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鄧老夫人平靜的目光對視,喬昭略一遲疑,便道:“女孩。”
鄧老夫人長長松了口氣,竟露出一抹笑意來:“女孩好,女孩好啊。”
那樣的龍潭虎穴,還沒生產就諸多波折,一旦作為睿王的長子生出來,定然是步步危機,能不能活到成年是個大問題。
女孩太好了,睿王目前一子半女都無,作為睿王府的長女不會受委屈的,大孫女后半生也算有靠。
“三丫頭,你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孫女告退。”喬昭離開青松堂,回到住處沐浴更衣,然后去了何氏那里。
何氏生的兒子起名福哥兒,如今已經四個多月了,因為早產瞧著比同月齡的娃娃個子小一些,份量卻不輕,看起來胖嘟嘟的,整日大半時間在睡覺,另一半時間在吃奶,安靜乖巧,鮮少哭鬧。
“昭昭來啦。”見女兒過來,何氏喜笑顏開,招呼喬昭上前來,“快看看你弟弟,他今天會翻身了呢。”
沒等喬昭說話,一個聲音就插進來:“福哥兒會翻身了?”
黎光文箭步沖過來,伸手就要去抱福哥兒。
何氏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去凈手!”
見黎光文忙著去凈手,何氏搖搖頭,對喬昭埋怨道:“你父親這么斯文穩重的人,現在也變得毛躁了。”
喬昭:“呵呵。”
父親大人斯文穩重過嗎?果然情人眼里出西施。
喬昭伸手點點福哥兒的手。
嬰兒的手肉嘟嘟的,手背上一個個小肉坑,讓人看了就想啃一口。
感覺到喬昭的碰觸,福哥兒睜開了眼睛,小手一動握住了喬昭的手指。
何氏歡喜不已:“昭昭,你弟弟稀罕你呢。”
喬昭輕輕搖了搖福哥兒的小手。
嬰兒的手那么小,卻用力握著她的,那雙黑葡萄一樣的眼睛好奇望著她,專注認真。
喬昭心中忽然就淌過一股暖流。
與她牽手的,是她血脈相連的親兄弟呢。
這個小娃娃很快就會學會喊姐姐,等將來長大了,若是她在婆家受了欺負,還能站出來替她撐腰,把姐夫揍一頓。
哦,這個好像有點困難。
想到這里,喬昭不由笑了。
福哥兒仿佛感知到喬昭愉悅的情緒,跟著笑起來。
“福哥兒真會翻身了?”凈過手換上家常衣裳的黎光文走了過來,一臉興奮。
“會了,今天上午福哥兒躺著躺著忽然就翻了個身。”
黎光文越發興奮,伸手捏了捏福哥兒臉蛋:“福哥兒,翻個身給爹看看。”
福哥兒嘴一癟,哇哇大哭起來。
何氏一邊哄孩子一邊白了黎光文一眼:“哪有老爺這么粗手粗腳的,嬰兒皮膚嫩,怎么能捏呢?”
黎光文訕笑兩聲。
黎輝出生的時候他還年輕,看著那么小小一團手足無措,從來不敢捏的,哪里知道小娃娃一捏就哭了。
等福哥兒停止了哭泣,癟著嘴盯著黎光文瞧,黎光文擠出個笑臉:“福哥兒真厲害,翻個身啊。”
福哥兒癟癟嘴,又要開哭。
何氏額角青筋跳了跳:“老爺,您還是出去吧。”
黎光文來了倔脾氣,往床邊一坐:“我還不信了,我是他爹,這小子敢不聽我的?”
他說著伸手在福哥兒小屁股上一拍:“福哥兒,翻身!”
“這么點的孩子又聽不懂。”何氏撇撇嘴。
可她話音才落,福哥兒居然一扭屁股翻過身去,成了小屁股朝天的樣子。
黎光文得意大笑:“看到了吧,我是他老子,他再小也得聽我的——”
話沒說完,黎光文笑聲一停,一臉困惑:“咦,怎么熱乎乎、濕乎乎的?”
“呀,福哥兒尿了。”何氏忙把福哥兒抱起來。
尿了黎光文一手的福哥兒吮著手指淡定看親爹一眼。
黎光文低頭看看手上那一泡尿,再看一眼吃手指的兒子,臉一下子黑了:“臭小子,今天要不教訓教訓你——”
“老爺還是先把手上的尿洗干凈吧。”何氏淡淡道。
黎光文心塞洗手去了。
福哥兒咯咯樂起來。
“對了,昭昭,你今天去睿王府了?”何氏示意乳母把福哥兒抱下去換衣裳,拉著喬昭問道。
喬昭把緣由簡單講了一下。
何氏撇撇嘴:“便宜黎皎了,孩子倒是無辜,可那丫頭心術不正,不是個好的。”
她雖然是繼母,自嫁過來后也沒虐待過那丫頭,甚至因為黎家拮據,她用嫁妝銀子買吃買穿時從來都不會少了繼女那一份,可有些人天生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她的昭昭幼時是個心思少的,就是被那丫頭三兩句酸話說得與她生分了,害她不知流了多少淚,還好現在昭昭回過味來,不然她們母女沒準要疏遠一輩子。
“那孩子是男是女?”何氏問了一句。
“女孩。”喬昭覺得好笑。
母親和祖母問了同樣的問題,果真對胎兒的性別人們永遠保持著旺盛的好奇心。
“真是好運氣。”何氏感慨一句,說起別的話題。
喬昭暗嘆口氣。
如果黎皎也能如祖母與母親這么想,少來尋她麻煩就好了。
說實話,喬昭并不愿與黎皎斗,同府姐妹輸贏又如何,她有這個時間還不如與阿珠下幾盤棋。
睿王府一派喜氣洋洋,黎府人心安定,沐王府卻經歷了大喜大悲的過程。
沐王還沒從睿王小妾孩子不保的喜悅中冷靜下來,很快就有安插在睿王府的暗棋來報:“王爺,睿王妾室的孩子保住了。”
“怎么會保住了?不是說良醫正與太醫都斷言不行了嗎?”
“睿王親自去請了黎三姑娘。”
“孩子是她保住的?”沐王只覺不可思議,一拳砸在書案上,“難不成老天都站在老五那邊?莫名其妙冒出個小丫頭竟有如此醫術!”
暗棋把頭埋低:“王爺,屬下還有事要稟報。”
“說!”
難道還有比睿王孩子保住更糟糕的消息嗎?
暗棋同情看了沐王一眼,硬著頭皮稟報道:“黎三姑娘還替睿王其他侍妾把了脈,查出三名侍妾有了身孕…”
沐王身子晃了晃,險些栽倒。
他果然太天真了,壞消息只有更壞,沒有最壞!
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