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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六一章 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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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來得太快,相紅沒有時間深思熟慮。既然秦玨沒有找他,那就是這件事還沒有到要由他出手的地步。

  相紅在宮里四十年了,侍候過兩位皇帝,英宗皇帝駕崩時,宮里但凡有頭有臉的太監全都死了,有的是被選中陪葬了,還有的是自盡的。那時他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內侍,因此逃過一劫。

  后來同德皇帝親政,但凡是和竇太后、竇皇后有關系的內侍、女官,一個不剩,要么死了,要么去皇陵了,而他又逃過一劫。

  之后董皇后害死太子秀,母子二人也死在紫禁城,宮里便又死了一批人,孝貞皇后死了以后,侍候過孝貞皇后的那些人也全都死了。

  皇帝殺光了孝貞皇后身邊的人,反而抱怨宮里沒人感念孝貞皇后的好處了,他老人家也不想想,孝貞皇后身邊的人全都死光光了,您讓誰來感念啊?

  相紅只要想想這幾十年來在宮里的所見所聞,便心灰意冷,他現在只有兩個心愿,一是到了能放出宮的時候,能夠全身而退;二是王寶能夠平平安安。

  想到這里,他沉下臉來,對高蘊道:“灑家不瞞高首輔,太醫院已經診出來了,羅娘子中了水銀之毒,這毒是一點點下的,一天兩天看不出什么,時間長了,人便會油燼燈枯而死。”

  “羅娘子是皇上看中的人,又是住在勤政殿暖閣里,后宮的娘娘們也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

  “官里的規矩,高首輔想來也知曉,貴人們用膳之前那都是讓奴才們先試過的,羅娘子的膳食自是也如此。”

  “可是有一樣物件兒,卻是沒人敢試的,那就是王真人的符水。”

  “王真人沒有飛升之前,每天都會給羅娘子強行灌入所謂的符水,這件事兒是千真萬確,羅娘子和她身邊服侍的人,都是人證。”

  “高首輔,依您高見,還能說王真人和這事兒沒關系?王真人是您引見給皇上的,您說您能脫干系嗎?”

  高蘊如墜冰窟。

  他為官多年,若是連眼前的事還看不明白,他還真是白活了。

  這毒不論是不是王承秋下的,現在都要發落到王承秋身上,誰讓王承秋死了呢,一個毫無來歷的死人,不找他來背鍋天理難容。

  高蘊的頭嗡嗡直響,楊善宗把王承秋送過來,這哪里是幫他,分明就是害他。

  楊善宗為何要害他?

  對了,他怎么糊涂了。

  男人養外室的大有人在,可是但凡生下兒子的,要么母子一起接進府里,要么也會把兒子認回去,當庶子養在膝下。

  除非那孩子的生母是風塵女子,或者是罪臣之女,否則哪有不認回兒子的道理。

  可楊家卻沒有讓他進門,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楊善宗的母親為人強勢,又有娘家撐腰,說動了楊家老祖宗,死活沒讓他認祖歸宗。

  他那位素未謀面的嫡母應該是恨死他們母子了吧,楊善宗奉母至孝,又怎會把他這個被楊家稱為“野種”的弟弟放在眼里?

  他怎么這么笨啊,還以為自己當年考上庶吉士,又進了六部,楊善宗才會對他高看一眼,把他當成親兄弟看待。

  以前楊善宗位高權重,不屑對付他,如今楊家衰落了,而他這個被楊家看不起的外室子卻飛黃騰達,楊善宗一定是又嫉又恨,這才派了歐陽杰和王承秋過來。

  難怪他每做一件事,歐陽杰就會諸般阻撓,以前他還以為歐陽杰自視過高,才會吹毛求疵,現在看來,歐陽杰分明就是不想讓他好過。

  還有這個王承秋,看來也不是像歐陽杰所說,是死在秦玨手里,王承秋肯定是自盡,他給羅氏女下了毒,待到羅氏女毒發身亡,他的事情也就敗露了,做為楊家的死忠,定然是一死了之。

  高蘊想到這里,恨不能猛敲自己的腦袋,他竟然被楊善宗騙了這么久,被歐陽杰和王承秋騙了這么久。

  難怪外室子的事情會傳出去,他早就應該想到了,這件事就是楊家傳出來的。

  他是外室子的事,在高家也只有死去的高老太爺知曉,又怎會傳出去?除了楊家還能有誰?

  高蘊面如寒霜,相紅的嘴角動了動,心滿意足。

  王寶,你這小王八旦惹出這樣一個麻煩,干爹就給你拉個墊被的。

  以高蘊現在的情況,自是不能去見皇帝。高蘊心灰意冷回到值房。今晚他在宮里當值,身邊沒有自己的人,好不容易盼到天亮,親自到太醫院去問了問,得知皇帝已經清醒,只是還虛靜養,而羅娘子的病卻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治好的,要慢慢醫治,慢慢調養,倒也急不得。

  高蘊心頭略定。

  昨晚他幾乎一夜未睡,現在只覺頭暈沉沉的,可他不能睡,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皇帝病了,早朝自是也免了,他沒有留下和閣老們商議,便借口一夜沒睡,身體不適,匆匆回府。

  韓前楚剛剛打聽到皇帝的病因,正準備開足火力討伐高蘊,一轉眼高蘊就溜了,氣得他差點跳起來。

  高蘊回到府里,第一件事就是問起歐陽杰去哪里了。

  侍候歐陽杰的小廝說,這些日子歐陽先生總是一個人出去,他們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歐陽先生從來不說。

  高蘊呵呵冷笑,要么楊善宗在京城里還有人手,歐陽杰是去找同伙了,要么歐陽杰就是瞞著他去結交京中權貴,為楊家打通人脈了。

  若不是這兩個原因,歐陽杰一個長年生活在四川的紹興人,在京城里無親無友,他還能去哪里?

  有的人就是這樣,無論別人對他有多么好,只要有一件事讓他膈應了,以前的諸般恩情和好處,便全都蕩然無存。

  高蘊便是這樣的人,他只記得楊家沒有讓他認祖歸宗,卻忘了他之所以能夠平步青云,花用的全都是楊家的金錢和人脈。

  趁著歐陽杰不在府里,高蘊叫來了自己的兩個心腹。

  這兩個心腹,雖然沒有歐陽杰的本事,可是他們都是他的人。

  歐陽杰自從來到高家,便被高蘊奉為上賓,這兩名心腹早就看他不順眼了,聽高蘊說要對付歐陽杰,這兩人立刻拍起胸脯,朝堂上的事情,他們或許不行,可若是在京城里對付一個外鄉人,那就好比是捏死一只螞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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