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三酒在水里撲騰著沖向了那年輕人時,她背后的時間也在同一時間光芒大盛隨著驀然漲高的波浪,時間映得她身后的水面都盈盈地亮了起來。23
人在生死關頭所迸發出的潛力,的確太驚人了。
以林三酒身那幾下狗刨來,她逃出時間的可能性原是很的;然而當她的余光也被映得微微一亮的時候,林三酒突然不知從哪兒涌出了一股力氣,竟然直直破開波浪,一頭撲向了那游泳的年輕人后者還想再躲的時候,林三酒已經“啪”的一聲,用的手攥住了白胖子伸出來的一條腿。
她拽住的是白胖子的腿,白胖子攥住的可是那年輕人的頭發;年輕人痛得腦袋往后一仰,頓時認清了形勢,也不掙扎反抗了,反而干脆回過手臂,一把將林三酒給拉到了身邊她剛剛一游走,河面上她蕩開的水紋就茫茫一亮,被時間給覆蓋了。
“走!”
林三酒差將一條命扔在水里,此刻滿心余悸,臉色一片雪白那年輕人眼看著她伸手掐住了深紅肉蟲的皮,連嘆一口氣都來不及,匆匆忙忙腳下一蹬;隨著半空中突然掀起了一米多高的白浪,這一行幾人如同離弦之箭一般,騰地朝前方沖了出去。
時間差了一步,終究還是讓它的獵物從手指間熘走了。
那年輕人看樣子也是拿出了真事在他一頭扎入水中以后,幾乎是瞬息之間,就已經再次與身后的時間拉開了距離;他來都已經從第一名落成最后一名了,但隨著他在波浪翻滾中飛馳一會兒,一行幾人竟又隱約瞧見了前方其他選手的人影。
經過剛才一陣巨浪和一輪跳水選手的進攻,游泳選手與賽跑選手的組合頓時又凋零了不少;在一波一波的浪濤中,只有稀疏幾處白色浪花,仍然在執著地前行。
在轟鳴一般的水聲中,林三酒還是聽清楚了年輕人十分不高興的質問。
“怎么回事?怎么你們又沉了這么多?”即使他也用上了特殊物品,但依然被長途游泳、好幾個人的分量給累得喘不過氣來;年輕人一側頭,朝她喊了一聲:“你輕,你都抓破我的皮了!”
林三酒聞言,忙挪了挪正緊緊抓著他肩膀的手指她剛才在驚悸之下,確實掐得有兒狠,那年輕人原肌理緊致的肩膀皮膚上,已經被她抓出了血痕。
“你輕、輕你也抓抓破我的皮了!”
被她另一只手牢牢攥著的靈魂女王,也不由斷斷續續地叫了一聲它剛剛褪去人皮,身體與人還有幾分相像,老大一條紅肉蟲,靠那一被拎起的皮吊著,顯然也很疼。
只不過它的待遇卻比不上那年輕人林三酒頭也不回地朝它叫了一聲:“你忍著吧!我一松手指頭,你就要滑出去了!”
白胖子藏在年輕人濃密的烏發里,露出半張臉,半驚半疑地看了一眼水里忽隱忽現、被浪打得一句完整話都不出來的靈魂女王;又滿腹疑惑地瞧了一眼林三酒后背上的籠子剛才那個光頭男人抱著膝蓋,似乎感覺到了他的目光,茫然地向他歪了歪頭。
“別速度了,我現在連浮上水面都吃力!我到底背了幾個人?”
那游泳的年輕人一連吃了幾口水,游不高興,忍不住喝問了一聲。
林三酒哪好意思告訴他,這么會兒功夫他就又多駝了一個壯實男人?她正猶豫著,不知道該怎么把這話告訴他的時候,那年輕人見她老不回答,也等不及了,忽然一伸手臂,在前方水浪中一劃又一抓,隨著他推出了一片波浪,一面水壁從河面上躍了起來。
水壁盈盈亮亮,像是一面鏡子似的閃爍著銀光,將年輕人以及他身后拖著的一串古古怪怪的家伙們,都映在了銀光里。
這也是頭一次,林三酒終于看清楚了這年輕人的模樣。
一張棱角硬朗、五官卻溫和周正的面龐,被水浸久了,白得幾無血色;他濃密的頭發被水一打,漆黑得閃起了光,就像是黑色綢緞罩在了雪上一樣烏素分明。在水鏡波動里,一時間他的面貌都模煳了,只有烏黑和雪白還鮮明著。
林三酒與他的目光在水鏡里遇見了,不由尷尬地笑了一笑:“這個…我…人可能是有多啊。”
“那不是剛才跳水的家伙嗎?”年輕人一看清了自己后背上的情況,立刻掐掉了水鏡,速度不減地朝前疾沖了出去:“你困住了他?”
“是…是。”
“你留著他要干嘛?”
林三酒一怔,一時還真被問住了。剛才局勢危急,她一切行動都只是見機行事;如今再一看,帶著這個光頭確實沒有什么必要正當她猶豫時,那年輕人又開口了:“我要兩成。”
“什么?”
“你留他一命,他不就得拿財物跟你買命?”年輕人看起來也是末日世界里經驗豐富的老手了,“我駝著你們游這么半天,我覺得兩成很公平。”
剛才是這個光頭先來打劫自己的,假如被自己反劫了,好像也算不上多過分林三酒想到這兒時,只聽那年輕人又道:“賽后我去找你,你是哪個賽區的?叫什么名字?”
“你不怕我隨便編個名字跑了嗎?”林三酒不由有兒好奇,“奧林匹克這么大,你到時候找不著我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就算了唄。”年輕人嘆了一口氣,心態倒是出奇地好“不過我看你不像是一個言而無信的人,畢竟連這個肉蟲你都撈起來了。”
想了想,他又補充了一句:“而且,我還有一個關于下一個世界的生意想和你談談,你肯定有興趣。”
林三酒一怔,下意識頭。
她其實也覺得他的要求公平得很:畢竟他無緣無故地被己方一行人數次連累,好幾回差連命都沒有了;退一步,拿別人的財物交個朋友,倒也算不上壞。只是她以前吃過隨隨便便報上名字的虧,因此還存了幾分謹慎,看了一眼手中肉蟲,應道:“你來神之愛賽區,找靈魂女王吧。”
“你叫靈”
“不不不,”林三酒立刻一陣搖頭,一提手里肉蟲:“是這個玩意兒。”
白胖子忙湊近了,插了一句話:“我叫波爾娃,幸會幸會!”
靈魂女王被水浪打得不出話,咕嘟嘟地也不知道回應了他些什么那年輕人側頭瞥了一眼,道:“看來咱們要先分手了。我來自貓屎咖啡賽區,你要是愿意,賽后來找我也行,我叫木辛。”
貓屎咖啡賽區?
那會是一個什么樣的末日世界?
林三酒一個疑問才浮上來,緊接著又反應了過來“等等,你怎么我們要分手了?”
木辛沒出聲,只是忽然間頓住了動作,身子順著水勢一倒,勐然被一波水浪高高推起;被他背在背上的一串人馬,借著這個沖浪一樣的動作,立時脫離了河面,目光遠遠地投向了遠方河道。
在水光粼粼中,一個大大的“1”,正好在林三酒的目光里跳成了“9”。
“這是我的倒計時!”林三酒唰地一下變了臉色,放眼望向了河道兩邊高高的石灰墻壁:“我必須要回到岸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