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何主任,我不認為去音樂學院掛名學習是耽誤青春。”宋保軍輕輕搖頭。
何主任突然站住腳步,臉色變得非常嚴肅:“如果你非要去,也不是不可以。但在中文系這里的課程,我覺得你很難過關。”
宋保軍小心翼翼的說:“何主任是擔心我兼顧兩頭精力不夠?您大可放心,我保證中文系的學分一定可以達標的。”
何主任冷笑三聲,道:“我就挑明了吧,只要你去,我保證你本學期內一個學分都拿不到!”
宋保軍驀然愣住,還真沒想到一個人的臉色可以變得這么快。
常有人牛逼哄哄的說:“我就是被嚇大的!”多少有夸張的成分。只有宋保軍可以拍著胸脯擔保,從小在無數威脅中長大,絕無半分摻假。
“宋保軍,有種放學在校門口等著!”
“宋保軍,你今天下午再不把錢拿過來,天王老子來了也保不住你!”
“宋保軍,信不信我揍你?”
“宋保軍,幫我抄個作業,什么不想寫?你他媽找死?”
諸如此類,不知幾何,記憶尤深,仿佛就在昨天。從來面對得最多的就是冷眼,所以當宅男相繼喚醒猥瑣、哲學、暴戾、文藝數重人格后,最不怕的反而就是來自別人的威脅。
他看著何主任油光滿面的胖臉,平靜的笑道:“那么歡迎何主任來搞。”
通常話說到那個份上,學生就會屈服或者變相屈服。何主任沒想到宋保軍如此桀驁不馴,頓時微微瞇起眼睛,一股不悅的情緒沖上心頭,冷冷的說:“希望你到時不要后悔。”
宋保軍摸摸短短的頭發嘿嘿笑了,“我再后悔也不過不讀書罷了,倒是何主任,萬一你后悔起來,可能飯碗都保不住。”說著大踏步向前走去。
“宋、保、軍!”何主任在身后一字一頓的說。
走進系主任辦公室,周院長正坐在沙發上等待,茶幾上擺著一杯冷茶,見宋保軍進門,便站起身笑道:“小宋,剛我跟你們何主任提過了,沒耽誤你的課程吧?”
“沒事…”宋保軍上前與周院長握手,瞥見何主任跟在后面,大聲道:“我在中文系的專業知識早已博古通今,學貫中西,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后五百年盡在手中,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少上幾節課算得了什么?”
何主任臉黑如鍋底,當做沒聽見。且由你狂!
周院長只當眼前的男生在開玩笑,笑道:“那好,我們一起過去音樂學院吧,大家都在等著,涂老師也快要到了。”
向何主任客套幾句,告辭出門。宋保軍呆在旁邊不予理睬,何主任也沒再多看他一眼。
坐進周院長的雪佛蘭小車,宋保軍假裝不經意問道:“院長,我們音樂學院的就業形勢是不是真的很差啊?”
“怎么這么說?”周院長笑笑,也不以為意。
“呃,就是剛才聽何主任說的。他說音樂學院情況不太理想,讓我不要去呢。但是我想能在涂老師門下學習,就頂住壓力來了。”
周院長思索道:“這個老何,說這話什么意思?”
宋保軍像個毫無心機的普通學生笑道:“何主任真風趣,他說音樂學院的學生都是靠走后門、被領導潛規則才進去的,老師都沒什么真才實學,讓我小心呢。這哪能呢,看不出您和何主任關系挺好,連這種玩笑也能開。”
周院長淡淡道:“沒有的事,老何真是口不擇言。行了,這話不要隨意亂傳出去,免得給有心人捕風捉影。”
宋保軍卻看見他抓住方向盤的手在微微顫抖,心知幾句話已經奏效,當下住口不說。
車子在音樂學院大禮堂前的空地停住,四周圍的車子很多。禮堂已經布置起來了,門口擺放各類花籃,掛著一塊紅底黃字橫幅,上寫“熱烈祝賀著名音樂家涂芬教授就任我院名譽院長”。
一名焦急張望的青年男子一看到周院長停好車子,便趕緊沖過來低聲道:“院長,涂教授已經來了,大家都在等您。”
“哦,好的,我馬上過去。”周院長拉著宋保軍就走,想了想回頭道:“晚上在玉皇大酒店訂好席了嗎?”
那青年男子是學院辦公室主任張漁,其實相當于院長的秘書,聞言滿臉為難:“還沒來得及跟您說,剛才涂教授提了,絕對不接受鋪張浪費,如果我們非要在高檔大酒店大吃大喝,那么她寧可不參加。”
周院長倒也是個果斷的人,道:“那就在飯堂安排,看人數究竟安排幾桌。環境不好無所謂,關鍵是菜要高級,酒要名牌。最好去把玉皇大酒店的大廚請來,爭取讓各位領導都能滿意。”
見宋保軍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問道:“小宋,你有什么事嗎?”
宋保軍道:“呃,有個話不知該不該說,既然涂老師聲明不喜歡鋪張浪費,那我想應該不會只是做做樣子。在飯堂擺高檔菜肴,一桌動輒花費幾千上萬,這和大酒店有什么區別?恐怕到頭來弄得大家不高興,我們學院兩面不討好…”
“是了!”周院長一拍腦袋,叫住轉身欲行的張漁:“小張啊,等等,不要那么浪費了,讓飯堂按照接待科級干部的標準搞,每桌不準超過八百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