?”
棄疾長長的眉毛抖了一下,端起旁邊的清茶,努力鎮定心情,“那師兄告我,何為天道?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余的這‘一’,是干什么的?”
“嗬!棄疾,你還是那般天真,當初你妄想以一已之力,改變逍遙命運!不惜損了兩百年壽元,得到的是什么?”
棄疾的老眼堅定,“得到了我逍遙的變數。因為那份變數,保住了風雨飄搖的逍遙,保住了祖師傳承,保住無數命中有劫弟子的性命!…相比于這些,我的區區壽元,又算得了什么?”
帚木被他氣了個仰倒,“嗬!你果然很偉大。可你想過盧悅嗎?她是被動成為你們的棋子,成逍遙的變數。…魔門這邊,知道殘劍峰在逍遙扮演角色的可不少,你想過,她通過別人知道,原來那些對她好的所謂師伯們,其實一個個的在算計她,在利用她,她會怎樣?”
棄疾擰眉!
“當日…我不愿拜進殘劍峰,你又如何知她那樣一個人,愿意成為你們強盛宗門的棋子?”
棄疾的眼睛因為帚木的這句話,其實很有些紅,帚木投入佛門,是逍遙的失敗,是各位長輩一直的遺憾!
“我知道你因為我這句話,心里難受,”帚木嘆口氣,“可你別忘了殘劍峰之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都是心中有殘。盧悅因為那根手指頭,雖然她表面上裝著毫不在意的樣,其實骨子里在意的要死,要不然,絕不會跟谷家,跟她爹走到那種地步。”
“第一次在磐龍寺看到她,我就看出,她身在大戾氣!…這么些年下來,看著她在你們的教導下,一點點變得平和,變得正常。”
棄疾輕撫胸口,壓下那股痛感!
“可是現在,棄疾,我對你們太失望了。”帚木都想把手中的棋盤砸到這位笨師弟臉上,“你們一直都沒告訴她,為何對她那般好吧?”
棄疾臉上有些灰白,當年師伯師叔們告訴這位師兄,殘劍峰弟子在逍遙意味著什么。結果這位師兄幾番思量之下,投了佛門…
他怎敢?
怎么能再告訴秦天盧悅他們?
西南星暗,逍遙損失不起他們。
帚木站起來,“那丫頭毀了鬼面幡,若我沒猜錯的話,這些個東西,應該是其中的某個大幡鬼告訴她的。”
應該…就是如此,棄疾想到盧悅的第二丹田,心中其實很難受,那丫頭,其實在暗地里,也留了很多后手吧?
若不是第二丹田,她確實瞞不過梅枝師妹,想來…她也不會告訴他們的。
帚木盯著他的老眼,“你在怪盧悅沒把這些古修洞府與逍遙分享?”
棄疾連忙搖頭,“為了宗門傳承,我們會瞞下一些事。可是師兄,逍遙的精神沒變,申生和我們哪一個,都不會過問門下弟子秘密的。”
“那你同意她到魔門來,想過,她從別人口中知道殘劍峰弟子需要面對的事嗎?”
自然是想過!
棄疾慢慢抬起頭來,“盧悅很聰明,不,我還應該說,殘劍峰的弟子都很聰明!我們態度的不同,哪怕秦天這個最心整的人,都早就發現不對,更何況盧悅了。”
就好像楚家奇從不在殘劍峰以外的人身上,浪費一丁點感情一般!
有些人的敏銳,哪怕他這個活了多少年的老家伙,都不能不佩服。
棄疾微微嘆口氣,“這一次,時雨正好出關,她也跟來了。盧悅在我們當中,其實最敬愛她…
我知道,我們的言傳身教,與她聽到的某些真相,可能會讓她感覺迷茫,真真假假的重合,也會讓她懷疑整個世界。可是我還是同意她化名來此,師兄,你知道為什么嗎?”
帚木耷拉下的眼皮里,波光微閃。
“我算不出她的命理。這些年,只得出一樣,給她足夠的自由。…她因為自小跡遇,可能會恨天恨地,可哪怕再恨天恨地恨所有人,她的心,也是最軟的。我相信…相信她的選擇!
哪怕知道我們利用她強大逍遙,以她對逍遙的感情,她也不會太反感!…師兄,若真有天道的反噬,我棄疾會盡一切力量,幫她擔下。我逍遙只要有我們幾個老家伙在的一天,都不會不管她。”
“啊嚏!”
飛舟上,盧悅一個接著一個的打噴嚏,引得蟻后都從鐵翅公的衣服里,冒出頭來看她。
那雙小小的眼睛里,盧悅看出淡淡的擔憂,若不是鐵翅公護得緊,她都想好好把它抱到懷里,使勁地揉一揉。
“咳!沒事,可能是有什么人在念叨我吧?”
盧悅揉揉鼻子,根本不以為意,高皇山散修想要建城的事,她舉雙手雙腳贊成,今天老這么打噴嚏,可能是老天在催她也不定。
在沙原等仇人等了好些天,若不是鐵翅公收到斷魂刀等人的飛劍傳書,她也許就要錯過了。
“你真要去闖擂?”
鐵翅公其實真不想這個方梅來攙和他們魔門的事。
“我現在是散修!”
“可你是道門那邊的。”
“嘁!散修還分道門魔門,那散修之城,你們一百年也休想建起來。”盧悅直搖頭,“再說一遍,你聽好了,我叫方梅,我師父叫黃浩,記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