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里,李在賢離開已經很久了,唐謹言還默默端著酒杯靜立原地,蹙眉沉思。
李在賢三番四次的,說的話總像在暗示什么,唐謹言回味了他幾次說的話,不可能完全沒有感覺。可是按理說允琳身為男人,他暗示那些東西有意思嗎?
早些年允琳剛開始在他面前穿女裝的時候,他也不是沒有疑惑,也曾做過不少調查和試探,最終認定確實是男的。莫非自己的試探還是不夠到位?
他仰首喝完杯中酒,暗自決意找機會再試試。
如果真是女的,強行非說自己是偽娘,必然有很不得已的苦衷。那可真是…唐謹言緊緊捏著酒杯,杯腳都被捏得咯吱作響。萬一真是女的,這些年來,她面對著他的各種躲避,默默看著他和一個又一個女人有了交集,憋著一心的不服氣又無法訴說,心中有多傷?簡直無法想象。
他終于放下酒杯,掏出電話撥給了鄭舜臣。
“咦?”鄭舜臣在電話那頭很是驚訝:“九哥不是該在宴會嗎?”
“嗯,有些事想問問舜臣…你和允琳早年就認識了?”
那頭鄭舜臣沉默了一陣,笑道:“男的。”
“…”唐謹言無語地掛斷電話。這些人精,真是聞弦歌知雅意,連問都不需要問就給出了回答。只不過此時此刻,這樣的回答真的給不了他定論的作用。
他想了一陣,又打了個電話給金哲修:“金隊長,能否幫我找些檔案做個調查?”
金哲修最近立了大功,正好廣域調查隊的隊長即將退休,他正在全力運作轉正事宜呢,心情大好地笑:“怎么。要我幫你查什么良家婦女以便你作奸犯科,我可不干啊。”
“少悶騷了。”唐謹言沒好氣道:“幫我查下,李健熙所有子女的資料。”
“那不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么。有什么好查的?”
“嘿,起碼全世界都不知道還有個李允琳!”
“原來如此。我知道你想問什么了…”金哲修嘿嘿一笑:“男的。”
“幾年前他到你身邊的時候老爺子就托我們查過,老實說,男的,毫無破綻。”
唐謹言悶悶地掛斷電話,低頭思索還有什么辦法探聽一下,幽香襲來,有人站在面前:“姐夫,怎么一個人在這發呆?”
唐謹言回過神來。眼前樸智妍眨巴著眼睛很好奇地在打量他。他暫時把困惑藏回心里,笑了一下:“想點事呢,智妍怎么不去玩?是東西不好吃嗎?”
“吃得太飽啦。”樸智妍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今天這是吃得最舒服的酒宴,姐夫以后有宴會一定要再喊我啊!”
唐謹言心思一時還不是太靈光,不解地問了句:“為什么吃得最舒服?”
“因為以前從來就沒有這樣任我怎么玩什么吃,旁邊卻沒有亂七八糟的人來打擾的,真是好奇怪…”小丫頭神情好像也有些不解:“姐夫的賓客素質都特別高嗎?”
唐謹言卻反應了過來,肚子里嘆了口氣。哪是什么素質特別高,他們是以為…你們全是我的禁臠呢…
不過話說回來,倒也差不了多少。真有人找她們搭訕,他唐謹言百分之百是要干涉的吧。
這話他當然不會和小丫頭說,只是笑道:“也別顧著吃。適當的場合,自己也要有所交際,很多藝人資源都是通過自己的人脈爭取來的,光靠公司可不行。”
樸智妍有點苦惱:“很難啊…那些男人,一個個說著說著眼神就變得很奇怪…”
唐謹言笑了笑,誰說人家蠢萌,女性天生的直覺還是很敏銳的嘛。
還沒等他開口呢,樸智妍又笑嘻嘻道:“其實姐夫偶爾也有…”
唐謹言目瞪口呆,張嘴要反駁。樸智妍一蹦一跳地離開了:“不過大家不計較啊。”
“這尼瑪的…”唐謹言愣了半天,忍不住搖頭笑出聲來。小姑娘的青春活力讓他滿肚子的心思也不由得為之消散不少。甚至有種胸懷都開闊了一些的感覺。
當初陷進那彎活潑的笑眼里,是否有一點這方面的因素?應該是有的吧。
他甩甩腦袋。把所有心思都暫時甩開,端著酒杯大步上前,游走在賓客之中,滿臉開懷的笑意再也看不出一點深沉的痕跡。
應酬之中環顧整個宴會廳的狀況。包括回轉的樸智妍在內,tara所有人也都正在和客人們談笑風生,樸素妍甚至帶著女主人的身份在待客,姐妹們在某種程度上也被作為半個女主人看待,客人們對待她們的態度非常客氣,甚至帶著她們以往的交際中幾乎看不見的尊重感。
唯有一人例外,她安靜地坐在一邊,小口輕抿著紅酒,身子斜斜靠在椅背上,有些慵懶,神情笑吟吟地看著姐妹們意氣風發的模樣,好像一個旁觀者。
李居麗。
她向來都有在最熱鬧的環境中遺世而獨立的氣息。
唐謹言在客人之中游走了一圈,還是忍不住向她走了過去:“別總是一個人呆著。”
“正常狀況也難得如此。”李居麗懶懶地說著:“以前要是一個人坐在旁邊,瞬間就有一堆蒼蠅飛來。這次不一樣…九爺的宴會呢,我們這幫禁臠可真安逸。”
“蒼蠅么?那這不就來了一只。”唐謹言笑吟吟地挨著她坐下,拿酒杯在她的杯子上碰了一下:“q粒小姐能否賞光喝一杯?”
李居麗斜睨著他:“九爺又要逼人陪酒?”
“你說呢?”
李居麗目光落在宴會廳中央,淡淡道:“這么多人,可不好用嘴喂了呢。”
唐謹言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看見人群里笑意盈盈的樸素妍。“只是因為這么多人?”
“只是因為這么多人。”李居麗淡淡道:“居然還主動唱歌叫你不要放手,我懷疑你就是把我摁在素妍旁邊,她也只會說你干得漂亮。有史以來最奇葩的男女朋友就是你們了。”
“錯了,居麗。”唐謹言低聲道:“那只是因為,這個人是你而已。”
李居麗怔了怔,沉默地看著酒杯,忽然一口飲盡:“以后少帶tara參加各類宴會。”
唐謹言轉頭看她。
李居麗目不斜視:“一旦大家在黑暗的世界里習慣于籠罩在你身邊的光輝…她要面對的可就不止是我而已。”
唐謹言沉默片刻,啞然失笑:“在你們面前,我總能感覺到陰陽倒轉、光影錯亂的荒謬感。”
李居麗微微一笑:“光影錯亂我們認,而陰陽倒轉的,另有其人吧。”
“你知道?”
“據我爸爸所知…也是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