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青碧,長滿了嬌嫩的蓮花。の雜ζ志ζ蟲の這大湖至少有三分之二的面積,被寬大的荷葉蓋住了,那真個叫做“接天蓮葉無窮碧”,放在人間也是少見的美景。待寧小閑走近了,才發現這蓮田當中還有無數穿著青衫的姑娘提著小蔞踏波而行,纖細的雙足踩在水面上,身段輕盈得好像沒有半點重量。
這蓮田中有含苞待放的荷箭,有半開半閉的白蓮,有盛顏怒放的紅蓮,還有已經褪去了蓮瓣、全力孕育果實的蓮臺。當然,有的蓮蓬已經生長得異常飽滿,表面散發出淡淡的白光。那些青衫姑娘們就專揀這樣的蓮蓬,收入小蔞當中。
荷花湖中,有一個青衫女子腰間的藤蔞已經裝滿,正抬步從湖中走了上來。
她的眉目清秀,最重要的是,這張臉讓寧小閑一看之下就驚訝得直挑眉。
這赫然就是弱萍!
不過寧小閑知道,現在就是走上前和她說話,她也不會擁有現實里的弱萍那般反應。果然這姑娘從她面前走了過去,面色淡然,雙目直視前方,好似根本不曾見過她這個人一樣。
寧小閑想了想,也不忙著跟上,先到湖中采了幾束飽滿得像是快要裂開的蓮蓬,攏在袖中。
不出所料,這湖里其他采蓮女對她的舉動果然視若無睹。
而后,她再往弱萍離去的方向大步追去。
過不多時,她就望見了弱萍的背景。對方腳下不停,很快走進了一座白墻黑瓦的小院。
到了院門口,寧小閑也沒有急著進去,而是先圍著院子走了一圈。
她選這地方落腳,自然有她的道理。小院邊上百丈之外,又是茂密的林地了,并且和遠山連成了一片,如有突發情況,她也好逃走。不過在此之前,她要先看清周圍的環境,定好遇上突發情況的撤退線路。
這院子不大,里面的屋子也只有兩層,她在南贍部洲中部的農莊中見過高達六、七層的氣派小樓,顯然神國信民的居所和人家完全沒有可比性。
他們也不需要享樂。
院前院后都是青草如茵,草叢最高不過三尺,倒是生長得甚為茂密。
她轉到小院西邊一看,不由得輕咦一聲:
緊挨著屋子后頭有三棵樹,兩棵梧桐,一棵香樟。梧桐很高,許是得了陽光雨露較多,長得枝繁葉茂,倒將后頭的小香樟給擋住了。若從香樟的位置推算,它每天也只有傍晚那么一小會兒功夫能沐浴到陽光。
光照不足,也難怪它長得瘦小,直徑還不到二尺三。并且寧小閑看到它的時候,它已經被方才的狂風從中間拗成了兩截,上半段倒伏不起,地上只留下個斷口參差不齊的樹樁。
寧小閑撫了撫這截樹樁,突然問都伏末:“我若使用魂力催發,陰九幽能不能知曉?”
都伏末仰首望天:“應是不能,此時風雨未停,并且看這位置…”
她點了點頭,奮力將倒伏的樹扶正了,伸手撫在斷裂處,催動乙木之力。
都伏末就見她指縫間有淡淡的青光逸出,隨后香樟斷口處的樹皮就再度長了出來,不一會兒愈合如新。長天自繼承乙木之力至今已有數萬年時間,這星宿之力早就成為他構架識海世界的本源力量之一。這個小小的試驗說明,寧小閑料得不錯,她用出與他同根同源的乙木之力,對識海世界的草木也能產生作用。
眼看天上的烏云即將飄走,都伏末急道:“快些藏好,莫再理會這些小事!”
她不再遲疑,縱身躍入了弱萍的小院當中。
幾乎就在同時,屋外的風雨突然停止。緊接著,金燦燦的陽光從云端探下來,普照大地,也將這片識海世界照耀得亮堂堂地。
也有幾縷陽光透過窗欞,照進了弱萍的小屋。不過早在這之前,大薩滿都伏末已經沉聲提醒寧小閑:“后退,別讓這陽光照到身上。”
這時弱萍已在屋中的桌邊坐了下來。幸好這屋子甚是寬敞,因此寧小閑也給自己搬了張椅子,坐到弱萍身邊去。這里,可以遠離陽光。
弱萍知道她進來了,卻沒有領地受到了入侵的任何反應。
地上的金光一點一點向屋內延伸,說明天上的太陽走得很快。依照現實世界里太陽起落的速度來推算,“這兒的一天大概遠遠不到十二個時辰?”
都伏末顯然比她更有經驗:“嗯,照這陽光的角度來看,巴蛇識海里的一天恐怕不到三個時辰。”
這么短!她伸了伸舌頭,知道都伏末所說的“三個時辰”,是指他們在這里對時間的感受。其實在神魔獄里,在現實世界里,也許只過了短短的一剎那都不到呢。
她又做出了在現實世界里常做的動作:捏了捏弱萍柔滑的臉蛋。
溫熱的觸感顯示,這的的確確就像個活人。寧小閑贊嘆道:“長天真了不起,締造出來的生命,居然和現實里相差無幾。”
弱萍看了她一眼,沒有怒叱也沒有不悅,甚至連話都不說。她居住的地方,可是比先前農人們漏雨的茅草屋要好得多了,大概是她對撼天神君的信念更加虔誠的緣故,這二層小樓面積一般,卻建得寬大結實,屋頂覆了瓦片,雨水和陽光半點也漏不進來。
弱萍從蔞里取出蓮蓬,仔細剝出里頭的蓮子,放進一只大青碗中。這時就能看出,每一粒飽滿的蓮子周身都閃著淡淡的白光,純凈無暇,像晶瑩的玉,在昏暗的屋舍內尤其好看。不過弱萍剝取這東西的時候異常熟稔,顯然已經不知道重復過多少次了,連面上的肌肉都是木訥地。
待得全部剝好,她走到屋角拿起妝鏡,將因為采蓮而凌亂的秀發都整理得一絲不茍,又整了整身上的衣物,這才拿起盛滿了蓮子的青碗,慢慢走到了一具神龕前。
她這屋中甚是簡潔,有一桌、一椅、一床,甚至連后廚都沒有。寧小閑知道,這是因為生活在識海世界里的人,不需要進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