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表做起這些事情來極為的輕車熟路,顯然當年坑人的時候早經過了不少演練。
單飛卻有些愕然。
他不想劉表給他一個劇本后,連彩排的機會都沒有。
照這個劇本演下去?
他正沉吟間,白蓮花已道:“我和單大哥一起。”
“不行!”劉表很快道:“如果公主同行,這場戲絕對演不下去。”
在場眾人均是點頭。
按照劉表的這個劇本來揣摩,單飛是個臥底反殺的角色既然拷問不出自鳴琴的下落,那就接近荀攸,騙出自鳴琴的下落。單飛出手救荀攸還是情有可原,畢竟他和荀攸都是曹操極為信任的手下,單飛不救荀攸,眼睜睜的看著荀攸被問斬更說不過去。但多個白蓮花,讓單飛很難解釋。
白蓮花咬了下嘴唇。
劉表隨即道:“我知道公主對單先生很是關心。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回自鳴琴,公主還請以大局為重。”
關羽本想問自鳴琴究竟是什么鬼?可見單飛點頭,暗想單飛為人穩重,他這般認可,難道這件事在單兄弟眼中極為重要?
既然如此,關羽就將質疑暫且押后,先處理完單兄弟的事情再說。
“可公主不用擔心,這件事本需要先生和公主聯手在我們得到自鳴琴之后。”劉表考慮一晚,不但將劇本的大綱完善,看來將分集劇情都想的妥當,“我們已確定云夢秘地就在華容以南,公主可到那里等候單先生。”
白蓮花沉吟不語,纖眉緊鎖。
“玄德、云長都和樓蘭公主一起去,和單先生有個照應。”劉表看著劉備道:“玄德,單先生深入虎穴,我等需要多加策應。”
劉備沒有任何猶豫的點頭,但不知究竟如何照應,暗想看劉表的意思,等單飛走了后再說不遲?
單飛沉吟道:“既然如此,我看看能不能想辦法得到自鳴琴,轉到華容再和諸位匯合。當然…少造殺傷最好不過。”
蔡瑁的臉色看起來好看些。
聽劉表的意思,是讓他蔡瑁配合將這場戲演下去,單飛要下狠手殺兩個博取荀攸信任的話,他蔡瑁死在這場戲份里豈不冤枉?
見單飛決定時,白蓮花快步走來,低聲道:“單大哥,你多加小心。荀攸不值得信任。”
她說話時,眸光悄然向劉表方向望了下,又眨下眼睛。
你是想說劉表也不值得信?
無論信不信,自鳴琴一定是要拿到手的,不然怎么進入云夢秘地去找潛水艇的使用說明書?
單飛看出白蓮花的提醒,微笑道:“好的,我會小心。”將手上的饅頭遞給白蓮花,單飛微微吸氣道:“蔡將軍,請。”
蔡瑁向劉表望去,見劉表緩緩點頭,蔡瑁傳令下去,點兵和單飛向襄陽大牢行去。
日初升。
蔡瑁人在長街上,見四下人遠,壓低了聲音道:“單先生覺得在哪里動手好些?”他的意思很明顯,如果按照劉表的安排,單飛很快會借故帶荀攸去見劉表分辨,中途找機會離去,既然如此,大家商量好套路更好演一些。
“蔡將軍路熟,不知道覺得哪里好些?”單飛謙虛道。
蔡瑁四下又望了眼,低聲道:“襄陽大獄周邊空曠,少有百姓人家。”
哪里的監獄都是這樣!
蔡瑁皺眉片刻,伸手一指長街遠處,“從大獄出來后并不利于立即逃亡,一會兒我等出來,要經過前方的菜市,那里人來人往,很是熱鬧,有利逃逸。”
“只怕會牽連到無關的百姓。”單飛擔憂道。
他方才對劉表所言是玩笑居多。
無論如何,他不會用取別人性命的方法來換取荀攸的信任。
蔡瑁嘆口氣道:“機會難得,若不選在那種地方,多半會讓荀攸起疑。我等會盡量避免損傷,亦請單先生手下留情。”他雖未看過單飛出手,卻顯然知道傳舍一戰的慘烈,對眼前這少年著實不敢輕視。
單飛點頭。
二人低聲言語間,已進入東門菜市。古人斬人的時候,多半會選在這種地方,傳說中這種定時殺人的地方怨氣陰氣都很重,容易鬧鬼,必須選在向陽的地方,和有熱鬧人群之處才能沖淡這股怨氣。
眼下不過清晨時分,菜市里人來人往的已很是熱鬧,單飛暗想一會兒要是逃亡,難免牽連些無故人家。
見不遠處屋頂已是櫛比如鱗,單飛心道從屋頂逃走是個好方法。
蔡瑁畢竟老道,看出單飛的用意,低聲道:“此地已近東門,若是單先生能出乎不易出手的話,在關城令傳出前,能沖出東城。”
頓了片刻,蔡瑁笑道:“我自然會配合先生的,關城號令也會傳的慢些。”
這倒是技術活兒。
單飛望向高大巍峨的東城樓。
“一會我會讓人在出城后的左手林間備上幾匹快馬。”蔡瑁做戲要做全套,“只要先生沖出東城,上馬逃命,我等就會裝作追不上的樣子。剩下的事情,還望單先生自己多加戒備。”
單飛腦海中重復下劇本,多少有點緊張。
咱沒演過戲,一來就干劫獄的買賣,難免有些激動。
二人低聲交談時,前方的襄陽大獄已現蹤影。
襄陽大獄看起來占地不廣,卻極為堅固。單飛跟蔡瑁到了大獄門前,見大獄有高墻聳立、鐵欄橫擋,兵士戒備的極為森嚴。
見蔡瑁親至,獄官謹慎的上前交談幾句,放二人進入。蔡瑁帶單飛入了牢房,轉入地牢前這才止步。
壓低了聲音,蔡瑁道:“荀攸是重犯,我等將其關在地牢,此間只有荀攸一人。一會兒先生若是帶他出來,先見我商量下做個樣子,然后我再帶先生、荀攸出來。”
單飛知道蔡瑁是給他和荀攸敘舊的時間,點頭示意知曉后走進了地牢,就聽身后鐵門“砰”的聲響。他回頭望過去,只見到鐵窗后蔡瑁的目光看起來有些陰森。
牢獄里沒有不陰森的地方。
若是天堂的話,大家怎會畏懼這里?
到了這里,人都要霉的。
單飛感受著四周的潮氣,走到牢獄的盡頭,就見牢籠前的鐵桿粗壯的如同孩童的手臂般,從鐵桿間隙望過去,正見荀攸靠石壁而坐。
荀攸手腳都束著鐵鏈。
牢中不過油燈一盞,昏暗的閃著。
荀攸聽到有腳步聲傳近,抬頭望來,見是單飛,荀攸微笑道:“單統領,壽宴時匆匆一別,不想這快又見。”
單飛不能不佩服荀攸。
若是常人被關押在這種地方,早就緊張失措的哭訴冤枉,荀攸居然還和坐在自家書房般。
“不過我想…單統領也該來了。”荀攸見單飛沉默,微笑又道。
單飛心頭一跳,琢磨著“該來了”三字的含義。
他照劉表的劇本演戲,卻知道面對荀攸這樣的人,只演戲絕對不行的。
這些都是人精!
在這些人的面前,些許的細微表情都會被他們解讀分析來評判。
“我早就聽說過單統領,不過始終無緣相見。”
荀攸見單飛不語,并不介意,慢悠悠又道:“我知道單統領對荀氏定有了誤會。”
“什么誤會?”單飛終道。
荀攸一笑,“荀惲、荀奇屢次得罪單統領,我若是單統領,亦會不悅。”輕嘆一口氣,荀攸緩緩道:“但單統領明睿之人,必知荀氏人多口雜,荀攸雖是竭力約束,難免仍會冒出些不成器的紈绔子弟。荀攸一直想為荀惲、荀奇向單統領當面致歉。”
單飛雖是摸金校尉的統領,荀攸卻是曹操手下的謀主、封侯之人,如此態度若被外人看到,定會驚詫。
單飛沒什么表情。
荀攸望見,微揚下眉頭,“單統領不肯原諒荀氏那兩個不成器的子弟?”
“我覺得荀候說錯了一點。”單飛沉聲道。
荀攸輕聲道:“請單統領指點。”
他在壽宴時表現的著實咄咄逼人,面對單飛時倒是態度沖和。
單飛凝望著荀攸道:“這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不需別人來致歉。”
荀攸微怔,沉思良久才道:“單統領說的不錯,他們自作自受,這聲致歉,應該由他們來說才對。”
輕嘆一口氣,荀攸喃喃道:“單統領獨來獨往,倒少考慮宗族的事情。”
單飛居然也是想了半晌,點頭道:“你說的亦是不錯。”
二人似打著禪機,但說穿了無非角度問題。
從單飛的角度來講,這是私人恩怨,自作自消,身為男人,本要為自己做的事情負責,而不是讓別人出頭道歉。
出頭道歉的如果是別人,和你何關?
不過這世上很多人不都是喜歡做這和稀泥的事情,自以為做個和事佬很是大度,卻不知道解鈴還需系鈴人。
和稀泥從來不會解決問題的。
問題被稀泥埋起來,終究還會再次爆,而且極可能更加的猛烈。
不過荀攸身為曹操的謀主,更算是荀氏的話事,從他的角度來說,荀氏本是一家,無論哪個出了問題,他必須出面解決。
中陰寒。
許久的功夫,荀攸笑道:“不談他們的事情,談談我們的事情。”
“我們的事情?”單飛重復道。
荀攸笑道:“單統領到這里不會只是找我閑談吧?”
單飛不能不說荀攸這些人的目的性極強,微笑道:“荀侯覺得我到這里是為了什么?”
“單統領考校我來了。”
荀攸淡然道:“莫非劉表請單統領問問失竊的事件?”
單飛心中微顫,暗想終于按照劇本開始走了,“不錯。荀侯自然要說此事和荀侯無關了?”
不想荀攸用一種極為古怪的眼神看著他,單飛心中異樣,不解道:“我難道猜錯了。”
荀攸凝望單飛許久才道:“是的,你猜錯了。我好像也有點猜錯了。”
“什么?”
單飛錯愕不解,根本不明白荀攸在說什么。
“自鳴琴一事本和我無關。”荀攸低聲道:“可偷自鳴琴的人的確是我所遣。”
單飛差點暈了過去。
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臺詞這么走,你讓我怎么接?
單飛不想這自鳴琴真的是荀攸所竊,而且他居然會坦誠此事,他更沒想到荀攸的下句話差點讓他跳了起來,“我等費盡心力偷了自鳴琴,本是為了單統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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