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睨她一眼,不吭聲。〝雜∞志∞蟲〝
她自言自語:“果真如此啊。”
…他什么表示都沒有,她就可以這樣自主判定了?這女人任性到這種地步,那條不長眼的巴蛇到底是怎么看上她的!
陰九幽額角青筋暗暗跳動一下。
結果寧小閑上前一步,朝他俯下身。從他這角度看過去,都可以望見她微敞的領口里,一小段美人骨若隱若現,白瓷般的肌膚望不見半個毛孔。
她湊得這樣近,近得他都能嗅到她身上散出來的淡淡香氣。
然后,她附在他耳邊,低而輕柔道:“汨羅向我求娶。長天,你說我該怎么辦才好?”
她始終緊盯著陰九幽的眼睛。果然“求娶”這兩個字剛剛說完,紫瞳中就有金光一閃。
這一次的光芒遠比上一回更加閃耀,像是深邃夜空當中劃過的閃電,連濃得化不開的深紫在這道金光的照明下,似乎都變得黯淡了不少。隨后似乎有金色的海浪自瞳底翻騰而起,潮位一點一點上漲。
她輕輕撫了撫眼前人的面龐,都能感覺到他牙關緊咬,面上肌肉微微抽搐。
哪怕隔著一副身軀,她都能感覺到長天的暴怒。
這一次,金光的反抗持續了至少有半刻鐘時間才慢慢消散下去。陰九幽好不容易得回了身體的控制權,一睜眼即怒道:“莫胡說八道!”
他的聲音還是中氣十足,卻帶有一點點沙啞。寧小閑不知怎地,從他面上望出了疲憊。
其實這也不奇怪。早在入侵這副身軀的時候,他的元神沒能第一時間吞掉長天的魂魄,就說明兩人之間的魂力對比并非天差地別。只要他不占壓倒性的優勢,以長天的韌性,這場神魂之戰還不曉得要拖上多久。
發生在識海中的戰斗不分日夜,這么多天以來,他也是無時不刻都在極力鎮壓長天的神魂,半秒也不敢松懈,倘若在寧小閑的挑撥下,長天神魂三不五時來一場暴動,他自也無福消受。
寧小閑卻從他的反應中進一步探明了長天的情況,心中欣喜:這至少說明,長天還有反抗之力,短期內陰九幽是休想將他完全吞噬掉了的,這就給她爭取了更多時間,因此笑得也更加放松:“句句屬實。并且這事兒歸根到底還是你的錯。”隨后,將她與汨羅的對話說了一遍,而后瞪著他道,“我該如何是好?”
陰九幽侵占了巴蛇真身之后,她就收走了魔眼,不讓他望見外頭的情景。坐牢嘛,就要坐得徹底一點。
這一次,無論是長天還是陰九幽的表現,都很平靜,顯然是邊聽邊思考。陰九幽顯然也沒想到,自己都已經鋃鐺入獄了,這個鍋還得由他來背。在他而言,當然是希望神魔獄易主了,才好由分身去蠱惑下一任獄主放他出來,不過現在他當然不能說出“你就讓他娶了吧,人財兩得”這樣的話來,否則又要再鎮壓一輪長天的暴動。要知道他現在也等若無水之源,沒有新鮮魂力可以補充,全靠自身儲備,所以魂力用一點就是少一點。
雖說長天的魂魄也如這般損耗,但兩人畢竟是糾纏了好幾萬年的老對手了,陰九幽自也覺得這次搶奪巴蛇真身容易了些,保不準長天還留了什么后手,并且這次坐牢估計是曠日持久,因此對魂力的使用也極是精省,并不愿意節外生枝了。
寧小閑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等來他吭聲,只得嘆了口氣,悵惘道:“罷了,不若我先答應他,容后再思脫身之策。”
那頭狐貍比她還狡猾,她這“同意”兩字要是說出去了,還有機會反悔嗎?話音剛落,陰九幽當機立斷道:“慢著!”
那張俊美的面龐都有些微抽搐,顯然他現在也不太好過。這小娘皮可勁兒刺激長天,連累他的魂力損耗也嘩啦啦如流水,還是盡快將她打發出神魔獄的好!話說連他都能一眼看出來這女人在拿喬,長天怎可能不知,卻偏生要吃她這一套。兩人前半生引為知己,后半輩子反目成仇,可以說相愛又相殺,怎地他從沒發現這老朋友兼老對手是個容量驚人的醋罐子?
寧小閑見他一臉的不情不愿,也明白他心意,當下笑了笑道:“我若嫁給汨羅,你以為你的分身能攛掇得他將神魔獄從我手里搶走?”
陰九幽也是七竅玲瓏心肝,被她這么一點開,面色立刻緩和下來。是啊,他對奉天府、對汨羅亦有深入了解,知曉這頭天狐生性狡猾,原本就不是能輕易被說動的主兒。再者他心儀寧小閑已久,若將能將她娶到手,必也是奉若掌珠,哪里會去搶她的東西?這番說來,神魔獄落在汨羅手里,和落在寧小閑手里有什么分別?他同樣還是見不得天日,并且分身搶奪起來,難度系數簡直呈幾何上漲。
想通了這一層關系,他才認真去考慮寧小閑面對的問題。
這番沉吟了好一會兒,他才沉聲道:“你力量不如他,又是孤身一人處在萬軍之中,若我是汨羅,現在至少安排十幾號人專門盯著這輛馬車,就算借助神魔獄,你也實難逃出。”
“這個我已知道了。”
“光靠你自己的本事,是走不出這里的。”雙臂被縛,陰九幽往后靠了靠,找個舒服的姿勢,“若想脫困,只能借助別人的力量。”
寧小閑苦笑道:“我孤身一人在此,還有誰能讓我借力?”
他低哼了一聲:“你終究太嫩了,若活到我和長天這個歲數,當會知道‘借勢’這兩個字,可不僅僅能夠用在自己人身上。”
借勢,不從自己人著手,莫不是從敵人那里?
她終究聰穎,想了想,眼睛就漸漸亮了:“你是說?”
“你們前幾天不才打過照面么?”陰九幽緩緩閉起了眼,“你要的答案,我已經給了。現在,你可以走了么?”
他說得再清楚不過,寧小閑自能領會,此刻心情大好,笑嘻嘻道:“自然…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