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栩從傅府出來的第二日,朝堂上彈劾刑部尚書王紀的折子就多了起來。
戶部給事中王紹徽彈劾刑部尚書王紀,‘行為失端,縱奴行兇’。
都察院御史倪文煥彈劾刑部尚書王紀,‘斷案隨心,貪贓枉法’。
隨后,本來以及消停的楚黨余孽,東林黨內部以及朱栩的其他人混合在一起,掀起了聲勢浩大的彈劾風波。
同時,錦衣衛與東廠也蠢蠢欲動,‘暗中不暗’的開始調查王紀。
當晚,王紀就急匆匆的跑到了星府上,此刻不止星在,還有一位內閣言!
“趙大人,汪大人。”王紀一臉凝重的走進來,對著兩人抬手道。他此刻心浮氣躁,毫無平常之色。
汪文言沒有讀書人的儒雅,反而透著江湖氣,面色狷狂,但生性長袖善舞,與王紀關系也極好,看著王紀便站起來道:“王兄,可是為了彈劾之事?”
星也站起來,蒼老的臉上陰沉著不說話。
兩人都知道,彈劾一波接著一波,王紀扛不住了,換了誰都扛不住。
王紀臉色難堪的點點頭,道:“若我不馬上辭官,只怕離天牢就不遠了。”
汪文言眉頭緊皺,看了眼星,也是束手無策。
朝堂上現在不論你官職多大,威望多高,一旦被抓住把柄,要么趕緊辭職歸鄉,要么就等著大獄。
星目光如利劍,閃爍著寒光。在他看來,王紀乃是忠正之臣,走一個就少一個,反而位置會被那些奸佞占去,禍國殃民!
三人沉默一陣,王紀嘆道“王某明日便進宮請辭,朝堂之事,要靠兩位大人多多辛勞了。”
汪文言不說話,星道:“也罷,你先回去,我會找機會讓你復出的。明日先將熊廷弼的案子了結再進宮。”
王紀點頭,這也算是他京城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景煥宮內,朱栩擺弄著紙扇,書桌上,放著的是鴻臚寺送來關于接待朝鮮使團的一應禮儀規制,看的他一陣陣頭疼。
“殿下。”
曹文詔快步走進來,對著朱栩道:“熊大人放出來了。”
朱栩抬頭看向他,道:“無罪釋放?”
曹文詔楞了下,道“還是戴罪之身。”
朱栩這才滿意的笑著點頭,道:“好,那就讓他待著吧,用不了多久就有他的復啟的機會了。”
曹文詔對熊廷弼能夠放出來已經很感激了,卻沒想到朱栩已經在謀劃著讓熊廷弼復出,疑惑的道:“殿下,您打算讓熊大人出任何職?”
朱栩瞇著眼,一字一句的道“平遼總兵官!”
曹文詔一驚,道:“殿下,這個官職是?”
這個官職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有的,而且遼東現在局勢相對平穩,有孫承宗掛帥,誰能擔任這個職位!更何況,熊廷弼還是個戴罪之身。
朱栩沒有多說,站起來道“過幾天朝鮮的使團就要到了,你隨我去迎接,鴻臚寺這些接待禮儀我不喜歡。”
曹文詔答應一聲,卻還是在奇怪,殿下究竟要給熊大人安排什么職位?卻沒有質疑能否成功,在他看來,惠王殿下只要有了打算,就沒有不成功的道理!
晚飯之后,朱栩寫好了一封信,喊來曹文詔道“老曹,你找絕對信得過的人,送到遼東去。”
曹文詔接過信看了眼收信人,頓時一驚,道:“殿下,您是給孫大人寫信?”
朱栩一邊剔著牙一邊笑著道:“我幫了他這么大一個忙,他怎么也要給我點回饋才行。”
曹文詔疑惑不解,道:“殿下,您要的回饋是什么?”
“以后你就知道了。”朱栩笑的意味深長,頓了頓道:“對了,后天朝鮮使團就要來了,明日我出宮,通知他來見我。”
曹文詔一聽大喜,道:“是殿下,屬下就這去安排。”
朱栩點頭,心里卻在琢磨著,孫承宗,到底會不會給他這個面子?
“殿下,娘娘那邊出事了!”忽然間,姚清清急匆匆的跑進來,焦急的說道。
朱栩猛的從椅子上跳起來,跑過去急色道“出什么事情了?”
姚清清臉色急切,蹙著眉頭道“清姑娘派人來傳信,娘娘突然肚子疼的厲害,連皇上都驚動了。”
朱栩不等她說完,著急忙慌的就跑出去了。
張皇后的預產期就是這個月附近了,一不小心早產也是可能的。以她的身體,朱栩真不知道會出什么意外。
朱栩氣喘吁吁的跑到坤寧宮,迎面就看到朱由校拄著拐杖出來,看著他笑道:“沒事了,你皇嫂就是腹痛,現在已經好多了。”
朱栩聽如此才長舒一口氣,道:“皇兄,還是找些女太醫吧,皇嫂這邊離不開太醫。”
朱由校失笑一聲,一擺手道:“行了,去看看你皇嫂吧。”
對于男尊女卑的社會,朱栩也只能這么隨口一說,聞言答應一聲,就向里面走去。
張皇后躺在云床上,神色倒是很好,看著朱栩進來,吩咐煥兒道:“快,給惠王擦擦汗,拿過凳子來。”
朱栩打量著張皇后,見她氣色確實不錯,這才放心的埋怨道:“皇嫂,你嚇死我了。”
張皇后在吃著酸梅,聽了沒好氣的道:“你這猴子,當初你給我塞人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吳清吳柔兩個丫頭,是不是天天給你通風報信,我的一舉一動你都知道?”
朱栩仰著白凈小臉,左顧右看,忽然看向煥兒大聲嚷嚷道:“煥兒姐姐,皇嫂讓你給我擦汗,你是不是想偷懶?信不信本王押你到本王宮里教訓狠狠一頓?”
煥兒愕然,張著小嘴,一時間不知所措。
張皇后噗嗤一笑,然后又捂著肚子強壓著笑意道:“行了,少給我胡扯,你呀,行了,煥兒你就別想了,其他人你要是看不上,自己去別的地方挑人,少打我宮里的人主意。”
煥兒這才反應過來,嬌俏的瞪了眼朱栩,便轉身退了出去。
朱栩嘿嘿一笑,道:“皇嫂,我宮里的人夠了,就缺一個煥兒,皇嫂要是舍不得那就算了。”他宮里的人都是知根知底的,外面的人水潑不進就是人少的緣故,何況,他也不喜歡天天看到那么多人。
張皇后緩了緩,順著氣道:“好了,后天你就要迎接朝鮮使團了,到時候你可別出什么幺蛾子來氣我。”
朱栩眼睛眨了眨,不動聲色的打預防針道:“皇嫂,我向來循規蹈矩,就是有亂子也不會太大。”
張皇后眉頭皺了下,聽出些味道,動了動嘴角,最后還是擺了擺手道:“趕緊出去,看到你我就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