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陣脫逃者死!”
費揚古低頭砍倒一名潰敗的綠營,拎著帶血的腰刀吼道,在他兩旁數以千計八旗騎兵排成密集的橫隊,用手中長矛驅趕著那些綠營的潰兵,逼迫其返回大沽炮臺上死守。
很顯然康麻子對此早有準備。
倒霉的綠營前有雨點般落下的明軍炮彈,后有騎兵長矛的驅趕,很顯然作為炮灰,最凄慘的莫過于此了,不過或許習慣了,那些潰兵還是無可奈何地調頭返回炮臺上,然后繼續承受明軍的炮火。與此同時增援他們的八旗精兵們也紛紛登城,湊到那些還沒有被毀的大炮前,在四周不斷爆炸的火光中,拼命地裝彈瞄準開火,雖然基本上沒什么效果,但好在也阻止了明軍的繼續靠近。
不過很顯然接替潘育龍的費揚古還是低估了他對手之兇殘。
“傳令,換甲種彈!”
楊大帥抱著貓若無其事地說。
隨著旗艦上的命令發出,各艘戰艦上所有大炮全部停止了射擊,一箱箱帶著骷髏頭標志的炮彈被抬到了大炮旁,緊接著一枚枚漆著紅色標簽的炮彈被裝進了炮膛。
費揚古和他手下的八旗精兵們正一臉茫然呢,雖然交手,或者說挨炮彈的時間短,但這位康麻子手下著名猛將,也確確實實感受到了明軍的兇殘,那開花彈鋪天蓋地砸下來的滋味可是真不好受,在這樣的火力下,之前那一個個折戟沉沙的名將們輸得也真不算冤枉,哪怕是他自己,自問如果不是在這種退無可退的地步,面對這樣的炮火,第一選擇還是要避其鋒芒。
但現在,他已經沒有退路了,不僅僅是他,整個大清朝都沒有退路,這里不是杭州,這里是大沽口,這里的背后就是天津,就是北京。
“檢查大炮,看損毀了多少!”
他陰沉著臉吼道。
那些小心肝兒還在怦怦跳的八旗精兵,和殘余已經不多的綠營守軍,趕緊檢查火炮,順便清理一下都快沒處下腳的死尸,就在同時又有一個參領帶著所部登上炮臺補充損失,因為環境所限,這兩座炮臺上容納不了太多守軍,所以只能采取這種添油戰術,好在后面有十幾萬大軍呢。
但就在這時候,遠處海面上明軍戰艦右舷,火光再次密密麻麻閃耀。
倒霉的清軍立刻一片哀嚎。
緊接著無數炮彈在炮臺上炸開,這座炮臺和隔河而對的北炮臺上,瞬間被一片璀璨的焰火淹沒,在密密麻麻的爆炸聲中,無數明亮的火星拖著尾巴從爆炸中心向四面散開。
縱然費揚古這樣的武將,也不得不承認這景象很美,美得令人心醉。
但可惜下一刻他就知道了,這種美麗是多么兇殘,多么惡毒,多么令人絕望。
他眼睜睜看著一點就像元宵節花炮一樣的火星,濺落在自己右臂的牛皮護腕上,一點很小的火星,就像一只落在那里的蚊子一樣,很小的,仿佛隨時都有可能被風吹滅的黃色明亮小火苗就那么柔弱地搖曳著。別說是這么點小火星了,就是面對火海費大將軍也不會在意的,他就像拍死一只蚊子一樣,很隨意地用左手拍了一下。
然后他抬起手,想對身旁戈什哈說什么,卻一下子愣住了。
因為那小火苗還是在燃燒,只不過已經換到了他的左手手心中,就在同時燒灼的劇痛傳入他大腦。
“該死!”
他罵了一句急忙去吹。
可惜卻吹不滅,火反而越來越旺。
與此同時一股帶焦臭的濃煙灌入他鼻子,極富刺激性的氣味,讓他忍不住慘叫一聲,緊接著同樣被熏著的雙眼也睜不開了,而就在這短暫的遲疑工夫,那朵小火苗已經燒到了他手心的骨頭,甚至他手上的皮肉也化作油脂燃燒起來。那從未有過的劇烈疼痛瞬間淹沒了他的意識,這員在戰場上廝殺半生的老將,竟然疼得在地上翻滾起來,身旁戈什哈慌亂地抓住他,拿著他的手急忙按向地面的血水。
而就在此時,大沽口南北兩座炮臺上,無數清軍都在和他們的統帥一樣,在這詭異地火焰燒灼中哀嚎翻滾著,甚至有人已經被燒出了焦黑的骨頭,不僅僅是人在燃燒,所有被火星濺上的東西都在燃燒,泥土,石頭,甚至生鐵和青銅鑄造的大炮。
當然,還有那些裝滿了火藥的木桶。
好吧,這是白磷。
這東西楊豐在昌國的工匠自己就能造,無論是玩尿還是燒骨頭,都能給他制造出白磷,實際上他的火柴工廠所用白磷,就是自己生產出來的,當然就那點產量用來裝填炮彈是肯定不夠用,這些炮彈里面裝的都是他直接從林倩那里購買,只不過炮彈的制造太耗費時間了,所以才只能做為戰略級別重武器來使用。
當然,大沽炮臺肯定是夠這個待遇的。
“準備登陸。”
看著已經停止了開火的大沽炮臺,楊豐一揮手說道。
他就不信那些清軍還能在幾千枚白磷炮彈下堅守炮臺。
隨著旗艦的命令發出,緊接著整個明軍艦隊立刻開始向前移動,就在前移中,那些大炮還在持續不斷用白磷炮彈轟擊大沽炮臺,不過很快也就沒有再炮轟下去的意義了,因為大量堆放的火藥桶終于被引爆。
這時候的大沽炮臺當然不是八國聯軍時候那樣的現代化要塞,說白了就是一座簡單的露炮臺,為了方便快速取用,那些成桶的火藥都堆放在炮位旁,這東西哪受得了白磷,可以說隨便一個火星濺上,就能迅速燒穿木桶然后引爆里面的火藥,還沒等明軍運兵的小艇放下,南北兩座炮臺就完全被爆炸的火光淹沒。
“陛下,這大沽炮臺怕是要陷落了。”
距離大沽炮臺不到十里外,望著如同兩條黑龍般沖天而起的煙柱,伴隨康麻子親征的佟國維小心翼翼說道。
“不妨,就讓那賊人上岸,朕在這岸上等著他。”
康麻子陰冷地說道。
說完他一撥馬頭,緊接著返回天津了。
而在他身后的大沽口外,無數運送明軍士兵的小艇,正在向著南炮臺下的海岸前進。
此時已經沒有人阻擊他們了,大沽口南北兩座炮臺上的守軍,除了被炸死燒死的之外,剩下基本上全跑干凈了,即便是八旗精兵,也沒有勇氣在白磷炮彈的狂轟中堅守下去,兩座炮臺上連綠營再加八旗,一共投入了近兩萬大軍,就這樣在不到一上午時間里潰敗下去,丟下了超過一萬具死尸和沒有機會逃走的傷員。
至于兩任指揮官更凄慘。
一個被炸得尸骨無存,另一個左手被燒得幾乎成了骨頭架子,因為火毒攻心干脆昏迷不醒。
沒過多久,第一艘滿載明軍士兵的小艇便靠岸,緊接著在南炮臺的下面堆上大量火藥,直接炸塌了一個十幾米寬的豁口,然后大批明軍士兵端著上刺刀的步槍通過豁口沖上去接管這座要塞。不過就在同時,經過了一番混亂的調整后,清軍也發起了反攻,畢竟他們害怕的只是明軍炮彈,如果只是士兵對士兵他們還是有足夠勇氣的,雙方迅速展了開交戰。
“升起來!”
楊豐揮了揮手說道。
在他身后的甲板上,一架熱氣球開始充氣,很快就載著觀察員冉冉升起。
但這架熱氣球的下面,是用繩子連接在船上的,一直上升到兩百米高度后便被拉住,不過這樣的高度已經足夠了,吊籃內的觀測員對整個戰場一覽無余,緊接著信號兵揮動旗幟,用旗語通知下面戰艦敵軍方位,一艘艘戰艦上那些抬高了仰角的艦炮迅速發出怒吼,緊接著密密麻麻的炮彈便越過大沽炮臺落在清軍當中。
“走,上岸!”
楊豐站起身對高淮說道。
緊接著一艘護衛艦靠上來,楊大帥親自率領著北伐軍指揮系統登上這艘戰艦,就在同時登岸的明軍工兵,也用攜帶的組件以最快速度搭建起一座浮碼頭,同時用木板鋪設起通往南炮臺的簡易道路,未來在援軍到達前,明軍將以這座炮臺為核心固守,這里實際上是一座小型城堡,內部有大量營房,足以容納一個旅的士兵短期內生活,雖然交戰中受到了嚴重破壞,不過這個只要城墻在就行了。
而明軍的補給,將通過海上運輸,這座浮碼頭只是臨時的,接下來還得修建真正的碼頭,另外從碼頭通往炮臺的道路也需要重新修筑,必須得能夠大量的物資通過才行,好在這都是小事,很快就會有大量從長島雇傭的民夫和各種建筑材料運過來。
“來,來,都過來一下。”
楊大帥站在炮臺被炸開的豁口前,很是得意地朝高淮等人招了招手,后者趕緊湊到他跟前,一個個整理好軍服,挎著軍刀排著隊肅立,就在同時一名侍衛在他們面前架好一個帶三腳架的木頭盒子,經過了漫長的枯燥等待后,這幅畫面被定格在了一張光滑的銅板上。
好吧,這是蓋達爾照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