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栩懷里抱著朱慈煓,看著龔鼎孳,隨口道:“什么事情?”
龔鼎孳舉著一道奏本,道:“皇上,陜西巡政御史向反貪局轉來了一些在陜西巡政的一些見聞,其中有些證據確鑿,要求反貪局徹查。”
朱栩懷里的小家伙有些皮鬧,不時的抓抓朱栩的小胡子,翻翻衣領,甚至還要抓向書桌上的書筆。
朱栩隨著小家伙,抱著他前前后后的挪動,小家伙咯咯地笑。
好一陣子,朱栩道“職責所在,那就去查吧。”
龔鼎孳神情微微動了下,舉著奏本,道:“回皇上,有確鑿的證據,證明溫體仁等涉嫌私自圈地,節流賑災錢糧,排除異己,打壓他人,陜西簡直成為他的私人藩國…”
朱栩眉頭不自禁的跳了下,龔鼎孳的這些話很重,等同置溫體仁于死地!
朱栩將小家伙抱在懷里,按住沒讓他動,片刻道:“朕賜你王命令箭,即刻前往陜西,若是溫體仁等人確實嚴重違法,可以就地查辦!”
龔鼎孳眼神大喜,道“臣遵旨!”
能拿下一個封疆大吏,這對他來說無疑是立身顯功的好機會!
龔鼎孳的表情都在朱栩眼里,心里暗自搖頭,接著道:“去一趟內閣吧,通通氣,不要讓內閣措手不及。”
“遵旨,臣告退。”龔鼎孳得了朱栩的授命,迫不及待的要去陜西了。
看著龔鼎孳走了,小永寧皺了皺鼻子,道:“皇叔,我怎么覺得這件事不簡單啊,陜西那么重要的地方,巡撫說換就換啊,還在這個時候…”
小丫頭已經是個大姑娘了,盡管調皮,但眼界是實打實的,不動聲色的看出了一些事情。
朱栩將小煓兒遞給小丫頭,道:“你少操朕的心,聽說皇嫂在悄悄的給你選婿,還是操心你自己吧…”
小丫頭一聽就苦瓜臉,十四歲的姑娘,該懂的事情基本都懂了,走到朱栩的軟塌上,趴在那,表情懨懨。
雖然她選婿是怎么回事,也知道要嫁人,可感情的事情,她還是太小,懵懵懂懂。
對于這幾年一直玩的很好的李定國,她也就覺得這個人不錯,是個人才,要替朱栩看著,至于更多的,她則沒有頭緒。
現在的小丫頭不想出宮,不想嫁人,不想被約束,為了這件事,快煩透了。
朱栩沒有理她,隨手拿起奏本。
他近來的事情太多,政務龐雜,半刻清閑都難有。
小丫頭在朱栩待了一陣,將小煓兒哄睡,百無聊賴的要走,臨走之前,忽然轉頭道:“對了皇叔,母后說,想請張家大伯去神龍府,給舅爺打個下手。”
朱栩抬起頭,看著小丫頭,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
這也算是后果之一,將張筠母子放在不利的位置,自然有同情的人,這張榮穘是在‘政治角力’與‘相當委屈’下被削掉爵位,一切官職。
這在外人看來,是不公平的。之前就有很多人給張榮穘說話,希望他能復爵,現在,連張太后都開口了。
‘確實差不多了。’
朱栩心里思索一番,道:“去神龍府太扎眼了,不妥。戶部那邊正在籌謀,成立一個民間的總商會,讓張榮穘去吧。”
小永寧眨了眨眼,無官無職,卻又有實權,倒是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好,那我這就去回母后。”朱栩擺了擺手,又瞥了眼睡熟的朱慈煓,繼續埋頭工作。
龔鼎孳的身份很特別,沒有品級,直屬皇帝,按法度說,大明的所有官員,反貪局都能查!
龔鼎孳向畢自嚴等人通報了情況,然后坐在椅子上,等著他們的回話。
盡管反貪局地位特殊,但不代表就可以無視內閣,一個封疆大吏的倒臺,不是誰都能輕易承受的。
畢自嚴與孫傳庭等人對視一眼,齊齊怪異的沉默著。
這是陜西巡政御史直接轉給反貪局的奏本,看似很正常,可是按照規矩或者官場的習慣,這應該是上報上級,也就是內閣才能再做處置。
這陜西巡政御史是什么意思?有什么目的?
畢自嚴看著龔鼎孳,道:“你老實告訴我,陜西的問題有多嚴重?”
龔鼎孳到底是小輩,面對畢自嚴這樣資歷深厚的大佬,不敢怠慢,十分認真的道:“下官沒有辦法回答閣老的話。但從僅有的證據來看,溫體仁以及陜西巡撫衙門最起碼一半以上的官員不干凈。這些年陜西的‘新政’改革是一種特殊情形,若是出現大規模的窩案,想必閣老們也不會奇怪。”
李邦華推行的‘農莊策’,主要就是強權下的集中管理,這種模式勢必會行成絕對權力,絕對權力早就腐敗幾乎是必然。
陜西這些年看似平靜,但是每年都有大筆錢糧來往,若說出現大規模的貪腐,沒人會意外,只是,怎么暴露出來是關鍵!
這巡政御史將陜西的問題直接轉給反貪局,讓朝廷之外的機構介入,到底是什么目的?背后有沒有指使?
畢自嚴即將致仕,幾乎是舉朝共識,不知道多少人蠢蠢欲動,背后的小動作不斷。
這些畢自嚴等人都看得清楚,現在出了這件事,讓他們不由不多想一些。
畢自嚴看著龔鼎孳,好半晌,才慢悠悠的道:“你們查歸查,但處置要事先通報內閣,讓內閣有足夠的時間穩住陜西。陜西現在是‘新政’的關鍵時刻,任何大意都不能有。”
若是以往,畢自嚴對龔鼎孳是絕對不會這般客氣說話,但陜西事關重大,還需要反貪局的配合,他刻意放低了姿態。
龔鼎孳對于畢自嚴是畢恭畢敬,畢竟他才三十歲,不可能在反貪局一輩子,將來離開反貪局進入朝廷,這些閣老們都會是他的人情。
“下官明白。”龔鼎孳態度誠懇,猶如內閣下屬,實則上這句話代表不了什么,不是承諾,不是應承。
畢自嚴看著他,再一次說道:“不管陜西發生多大的事情,這件事必須是可控的,不能擴大,不能搞誅連,天大的問題,要請奏請皇上圣裁,內閣也需要知情。”
龔鼎孳對于朝局是冷眼旁觀,知曉畢自嚴話里的意思,道“下官明白。”
對于這個小輩,畢自嚴沒有放在眼里,聽著他的話,沒有多深究,道:“我派一個人與你隨行,必須要的時候會給你幫助,還有,溫體仁…要慎重!”
雖然溫體仁去陜西沒多久,但他出了事,前任李邦華也要被追責,那么前任的陜甘六省總理大臣的傅昌宗難免要被牽累。
涉及到傅昌宗這一層,就敏感了,即便是內閣,也要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