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看著這封信,依舊沒有說話,眸中閃爍著冷光。
多鐸忽然一驚,道:“哥,我們不能這么做,至少眼下不行,別看他們沒有在北安南布置兵馬,甚至云南都沒有多少,那是故意做給我們看的,我們一旦北上,他們的海軍就會登岸,火炮能輕而易舉的摧毀我們的根基,我們不會勝的…”
“我知道。”多爾袞淡淡的開口。
旋即他將這封信放到了身邊的蠟燭上,看著這封信燒起來,面色幽暗難明,道:“黃太吉說都是對的,沒有一點錯。但我不會照他說的做,他是一個亡國之軍,敗軍之將,沒有資格來教我。怎么復國,怎么復仇,是我們的事情…”
多鐸聽著,臉上這才露出笑容,道“我就知道哥不會輕易上當。黃太吉這一死,他的兩萬多人就歸了我們,有了這兩萬多人,咱們就能作些大事情了。”
多爾袞看著信燒完,沒有留下一個字,這才轉過身,道:“暹羅人頑固不化,既然難以招降,就先給他們一點厲害看看,讓滿達海做好準備,三日后發兵!”
多鐸聽了大喜,道“哥,早就該這么做了,只有將他們殺怕了,他們才會老實,我這就去找滿達海。”
多爾袞坐著沒動,轉頭看了眼已經燒完只剩下灰燼的黃太吉的信,低聲自語道:“你做不到的事情,我能做到,我會燒給你看的,我比你強!”
黃太吉死,建奴歸順,大明真正鏟除了遼東叛亂,這件事雖然對大明有些影響,讓朝野震動,但終歸是一個插曲,過了沒幾天,大明朝野的目光依舊在‘新政’上。
乾清宮,東暖閣。
輔臣傅昌宗,戶部尚書張秉文站在朱栩的御桌前,正匯報今年的夏收情況。
張秉文道:“皇上,今年免稅,減稅的州府多了二十個,稅糧預計在八百萬到九百萬石之間,其他稅銀方面,除了海貿,都會大幅降低,臣預計,今年國庫的赤字會增加到了一千五百萬兩,加上去年的,可能會高達三千萬,今年未必能撐下去…”
傅昌宗接著道:“內閣雖然在壓縮支出,但缺額還是很大,‘新政’需要的錢糧十分巨大,回報的時候還沒到,朝廷有些聲音,建議對一些地方加稅,以彌補國庫的空虛。”
“戶部怎么看?”朱栩神色不動的道。
張秉文道:“皇上,戶部反對加稅,一旦開啟加稅的閥門,日后加稅就會成為朝廷解決國庫空虛的唯一鑰匙,臣已經向內閣表達了態度。”
朱栩看了眼傅昌宗,點點頭,道:“加稅不可行,戶部有什么辦法?”
張秉文道:“臣等在商議,除了農稅外所有的稅種進行統計,調整,使得更加合理,這可以增加一部分,但有限。開源之法在這種情況下很難實施,臣已經與皇家錢莊商討過,必要時候,可以拆借一些,以渡過眼前困境,只要到了明年,工部,帥府的支出就會大減,同時移民那邊的支出也會得到緩解,日后會省下這筆錢,朝廷能在兩三年內消除赤字…”
朱栩微笑,道:“其實,還有一種辦法。就是借貸,以朝廷的名義借,國庫做為擔保,付出一定的利息,從民間借銀,用以發展,到時候按期償還本息。”
傅昌宗,張秉文一怔,慢慢沉思起來。
這種方法,用以應付災情中的國庫困境,確實是個好辦法,但這是雙刃劍,如今君明臣賢,自然沒有多大問題,若是以后出現昏君,奸臣,那簡直不可想象。
朱栩看著兩人的表情,道“這件事,由戶部提議,內閣允準,議會大比例通過,方可實行,具體的辦法,你們再商議,報給朕。”
張秉文這么一聽,神情若有所悟,立即道:“是,臣明白了。”
朱栩拿起手邊的茶杯,心里倍感輕松。
現在這些外廷的重臣終于漸漸上了軌道,很多事情無需他親力親為,稍微點撥一下就可以了。
內閣現在的權威性,權力的運作,影響已經大大增強,各項政務推進的盡管有不少阻力,但確確實實在進步,已經有了不少可喜的進展。
朱栩省了不少心,坐在乾清宮,縱觀全局。
一天后,乾清宮后院,浴室內。
朱栩與曹文詔正在蒸池子,熱氣騰騰,兩人蒙著臉,躺在兩邊的椅子上已經好一陣子了。
過了不知道多久,曹文詔終于拿開蒙在臉上的毛巾,狠狠出了口氣,道:“皇上,臣自己打造了不少池子,不知道為什么,還是皇上這里最舒服。”
朱栩蒙著臉笑了聲,拿開毛巾,在臉上擦了把,坐起來,依靠在椅子上,道:“不是說要去展開全國野訓嗎?怎么還有空跑來朕這里泡池子?”
曹文詔嘿嘿一笑,道:“臣也不知道,這黃太吉臨死前,居然還想坑我,臣覺得,還是來跟皇上說一聲比較好。”
朱栩毛巾擦著臉上的汗,笑著道:“不止你,朕也收到了,布木布泰也有,這就三封了,雖然其他的朕不清楚,但多爾袞肯定也有一封,也不算陰謀,是堂堂正正的陽謀,就是要在朕心里種下一根刺…”
曹文詔隔著霧氣觀察著朱栩的神色,不動聲色的賠笑道:“一個亡國之人如何能理解皇上的心胸,他這是臨時前還枉做小人,讓我們看笑話。”
朱栩聽著他謹慎的聲音,搖了搖頭,道:“行了,黃太吉這個小人做的雖然失敗,卻不是敗在朕的心胸上,而是敗在了對我大明的缺少了解,回去之后,好生練兵,其他的不要多想。”
曹文詔心里這才松口氣,道:“是。皇上這是養兵,臣一定給皇上養好了。”
朱栩倚靠著椅子,笑著又閉上眼。
他心里在感嘆,黃太吉這些計策確實算不得高明,卻很狠辣。他也算是帝王,自然明白帝王心,這種‘刺’不種還好,一旦種下就會生根發芽,時機一到,就是君臣決裂之時。
到時候是朱栩大開殺戒,還是曹文詔或者多爾袞等兵變成功,都算是他計謀成功,臨死前勝了一回。
這種事情,血跡斑斑的史書已經用無數史實證明了。
但是黃太吉低估了朱栩的目光,朱栩的目光看的太遠,遠的黃太吉想象不到。所以,黃太吉在意的那些事情根本不朱栩眼里,自然,他的陰謀也就落了空。
曹文詔當天便離京了,朱栩沒有額外賞賜什么,也沒有送行,就是一起泡了個池子。
但曹文詔走的很舒坦,異常的開心。
如果朱栩賞賜什么,或者送行,他就真要擔心,準備后事了。
又過了幾天,在六月中旬,布木布泰奉召進京。
永清宮。
一番激烈的運動后,朱栩擁著布木布泰,正在享受余韻。
布木布泰側臉貼著朱栩的胸口,輕聲道:“臣妾已經批準了五個海貿口岸,臺灣,廣州,神龍府,泉州,天津衛,涉及海貿的商會多達四十個,船只有三百多艘,與其他各地的海貿越來越多,單單臣妾手里的,每年的收入,扣除支出,還有兩千萬左右,加上其他的,三千萬一年還是比較穩定…”
這其中一大部分是來自于香料等的壟斷,這是年入千萬級別的暴利。
朱栩的左手在她如玉的背上滑動,沒有說話。
布木布泰道:“神龍府的各項機構基本完成,南直隸沒有干涉,稅收有一部分也給了他們。臣妾籌建的萬國商貿大會,兩年一次,明年,臣妾想請皇上去看看…”
布木布泰說的都是‘工作上’的事情,語氣相當平穩,沒有絲毫波動情緒。
“臣妾已經看過熠兒了,白白胖胖,皇后娘娘有心,臣妾感謝過了…”
“太后娘娘希望臣妾留在宮里,臣妾說回來請示皇上…”
朱栩聽著,微微點頭,道:“這次來了就多住一陣子,熠兒不小了,你要是想,就帶去住一陣子。朕不強迫你,等你想入宮了,朕就冊封你。”
布木布泰側面動了下,抿了抿嘴,道:“皇上,姐姐向來不懂多少人情世故,若是有莽撞皇上,還請皇上多多寬宥,莫要怪罪…”
朱栩側頭,用手挑起她的下巴,道:“說了這么多事,人,都是別人的,你呢?”
布木布泰臉上還有紅暈,眨了下眼,道:“臣妾已經很滿足,沒有其他奢望。”
朱栩看著她,道:“‘亡國暗夫,如何與陛下相比?’這句話是你說的?”
布木布泰道“是。”
朱栩翻身就將她壓下,道:“沖你這句話,朕再賞賜你一個孩子。”
布木布泰驚呼一聲,就被紅被蓋頭。
布木布泰的到來,算是朱栩后宮聚齊了。但相對來說,朱栩的后宮還是少了許多,子嗣也并不多。
第二天在慈寧宮吃飯的時候,張太后決定再給他納娶二人,態度相當堅定,不容他反駁。
但是令他意外的是,張太后的人選都已經選好了,一個是張筠的妹妹張姝,一個是琉球的那個尚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