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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六零章 刀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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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蘊忽然發現,他除了知曉王承秋利用童男童女給皇帝采補之外,王承秋在宮里還做過什么,他一無所知。

  難道這個妖道還對羅氏女下手了?怎么敢?

  高蘊三年前入閣,有些事情雖然隱秘,可也有所耳聞。當年皇帝聽說有一位天生鳳命的奇女子,便派了時任錦衣衛副指揮使的郎士文去尋找,郎士文并沒有找到鳳命女。

  而恰好此時,錦衣衛指揮使陳春奉命接四皇子趙熙回京,人沒有接回來,還讓十萬軍搶走了趙熙,弄出個重興皇帝,陳春因此下了大獄,不久后死在獄中,家中年滿十五歲的男丁發配三千里,女眷發放為奴。

  也是因為這件事,郎士文升任錦衣衛指揮使,自是無暇抽身再去尋找鳳命女,此事便不了了之。

  之后凌虛子又提起鳳命女,可惜那時皇帝死了兒子,身體每況愈下,也就顧不上去找人了,就連最初接下這差事的郎士文也莫名其妙地死了。

  高蘊連同整個內閣,都認為鳳命女的事就是一個凌虛子杜撰出來的,如果真有這樣的女子,郎士文早就找到了,即使找不到,也會找個女人冒充鳳命女送到宮里。

  所謂鳳命,不過就是一個生辰八字而已。

  直到王承秋和歐陽杰出現在高蘊面前,高蘊才知道世上真有這么一個人,只是不知郎士文是出于何種目的,將這女子隱藏起來,之后又不知為何,會去投靠楊善宗。

  初時聽說這女子是個啞巴時,高蘊差點沒給氣死,以為楊善宗被郎士文給騙了,可沒想到,這個啞女居然能在一群里人,一眼認出身穿便服的皇帝,而且還能開口說話了。

  高蘊更是聽說,這女子傾國傾城,舞技更是賽過昔日的董皇后和孝貞皇后。

  皇帝喜歡的美人,個個都是擅長跳舞的,這女子就像是專門為皇帝而生的。

  那時高蘊便知道,假以時日,此女定會寵冠后宮,若是能為皇帝生下一位皇子,管她是什么出身來歷,也能穩穩地坐上后位。

  而且,她是出身河間羅家,羅家雖然是上不了臺面的官媒,可也能勉強算是官身,再說,只要她生下皇子,皇帝定會給她的家人封爵,出身什么的,不過是皇帝一句話的事。

  因此,高蘊甚至還做過一個美夢,夢中他輔佐小皇帝榮登大寶,成為小皇帝最信賴的人,高家也以文臣之身破例封了爵位。

  對,是高家,當然是高家,他是知恩圖報忠孝兩全的高家養子,這輩子他也不想和楊家扯上關系。

  不知為何,此時此刻,高蘊又想起了這個美夢。

  王承秋是怎么回事,他不是應該當菩薩似的侍候羅氏女嗎?怎么會給她下毒?

  他只好放下身段,滿臉討好地問相紅:“相公公,您說王承秋對羅娘子下毒,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他一介小小的道士,哪有膽子對貴人......”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相紅便冷冷地哼了一聲,嘲諷地道:“哎喲,瞧高首輔這話說的,是把灑家當成三歲小兒了吧?王真人的確是沒有這個膽子,可王真人命好啊,他背后還有高首輔您呢,論起有權有勢,您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皇室宗親也比不上您啊。”

  高蘊怎么聽都覺得相紅像是和他有仇的。

  他究竟是什么時候得罪過相紅啊?

  對,他是沒有得罪相紅,可相紅一定是受人之托,是誰呢?

  霍英?韓前楚?

  霍英是條老狐貍,可據他所知,霍英為人嚴肅,還有幾分讀書人的清高,萬萬不會與這些閹人為伍。

  一定是韓前楚那條老狗,這老狗一介武夫,仗著曾經跟隨皇帝御駕親征,對下面囂張跋扈,對皇帝卻是一副奴才樣子,前陣子他還忙里偷閑,將祖傳的一套練氣養生的功法傳授給皇帝,若說與太監們的熟識,內閣里沒有人比得上他的。

  高蘊咬牙切齒,等他回府,就讓歐陽杰想個法子,把韓前楚收拾了。

  不過,他能收拾韓前楚嗎?如果能,早在韓前楚把外室子的事情捅出來時,他就已經收拾了。

  別說是他了,就是霍英和以前的莊淵都不能把韓前楚怎么樣,若論與皇帝的親厚,他們這些人也比不上韓前楚。

  唉,如果秦家的那門親事成了就好了,秦玨在皇帝面前是很有份量的。

  怎么又想起這個了,若是沒有秦玨,王承秋也不會死。

  對了,給羅氏女下毒的人,十有八、九并非王承秋,只是王承秋已經死了,這才載贓陷害。

  想到這里,高蘊又挺起胸膛,朗聲問道:“相公公,本官身為首輔,是必須要知道這件事的詳情的,本官有無過錯,皇上自有圣斷。”

  相紅身為秉筆太監,平素里做的最多的事,便是和這些閣老們周旋,見高蘊搬出皇帝,相紅自是不會再僵持下去。

  相紅原本也沒想到,干兒子王寶會拼上性命,這小子事先并沒有和他商量,但是事已如此,他只能幫著干兒子走下去。

  王寶說那毒是王承秋給下的,羅氏女并沒有否認,太醫院也說是中毒,那就當成中毒吧,就是沒有中毒,也要把這件事辦成中毒。

  當太監的,注定是要孤老余生,可這王寶從六七歲就跟著他,是他看著長大的,王寶對他很孝順,前陣子得了座田莊,興高采烈地把地契交給他:“干爹,我還小,這莊子我拿著也沒有用,將來您老人家出宮了,就到這莊子里養老吧。”

  身為秉筆大太監,一座五百畝的田莊,相紅也還能拿的出來,可是王寶這份孝心,卻讓他感動得落下淚來。

  今天這件事,王寶既然已經把事情挑起來了,他就沒有什么可猶豫的,先要保住王寶再說。

  所以相紅冷靜下來之后,便讓人去請高蘊,牽連進來的人越多,地位越是尊貴,就越是沒有王寶什么事。

  只是這件事上,太醫院竟然也說是中毒,這就蹊蹺了,王寶那小王八旦,哪有這本事?

  莫非是秦玨......

  他被皇帝冷落多年,原以為這輩子也就完了,可沒想到,卻收到了秦玨派人帶來的口信......

  于是他按照這個口信去做了,悄悄到孝貞皇后住過的寢宮外祭拜,看到皇帝的圣駕來了,慌忙躲閃,還是被金吾衛抓到,那晚,皇帝在孝貞皇后宮里枯坐到半夜,他一直跪在旁邊,皇帝臨走時對他說:“這宮里也就只有你是真心實意地念著孝貞皇后,行了,別跪了,明天就到乾清宮吧。”

  后來他日益權重,還坐上了秉筆太監,可除了偶爾給秦玨遞句話以外,秦玨從沒有讓他做過什么事。

  相紅心知肚明,越是一把好刀,越是要用在刀刃上,以他現在的地位,端的是把好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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