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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下可不好辦了。
剛才芝麻餅的那句解釋,林三酒壓根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至少有一點很清楚:只有從圓環形狀中出現的,才是lava。
這樣一來,她現在就落入了沒有武器能用的境地。芝麻餅被轟出房間墻壁時,她連帶著把地上的食物、水瓶也都掃飛毀壞得差不多了;還剩幾瓶本來可以拿來當武器的礦泉水瓶,此時也都被倒塌下來的半個房間給壓扁了形狀,瓶口早就不可能是圓環形的了。
扁平世界里當然還有更多的礦泉水,可是她怎么拿?說起來,這個能力最近還真夠時運不濟的。
“竟然還有這樣的能力,”意識力用不出來了,意老師倒還活蹦亂跳的,連連贊嘆道:“誰能料到要去防范這么一手?比你的300路還厲害多了。”
末日世界中的能力與物品無奇不有,實在是超乎人的想象,就算全年24小時保持全副警戒——這對于人類來說是不可能辦到的——真正能防范住的其實也只有一小部分。對此,林三酒早就習慣了。
“這真有意思,”
她看了看頭上轉盤,哼了一聲:“能力暫且不說,每個進化者都會盡量收集他認為強大的物品放在身上…也就是說,隨便選的話,其實選中一個強力物品的幾率很高。而你的轉盤,卻偏偏能選中最沒用的那個。按照能力越強大,限制也越大的規則來看,這不應該…你動了什么手腳吧?”
芝麻餅顯然萬萬沒想到會從她嘴里聽到這么一席話,一怔之下,往后退了一步:“你…你倒是比我以為的敏銳多了。”
她吐了口氣,用力地笑了笑:“告訴你也無妨,我這么些年以來一直在用各種我能用上的手段,來打磨精進這一個能力。這次也是一樣的,”她說到這兒,抬手晃了晃一張不知什么時候拿出來的淡黃色紙片,不等林三酒看清楚,又收了回去:“說來真是不好意思,我們把你引過來,就是為了能夠親手把你騙進lava里。既然你不合作,那么我也不介意用點武力,我還沒有見過有人能反抗我的套餐呢。”
林三酒雙眼緊緊盯著她,慢慢將全身肌肉、關節都調整到了一個蓄勢待發的狀態;血液急速從血管中流過,力量迅速被喚醒,充斥了每一寸肌肉纖維,令她隨時都能爆發出驚人的力量。黑澤忌告訴過她,身外之物再強,總有不靈、受限的時候;真正能成為她手中永不背叛的武器的,只有她自己。
“這件物品沒用又怎么樣?”她輕輕一笑,將cosplay愛好者今天拜訪了殯儀館在指間中一轉,“…我照樣要用它將你的嘴撬開,再送進lava里去。”
芝麻餅想說點什么,但張了張嘴,還是什么也沒說——她似乎已經習慣了對手的驚惶無措,反而不知道該怎么處理林三酒這種反應了。緊接著,她轉身沖向了房間另一側的雙人床,高聲喊道:“第二道菜!”
林三酒任她跑了過去,聽見自己頭上的轉盤再次發出了轉動的聲音。她抬頭一看,只見轉盤上的色條在轉動之下模糊成了一片;當它再停下來的時候,指針咬住的色條換成了一條藍色,而浮起來的字樣也變了——“追上去”。
芝麻餅已經在這短短兩秒間跑出了房間,而林三酒也不需要她多解釋,就明白了“第二道菜”是什么。
她明明壓根沒有追上去的打算,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動了,朝房門口轉了過去;等她一步步跑出臥室,來到三樓走廊上的時候,她正好看見芝麻餅一頭沖進了旁邊那一個房間里。
用不著敏銳直覺她也知道,自己絕對不應該貿然追進去——只可惜,頭上轉盤卻仍然固執地顯示著同樣三個字:“追上去”。
這個命令就像是她自己的主意一樣,自然而然地驅動起了她的身體,仿佛人餓了要吃飯、困了要睡覺一樣,不用她多加考慮。如果仔細去聽的話,她甚至還能聽見意老師略略有些慌張的聲音,正在腦海深處不斷低聲重復著:“追上去,追上去…這是怎么回事?追上去…追上去…”
芝麻餅在進入那個房間之后,就沒了響動;林三酒感覺到自己剛剛邁出了左腳,猛地用牙齒一咬舌頭,劇痛讓她激靈一下停住了,鮮血的鐵腥味隨即在齒間蔓延開來。
第二道菜和第一道菜不同。
對于意志力堅強的人來說,現在其實是有空子可以鉆的——而林三酒恰好是一個意志力極其強韌的人。
“不就是追上去嗎?”她在腦海里對自己說,強行壓住了不斷蠢蠢欲動想往外走的左腳,“我會追上去,我肯定會追上去,我保證。不過,我要換一條路走…換一條路追上去…”
從她所在之處,她正好能瞧見芝麻餅沖進去的那個房間一角。僅僅是看見了一個洗臉池的輪廓,就不由讓林三酒暗暗心驚了:那是一個衛生間,或者說,是一個浴室。
芝麻餅的策略,一下子就清楚了。
她只要沖進浴室里,通過轉盤命令林三酒跟上去就行;毫無疑問,在林三酒進入浴室的那一瞬間,就會遇上被高高舉起的淋浴花灑頭——或者是一條接在水龍頭上的軟管,這都取決于浴室內的設施和構造——那時,從圓孔里噴射出來的lava,就會迎面將林三酒徹底吞沒。
簡單、快捷、不出錯。
“我要先退出去,”
她一遍遍重復著,仿佛是一個大人在哄小孩似的,不過她哄的卻是自己受到外力影響的意識。一邊說,林三酒還一邊在腦海中勾勒出了一副行動的想象圖,好讓自己的大腦更容易接受:“我先回到臥室里去,然后從墻壁破洞中跳下去…再打開前門,從一樓的樓梯走上來…這是另一條追上去的路…她就在浴室里等著我,不會跑的,所以我挑另一條路追上去也沒關系…”
都說自己才是自己最大的敵人,這句話一點不假。即使是以林三酒鋼鐵般的意志力,她在強迫自己一步步往后退的時候,也涌起了一股難以想象的強烈抗拒感;她不得不持續命令腿上的肌肉發力、腳腕轉動、調轉腳尖,以強大的意志力逼迫著貫徹了每一個平時習以為常的動作,很快額頭上就見了汗,身體也輕輕發起顫來。
然而最終,她依然靠著自己這一個武器,抗衡住了頭上轉盤的力量,成功地回到了臥室里。
林三酒好不容易挪到墻壁的破洞旁邊時,她隱約聽見浴室里傳來了芝麻餅略含焦躁的一聲“人呢?”。這兩個字幾乎叫她膝蓋一軟、只想再次跑過去——總算她及時咬住自己的舌尖,在痛得一激靈的時候,腦海中不斷重復著“我從一樓追上去,我換條路追上去”,終于渾身一發力,從破洞里半摔半躍了出去。
她“咚”地一下落在了聯排房屋外的人行道上,差點沒有站穩。兩股力量交戰之下,她的行動也變得比往常困難多了;林三酒踉踉蹌蹌地走回門口,伸手推開了那扇沒有上鎖的門。
順著樓梯往上走的過程,比她剛才退離浴室時輕松多了。她需要做的,只是盡量壓制住自己的速度和聲音,盡可能又慢又輕、無聲無息地上樓——好在樓梯上鋪著厚厚地毯,她順順利利地一點兒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芝麻餅在浴室里白白等了好幾分鐘,肯定早已經是滿肚子疑惑了。
林三酒身在二樓的樓梯上,也能聽見頭頂上傳來了她模模糊糊的腳步聲,和時不時一句低低的自言自語;每當她的聲音響起時,頭上轉盤的力量就似乎更強了一分,也令林三酒更感到吃力了。
她一步一步慢慢爬到三樓樓梯拐角處的時候,芝麻餅總算是從浴室里露出了頭。后者看不見樓梯下方的情景,也壓根沒想到要往樓梯上看;她左右看看,發現走廊上是空的,隨即幾步從浴室里走出來,手里果然還攥著一根深綠色的塑膠軟管。
“奇怪,”
芝麻餅低聲說,又往臥室方向走了兩步,因為塑膠軟管不夠長,停下了。她探頭往屋里看了看,眉頭深深皺起來:“也不在那兒…人呢?”
到了這個時候,林三酒也像一頭草叢中緩步靠近獵物的豹子一樣,輕輕挨近了三樓樓梯的盡頭。芝麻餅只要在這時一回頭,就能看見她了;她抹了一下臉上的汗,輕輕露出了一個笑容。
芝麻餅的轉盤替她選擇了一個沒用的物品,可是有一點很重要:芝麻餅本人,并不知道選出來的物品能用來干什么。
或許是感覺到了什么異樣,就在這個時候,芝麻餅猛地一下擰過了脖子,下意識地舉起了手中軟管。當她的目光落在了樓梯口上的時候,她登時吃了一驚,手中軟管也放下來了;在驚訝、不解和隱隱惶恐中,她不由自主地低聲說道:“怎、怎么會?她怎么就突然死了?”
林三酒死相慘烈的“尸體”,此時正橫陳在樓梯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