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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子男被意識力壓上的時候,正好張著嘴;舌頭攪動之下,倒還能勉強含糊不清地說上幾句話。林三酒聽了好幾遍,直到把他嘴上的壓力稍稍放松一些,總算聽清楚了:“…Lava?難道是英文詞的那個lava嗎,熔巖?”

  她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在此時此地聽見這一個英文單詞,甚至有幾分突兀的不真實感:這明明是她自己的清水,就在進入大熊市之前,她還和波西米亞分著喝了一瓶呢。

  芝麻餅輕輕從天花板角落上滑下來,悄無聲息地落在地上——她或許沒料到林三酒會在此刻突然猛一擰頭,當即面色一震,停在原地不敢再有所動作了。

  “你別倒,”她的目光在二人身上來回掃了幾遍,浮起了貨真價實的擔憂:“你要知道什么,我都告訴你。但是你別倒水…他沒有騙你,從那瓶子里倒出來的水,如果落在了人身上,就會變成lava。”

  林三酒眨了眨眼睛,手腕仍然像鋼塑的一樣巋然不動。“你從頭說。”

  “好好,是這樣的,”芝麻餅舉起雙手,投降似的說:“你看見瓶口了吧?是一個圓環形的吧?從今天上午11:30開始,一切中間有空隙的圓形里,都是lava。”

  林三酒看著她,心底隱隱懷疑自己又一次撞上了精神病。

  “你別這樣看著我,就好像我在發瘋似的,”芝麻餅有點來氣,“我說的是真話!這個世界的名字就叫lava,這也是為什么我們都習慣稱之為lava,而不是熔巖的原因!”

  有一個很簡單的辦法,可以這番話的真實性;林三酒輕輕一擺手,指間就多了一張卡片。

  諾查丹瑪斯之卡可以吸收一切末日因素,按照芝麻餅的解釋,那它應該可以吸收從水瓶里倒出來的清水才對。

  芝麻餅帶著一臉茫然,看著她將卡片置于瓶口下。當她一抬胳膊的時候,一直望著她的芝麻餅不由從喉嚨里發出了一聲低低的驚呼——一點水落在諾查丹瑪斯之卡上,林三酒看了一會兒,發現它不僅沒有半點要被吸收的兆頭,反而順著卡片十分緩慢地滑落下去,終于直直滴在了胡子男人的胸口上。

  “你在撒謊——”林三酒剛沖芝麻餅說了四個字,只聽腳下忽然響起一陣慘叫,她驀然一轉頭,愣愣盯著胡子男人。

  他此刻疼得面容扭曲,滿頭見汗,盡管他胸口上的衣服只是被洇濕了一點兒;但是真正叫林三酒愣住的,卻不是他的慘叫聲。

  她能感覺到,意識力已經被某種看不見的東西灼燒出了一個洞,仿佛還有持續擴大的趨勢;她心下一驚,慌忙將意識力從他身上撤下來,但那看不見的燃燒勢頭卻絲毫不見緩和,它是最本質形式的意識力,而并非防護力場那樣的能力,因此燒起來也特別快——她根本不敢冒險將這一波意識力收回腦海里,只能在意老師“著火了!”的叫聲里,眼睜睜地瞧著它被燒了個干凈。

  意識力撤掉以后,那個胡子男人也恢復了行動自由;但他此刻能做的,卻只有在地上不斷掙扎扭轉,面色越來越痛苦——“快點,”芝麻餅也叫起來,“幫他滅火!”

  這一切只持續了短短兩三秒的時間,林三酒甚至還沒來得及弄明白所謂的“火”到底是什么、又在哪里,緊接著,地上的胡子男人就突然消失了。

  “怎…怎么回事?”她望著空蕩蕩的地板,幾乎懷疑這是一場夢:“他去哪了?”

  芝麻餅看著也不比她好多少。她在這一瞬間忘記了林三酒的武力壓制,竟急急沖上幾步,在不遠處站住了,望著地板張開了嘴:“誒…誒?他原來還有一次機會…”

  她抹了一把臉,神色又是疑惑、又是放松,自言自語道:“可能是他記錯了…那就好,那就好。”

  “你到底在說什么?”林三酒升起了焦慮和不耐煩,“剛才燒掉我力量、又叫他消失的,就是lava嗎?”

  芝麻餅抬起頭,有點兒古怪地看著她。

  “你還真幸運,”她忽然尖酸地一笑,“一次都沒有被lava吞沒過,卻有機會讓我白白把信息都告訴你。”

  “你也不賴嘛,”林三酒不為所動,不知從何出現的厚金屬在“咯啦啦”響聲中,一片片延展連接,迅速包裹住她的右手,形成了一個金屬拳套。“你用幾句話就能躲過我揍你一頓,多便宜啊。”

  “是嗎,”

  芝麻餅輕輕吐了口氣,臉上浮起的神色,叫林三酒暗暗生了警惕——“你這個人還真是裝了一肚子不知從哪兒來的盲目自信啊。剛才唯一一個讓我投鼠忌器,不敢動手的原因,就是你抓住了我的同伴…現在他已經走了,你覺得我還會老老實實地把什么都告訴你嗎?世上可沒有這么不費力氣的事。”

  “那我也不介意費點力氣。”林三酒盯著她,嘴角一勾。

  她現在不怕和芝麻餅拼命,倒更怕叫她跑了,要是能徹底把她禁錮住,可是再好不過了——念頭剛轉到這兒,只見芝麻餅忽然低低一叫,渾身光芒一亮,像頭河馬似的當頭就朝她直直撞了過來。

  老實說,林三酒還真沒想到,芝麻餅用的居然是這種傻沖式的攻擊。她不退反進半步,一輪胳膊,右拳在空氣里劃出了一圈黃銅灼燒的亮光,撕裂空氣時的尖銳響聲伴隨著轟然而起的風勢,一起勢如千鈞地朝芝麻餅迎了上去。

  別的不說,這種肉體上的硬碰硬,除了黑澤忌她還沒忌憚過別人。

  芝麻餅登時一驚——看樣子她連想也沒想過,對手作為一個女性,居然能夠以這么強橫的力量來迎接自己的攻勢;她在沖過了大半房間的時候,急忙試圖一擰身剎住步子,可惜這個時候再想下第二個決定,已經有點兒晚了。

  林三酒立刻就抓住了她心志動搖的那一個瞬間,驟然一步跨上,與手臂的攻勢正好形成了一波海潮般流暢的襲擊;果然在芝麻餅還沒來得及做出防范的時候,一拳陷入了她的肚子里。

  芝麻餅的防護,比她想的要脆弱多了。

  簡直像是電視劇上那種過于夸張而不真實的特效一樣,芝麻餅從地板上不自然地飛了起來,身體被遠遠扔了出去,轟然撞破了房間墻壁,落入了三樓外的半空中。

  眼看著她就要掉下去的時候,芝麻餅的墜勢忽然一緩,緊接著整個人就在半空中旋了個個兒:她的腦袋落了下去,只剩一只腳腕仍舊被吊在墻壁破洞外,正好被林三酒釋放出去的一股意識力給牢牢地抓住了。

  她把芝麻餅拖進來的時候,也絲毫沒有手軟——她控制著意識力,驀地重重將其往回一縮;芝麻餅咣地一下撞破了下半部分的墻壁,連同著碎石、灰泥、斷磚一起呼啦啦地重新被拉回了房間里。

  作為一個進化者,她自然還活著。在一地殘塊里,那個被灰粉水泥給撲了一層灰白的人形咳嗽了幾聲,隨即低聲咕噥了一句什么;林三酒一怔,喝道:“你說什么?大點聲!”

  “我、我說,”芝麻餅一只腳還吊在空中,卻掙扎著翻身坐了起來,往地上吐了一口混合著灰泥的唾沫,竟笑了:“歡迎光臨,你套餐里的第一道前菜要上了,小姐。”

  林三酒迅速冷了神色,意識力從她腳腕上一抽即回,在周身上下迅速檢查了一下,沒有發現自己有什么異樣的。

  芝麻餅從地上喘著氣爬起來,卻仍舊好一會兒也直不起腰;她并不屬于肉體多么強橫的類型,吃了剛才那一拳以后,現在連站立也有點不太穩了。

  “我啊,”她翻起眼睛盯著林三酒,輕聲說:“我以前…是個廚師。所以在末日以后,連我的能力…也果然是一個套餐。你喜歡你的前菜嗎?”

  “前菜?”

  芝麻餅一笑,似乎借此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更強硬一點。“對,在5秒內肢體攻擊過我一次的人,就會成為我可以對其‘上菜’的目標。不然你以為我為什么朝你撞過去?你一看就是近身戰類型的,擅長肉搏…不過,”她使勁咳嗽幾聲,喘息著說:“我還真不得不承認,我沒想到你竟然這么擅長。”

  “我可沒感覺有什么異樣的。”林三酒一邊說,一邊打算讓意老師也加入進來,檢查一遍身體內部;然而暗暗叫了幾聲,意識之海卻還是一片死寂。

  她的臉色或許有點不好看了;因為芝麻餅的目光在她臉上一轉,隨即頭一次真心露出了笑意:“你感覺到了?不錯,你要是能抬頭看看就更好了。”

  即使這有可能是她聲東擊西的計謀,林三酒還是忍不住抬起了頭。芝麻餅沒有動——而她此刻頭上漂浮著一個圓盤,看起來像是抽獎用的轉盤,盤子上劃分出了許多道寬窄不一的色條,頂部還有一個指針。

  轉盤剛才顯然已經被轉過一次了,此時它的速度漸漸放緩,藍色、黃色、綠色等等不同顏色的色條一個接一個地從指針下劃了過去,終于停在了一個三指寬的白色色條上。

  “cosplay愛好者今天拜訪了殯儀館”,白色色條上浮出了這么一行黑字。

  那是林三酒的一個特殊物品,她用它在越海號上裝過一次死人;當然,它的作用也就到此為止了。

  什么意思?

  芝麻餅的聲音,就在這時傳入了她的耳里:“這個轉盤很不錯吧?它剛才隨機選中的,就是你從現在開始唯一一個能用的東西了…它沒選中的,不管是能力還是物品,你都用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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