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高方平的到來還是險些讓張知府哭瞎了。
所謂的“北方援軍”,僅僅只是兩萬多人。這真的太顛覆了,前期大家伙都以為,高方平會從北方帶來至少十五萬以上的彪悍軍馬,卻想不到他那么寒磣的就來了,要以此對抗西夏四十萬大軍?
先不管那么多,懷著急切的心情來到城外迎接大軍,張威意的身邊帶著幾個隨從護衛,其中一個年輕,生得濃眉大眼的,頗有些英氣。
張威意抱拳見禮道:“下官河中知府,參見留守相公!相公您總算是到了,卻怎么只得這點人數…”
滿身疲憊、穿著盔甲的高方平抬住他的說詞道:“本府沒那么多的精力聽你廢話,多少軍隊參戰阻擊察哥部,也不是你該關心的問題。我只問,東京以及江州的物資,是否順利到達了你河中府?再有,本府之前有文書到達,要求你部臨時組建的軍糧生產場,是否就位?西北地區但凡能動用的戰略物資,是否調集完畢了?”
張知府身邊那個年輕軍人上前一步想要達話,卻被張威意瞪了一眼之后,只得又縮了回去。
然后由張威意抱拳道:“明府,江州和東京之船運確已到達河中,開戰之后,根據您的軍令,戰區的大量物資,也在源源不斷的集中于河中府,雖不完美,但是能做的都已經做到了。只是關于組建飼料廠…下官實在覺得詭異,目下進度始終有限。因為我等不明白好好的糧草,為何要弄成什么豬飼料,這讓我作戰的軍民情以何…”
聽到這里高方平暴怒,揚起鞭子劈面就抽了下去。
啊——
張威意一聲慘叫,臉上直接一道血痕,到在了地上,開始了滿地打滾。
周圍河中系的人人人自危,這才算正式見識了酷吏高方平的作風,朝廷之封疆大吏河中知府,竟是一言不合就被他如此對待,若換做武將的話那就是一刀砍了,再沒有其他路走了。
念及此,包括那個頗有英氣的年輕軍人也低著頭,不敢說話了。
張威意起身之后捂著臉,懷著怨毒的神色道:“高方平小兒你休要猖狂,你諸多出格違規,于此國難之際破壞朝廷吏治,違反規矩,行軍遲緩,虐待作戰之軍人,本府定要彈劾你!”
“你是認真的嗎!”高方平用鞭子指著他。
汗。嘴巴倒是硬,然而身體孬種了,被小高用鞭子一指,張威意驚恐的又退后了幾步,一個勁的催促身邊的人“護駕”。
然而誰敢動啊,如今全面接管北方軍政大權的小高相爺,于國戰之際帶兩萬多精銳西進督戰,這個時候不是士大夫身份的人站在張威意身邊,就等于在戰時體制下對抗帥臣,那真是死全家都是輕的了。
于是任由張威意叫喊,卻也沒有一個人敢站在張威意的身邊保護。包括河中府都監在內。
高方平翻身下馬,一步一步朝著張威意走過去,呵呵笑道:“回答本府,張大人你要上書告我黑狀、你是認真的嗎?”
“你你,你不要在過來了,士可殺不可辱…”老張說的決絕,卻見高方平抽出刀來后,他當即跪在地上耍賴道:“下官錯了,誤會,我只是說了一句氣話,這個時候,咱們北方全體都指望驍勇善戰的您退敵,如何敢添亂子?”
高方平耀武揚威的把大刀扛在肩膀上,不懷好意的看著他道:“那,先說好,我豬肉平是堅決維護大宋體制,堅決保護你說話權利的,但凡有誰敢威脅勒索你,都要先問我答不答應?張大人是不是真有人威脅你、禁止你上書告狀了?”
“沒有,堅決沒有那回事。”張威意非常忠勇的造型搖手。
“這就好。”高方平點了點頭,打算把腰刀給塞回刀鞘里去,卻是沒注意到刀的反向反了,愣是塞不進去。
梁紅英和菊京,以及一干猛將真是看的想跌倒,大家已經極其不看好這個不良少年能擊敗西夏了。
梁紅英最疼他,急忙過來要幫他把刀整理好,卻是高方平已經撂挑子了,整個的取下刀砸在地上,踩了兩腳后道:“以后不帶刀了,又重又不會用。”
河中府系的軍人將領們看的頭大,特別那個中年的都監大人一陣陣的鄙夷神色。
張威意抹去一把冷汗,尋思,您不帶刀最好了,怎能讓腦子有坑的瘋子帶著刀招搖過市呢?
“起來吧。”高方平讓張威意起身,然后以鞭子指著他的鼻子:“加快飼料廠搭建,那并非什么技術活,然后調集糧草生產飼料,我大軍在此修整三日就會正式投入戰線,若我起兵之時沒有專用軍糧,縱使是你張威意也要斬,到時候不要怪本府不講情面。”
“卑職…遵命。”張威意額頭見汗,知道之前放了一個大錯。
之前他張威意的確接到了北方都轉運使的籌備軍糧文書,那沒毛病,目下整個戰區的錢糧大權都在高方平的手里。盡管民政和司法權仍舊在知府手里,但他也不敢延誤軍糧。然而傳統的糧食已經調集,是否生產為豬飼料他是不認同的,也不想對高方平妥協,打算咬住此點為難一下高方平。
在他概念里都是糧食,人吃的軍糧已經有了,老子憑啥要聽你的再麻煩一次制作飼料?
卻是想不到高方平簡單粗暴至此,一言不合就動人,外加威脅勒索,什么理由都不要,于是只能無條件答應了。
然而在高方平的角度上,這些已經不是講道理的時候,只問結果就對了。傳統糧食和后勤方式,需要浪費太多民力作為輔兵跟隨,亦大幅增加了那些抗風險能力最弱的輔兵危險,那真叫勞民傷財。
高方平此番之所以能神行軍,說白了除了依托高效神奇、配有減震系統的軸承軍用車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傳統軍糧變為飼料壓縮干糧。且人馬不分,戰馬吃的東西和騎士是一樣的,包括高方平也吃一樣的。
原本兩萬多大軍加五千軍馬的糧食,那需要大包小包的堆滿整個車隊,動用至少三萬以上輔兵參與運輸。管你騎兵部隊步兵部隊,行軍速度也就那樣。
但此番高方平從北1京出陣起,只帶了短期的壓縮干糧,大幅動用能最大克服地形的減震車輛和軍馬攜帶,主體軍隊幾乎全變步軍,得益于營養的保證、以及他們是這個時代身體素質最好的宋人,所以幾乎全是跑步急行軍。
是的,高方平此番沒有動用大名府任何民夫勞力,輕裝上陣,以極其不可思議的速度進入了河中府。原計劃是修整兩日,以河中府作為對永興軍路戰區的后勤重鎮,提供一切支持,但張威意這狗日竟敢說理解不了豬飼料而且消極怠工。
高方平恨透了大宋這愚蠢的體制,沒當場把他宰了真的不夠酷吏。為此,就要多停留至少日。
好在飼料不是什么技術產業,不需要什么積累和底子,很快就可以組織起產能來。
擺平了張威意后,高方平仍舊不進城,遠遠看去,見河中府的廂軍隊伍,竟是手持新產出的軍盾以及神臂弩。
高方平抬手指著道:“這是怎么回事?”
“回留守相公。”張威意尷尬的道:“這是汴京和江州源源不斷運來的軍備,封條上寫著‘西北作戰用軍備’,皆因明府您率領的北方軍系遲遲未能參戰,而前方形勢危急,聽說夏賊已經至延安府一代,當心晉州延安府一線守不住,于是河中府忠心耿耿的張都監,他需要裝備廂軍,以加強河中府防御…”
都監大人真想把張威意給宰了,驚恐的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我?”
于是張威意惡狠狠的慫恿道:“看,在明府之威嚴下,他承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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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中府都監聽的眼冒金星,都不知道這個局面要如何說了。
高方平不是什么善人,當然知道若沒有張知府批準,張都監如何敢動軍備。無奈現在肯定需要殺人祭旗,而不能是張威意。要真把河中知府給殺了,那就是一個政治問題,真會立馬迎來“換帥”圣旨的。
于是高方平道:“張都監。”
“末將在。”他跪了下來開始哭泣了。
“交代遺言。”高方平道。
“末將…”被張威意瞪著,于是都監大人最終不敢把“冤枉”兩字說出來,改口道:“末將無話可說,請相爺不要波及末將家人。”
“你家人我會安頓好,至于你,一路走好!”高方平嘆息一聲,揮手之后拖下去斬了。
然后,高方平看向跟隨在張威意身邊的那個年輕軍人道:“報上姓名?”
“卑職王淵。”他大聲答道。
高方平不禁楞了楞,難怪看他比較順眼,這家伙在歷史上還是個不錯的將令的,于是也不多想,說道:“從今天起,你臨時接任河中府都監,直屬于本府,不在聽任何人命令,不要你打戰,專職負責我大軍作戰的供需和運輸。”
王淵一陣狂喜,卻又道:“卑職也想上前線立功吃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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