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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九章 虎入深山怎奈何

熊貓書庫    紅色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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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山里的氣溫遠比山外低得多。

  白天光著膀子,揮刀開路砍樹搭橋兀自嫌熱,到了晚上拿出背囊里的軍毯被子裹著睡卻依然覺得無比寒冷。

  好在進入秋冬季節之后,蛇蝎毒蟲大為減少,教導師近三千將士和八百民團在長達四天的艱苦行軍中,只增加二十余名傷員,沒有死去一人,也沒人被毒蛇猛獸咬傷一人,但野狼的嚎叫和野鳥的夜啼令不少人毛骨悚然。

  第五天上午十點,教導師全體將士安全抵達回龍山北麓。

  筋疲力竭的弟兄們立刻埋鍋造飯,拿出最好的臘肉和特務連弟兄剛打到的兩只黃羊,盛情款待勞苦功高的民團兄弟。

  連續五天五夜的朝夕相處,民團弟兄對吃苦在前、享受在后的教導師將士甚為敬重,除了受到嚴密看管之外,沒有一個官兵責罵民團弟兄,更沒人受到欺辱,反而在幾個民團弟兄開路受傷之后立即將其抬下來,隨軍軍醫給予最好的救治和照顧。

  每天兩餐,教導師官兵都把最好的肉菜端給民團弟兄。

  被稱為教導員或者政委的軍官們非常和氣,每天都陪伴在民團弟兄身邊一起干活,一起挑擔走路,休息時和藹地與民團弟兄一起聊家常,談時局,說理想,到達回龍山后,百余名眼界大開、深受觸動的貧苦兄弟毅然決定,加入這支為天下窮人打天下的革命隊伍。

  豐盛的午餐結束后,信守承諾的鄭毅帶領師部主官和所有團營長,給返回宜黃的六百七十六名民團弟兄每人發放十塊大洋。

  政委李昭和副師長韓守仁再三向民團弟兄致謝,騰出六匹好馬讓盧局長和五位受傷弟兄騎馬回去。

  臨別之際,瘦了一圈的盧東翰望著送出三里的鄭毅,接過鄭毅送回的勃朗寧手槍,忽然感到鼻子發酸,眼眶發熱,飛快轉過身去,翻身上馬,跟在心情復雜默默踏上歸程的民團弟兄身后,黯然離去。

  送走了盧東翰和六百余名團丁,鄭毅回到剛換上新軍裝、背上嶄新捷克步槍的百余名宜黃新兵面前,向每個新兵逐一敬禮,然后親切握手,詢問姓名和年紀,期間三次蹲下身來,為換上英國產中邦軍鞋的新弟兄綁好鞋帶,把新兵們感動得熱淚盈眶。

  此時的鄭毅并不知道,他那超人的預感和冷靜果斷的決定,讓他和麾下將士躲過了一場大災難。

  就在教導師全體將士折而向西遁入深山的第三天清晨,在黃陂鎮南十五公里布下天羅地網的錢大均,久等不見教導師出現,果斷指揮第十八師及新編第一師兩個團迅速北上,命令麾下將校必須以最堅決的攻勢拿下黃陂。

  與此同時,朱培德麾下第三軍副軍長王鈞命令楊如軒等部鎮守宜黃,親率精銳第九師和賴世琮部兩個主力團快速南下,決心將膽大包天、把整個宜黃騙得團團轉的鄭毅所部殲滅在南面的黃陂鎮,徹底鏟除流竄于臥榻之側的大禍害。

  遺憾的是,不管是老謀深算的錢大均,還是身經百戰的王鈞,都因為鄭毅的敏銳嗅覺和快速應變而一無所獲。

  下午三點,先后撲空的南北兩軍會師于黃陂鎮北渡口村。

  滿懷怒火的兩軍將校審問渡口船夫之后,齊齊遙望西面莽莽群山,憤恨不已,卻又不敢率部發起追擊,更不敢當著錢大均、王鈞和兩軍數萬官兵的面破口大罵,一個個憋得無比難受。

  錢大均和王鈞相對苦笑。

  良久,王鈞發出一聲幽幽感嘆:“這個鄭毅,戰場嗅覺如此敏銳,果然是個難得的將才,原以為他抬著數百傷員,又搜刮大批糧食補給慢吞吞地走,沒有兩天到不了黃陂,沒想到他一天就走完近三十公里路程,休息一夜立刻毫不猶豫地潛入西面的茫茫大山中,實在令人深感意外。”

  錢大均脫下軍帽,掏出手帕,緩緩擦去額頭上的汗珠:“我何嘗不感到意外?接到益之將軍的通報后,我立即率領麾下一個師和兩個團日夜兼程,趕到黃陂以南十五公里的必經之路設下埋伏,三天兩夜急行兩百四十公里,結果竟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唉!”

  “原以為我已經很重視鄭毅這個對手了,誰知他比我預料的還要精明十倍,面對這樣結果,只能徒呼奈何了!”

  “是啊!虎入深山,后患無窮,接下去我恐怕睡不著覺了。”王鈞更為無奈,整個贛中贛北都是他的防區,他比錢大均更為著急,責任更大,誰知遁入大山的鄭毅下一步攻向哪里,會去禍害什么地方。

  錢大均也明白這一點,頗為遺憾地告訴王鈞:“本以為我軍還能留下一段時間,無奈共產黨主力部隊已經攻入粵東,粵軍兩個師掉頭向南馳援惠州,黃紹竑的四個旅徑直開赴梅州,以截斷共產黨主力各部的退路。”

  “為防止共黨殘部逃出粵東,折回贛粵邊境,李任潮急電我軍迅速南下,彌補粵軍兩個師南下之后留下的空虛,贛中剿匪只能靠貴軍了。”

  王鈞只能點頭:“這一情況小弟也料到了,原想與兄長南北夾擊,畢其功于一役,誰知道對手如此狡詐,接下去只能小心應付。”

  “聽說幕尹兄曾與鄭毅在黃埔軍校共事半載,不知有何教我?”

  素來謹慎的錢大均頗感為難,考慮片刻還是略作提醒:“我和鄭毅一同做過半年兵器教官,期間彼此頗多交流,只是大多局限于當今列強的先進裝備…”

  “鄭毅在這方面知識淵博,往往有其獨到之見解,他在軍事理論方面頗有造詣,黃埔軍校使用的兵器教材、世界各國軍制和炮兵操典,大部分內容均來自于他翻譯的英法德軍事專著。”

  “除此之外,鄭毅同樣擅長軍事訓練,在不久前的廣豐一戰中,他對迫擊炮的運用令人耳目一新,這方面還需多加留意。”

  王鈞聽完大為頭痛:“這個鄭毅他有多少門迫擊炮?”

  錢大均歉意地搖搖頭:“至少二十門,具體多少我們也不知道,北伐開始他就擔任長沙兵站上校站監,第一、第四、第七軍的武器彈藥補充都歸他管,打到武昌的時候,他轉任武漢兵站少將站監,所以誰也不知道他率部反叛時,前前后后從武庫里帶走多少門迫擊炮和武器彈藥,只能料敵從寬了。”

  王鈞氣得直想罵娘,卻又不敢對老資格的錢大均有何不恭,只能咬著腮幫,再次望向西面的崇山峻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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