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王…教化民眾?”李真人哭笑不得地搖搖頭,“這話誰信?”
話剛說完,他就看到寮房的兩名真人眼睛一亮,若有所思的樣子——我去,有名堂?
他是經院的真人,平日里就是精研各種理論,最近兩年并沒有出山,并不知道收音機。
可是寮房的兩位真人,跟外界接觸得極多,對收音機這新鮮玩意兒并不陌生,尤其是一聽到“教化民眾”四個字,以兩人的老辣,馬上就反應過來這是怎么回事了。
“這‘教化’二字,怕是改為‘煽動’更好一點,”另一名寮房的真人毫不客氣地指出了這一點,他是道宮的人,點評朝廷事務,一點壓力都沒有,倒是有些鄙夷。
軒轅真人則是側過頭,若有所思地看著李永生:荊王若是為這個理由延攬此人,那絕對說得過去。
想到這里,他忍不住感嘆,這小家伙果然厲害啊,弄出這么一個東西來,還琢磨出了新鮮的用法,竟然連荊王都要來相請。
這還是他不知道京城的情況,否則更是要為李永生的奇思妙想所震驚了。
軒轅真人不知道京城的情況,可是有人知道,一名司修剛從京城回來,看到李真人一臉的茫然,少不得將嘴巴湊過去,低聲嘀咕幾句。
這一次,李真人再看向李永生的眼神,就不僅僅是憤恨了,居然還夾雜了一絲絲的駭然!
不過他心里還是有些不服,心說不過就是個傳聲器,我玄女宮有真君在,何須這種東西?
他卻刻意忽略了,官家也是有真君的。
軒轅真人愣了好一陣,才看向嚴捕長,“你可有證據,荊王曾經延請李永生?我說,你這是什么表情…嗯,杜執事?”
“握草!”嚴捕長悲憤莫名,大喊一聲,然后看向李永生,“你也看到了,我實在被逼無奈…展示你的證據吧。”
那塊錄了音像的留影石,早就上交給朱雀城捕房了,不過交證據的時候,李永生當眾復制了三份,嚴捕長等人并沒有阻止。
復制的留影石,效果就很差很差了,但是依舊能看得出荊王府派來的三人,以及李永生那斬釘截鐵的話。
“…不用考慮了,我不可能答應荊王殿下的請求,我也重復一遍,這不是錢的問題。”
在場的玄女宮眾人,齊齊默然了,良久,李真人站起身來,“我去找胡珩!”
“坐下!”軒轅真人不耐煩地發話,他的眉頭皺做一團,“你這么一走,就更說不清楚了!”
不愧是寮房的副頭,他瞬間就判斷出來了,只要李真人敢離開,嚴捕長就能扣個“串通口供”的帽子上來。
李真人也不傻,一聽這話就明白意思了,于是頹然地坐到石凳上。
還是軒轅真人有辦法,他側頭看向李永生,淡淡地發話,“我知道這是你的設計,恭喜,你成功了,我玄女宮不追究你傷人的責任了…說吧,你和胡珩到底是什么恩怨?”
“我也很奇怪啊,若不是受荊王指派,那么…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他,”李永生似笑非笑地發話,“不如你們去問問他?”
軒轅真人冷冷地看著他,并不說話。
現場一片寂靜,空氣沉悶得像是要凝固了,只聽得到亭子外沙沙的雨打樹葉的聲音。
“軒轅真人,我認為,還是問一下胡珩吧,”趙欣欣幽幽開口,打破了寂靜,“這兩天丁經主講道,他居然放棄這種機會,去襲擊李永生…我也是很奇怪呢,這得多大的仇?”
這話又是重重的一刀,顯然是要坐實胡珩勾結荊王一事。
李永生點點,再次補刀,“沒錯,當時他是要帶我離開,也不知道要帶我去哪里。”
胡珩若是在現場,肯定會氣得吐血——我不帶你離開,難道要當著那么多人,表示我玄女宮弟子的鼠肚雞腸?
至于說選擇講道的時間襲擊,也好理解,胡珩邀請趙欣欣前往經院失敗,又被李永生再次搶白,他就打定主意,要再收拾那劉姓制修一次。
——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連累同年!
劉姓制修在百粵是有差事的,不可能在朱雀城久待,所以胡珩判斷,既然趙欣欣知道了丁經主講道,那么此人若是想離開,十有八九要選擇這兩天。
事實證明,他猜得沒錯,李永生也確實是選擇了這樣的日子。
不過,既然李永生親自出面護送,胡珩當然不會再為難劉學長——有正主兒在,他何須對付旁人?
只是他沒想到,自己已經很高估了李永生的實力,并且還防備那北極宮的女修跟他一起出現,所以擺下了偌大的陣勢,哪曾想,還是被對方打得屁滾尿流。
這兩記補刀,徹底讓軒轅真人失了章法,他猶豫一下,看向趙欣欣,抬手遞出一塊令牌,“看來只能麻煩你的人,去通知一聲胡珩了…要他速速前來酒家。”
原來胡珩就在朱雀城將養,而且是在水月庵旁邊的別院。
不多時,濱北雙毒帶著胡珩來了,他右半個身子包得跟粽子一般,原本就極為白皙的面孔,白得有些發青了,異常憔悴。
他沖軒轅真人微微一彎腰,“見過真人。”
“好了,不要搞這些虛禮,”軒轅真人一擺手,“說一說,你跟李永生是怎么結怨的?”
嗯?胡珩可是沒想到,李永生給他扣了一頂偌大的帽子,他猶豫一下,方始緩緩發話,“我也不知道啊,我就來見過趙師妹一次,他似乎有些不喜。”
“那就值得你邀請一個真人,三個司修去攔截他嗎?”李真人怒吼了起來,“就這樣還打不過,玄女宮的臉,真是被你丟盡了!”
嚴捕長不滿意了,尼瑪你這么赤裸裸地泄露消息,真的好嗎?他哼一聲,“李真人,你說得有點多了。”
李真人扭頭過來,狠狠瞪他一眼,“我教訓經院弟子,關你屁事!”
嚴捕長也光棍得很,直接站起身來,“既然不關我事,那我現在就離開…來,你再叫杜執事來攔我!”
杜晶晶扯動一下嘴巴,我說,這關我什么事兒啊。
“嚴捕長息怒,”軒轅真人不得不出聲,又看一眼李真人,“你不要說話了…胡珩,實話實說,你因何跟李永生結怨?”
胡珩直接就懵逼了,“軒轅真人,是他傷了我,傷了玄女宮弟子,怎么反倒問起我來了?”
道宮中人從來都是護短的,只要有外人傷了道宮弟子,錯非十惡不赦的大罪,肯定是先拿下外人再說。
“呵呵,”趙欣欣輕笑一聲,倒也沒有說別的。
軒轅真人冷冷地看他一眼,心里失望透了,“原來果真邀請了三名司修和一名化修,那你交待吧,你如何跟荊王勾結的?”
“什么?”胡珩叫了起來,他愣了一愣之后,一蹦老高,根本顧不得重傷在身,“我怎么可能做那種事?”
“不可能嗎?”軒轅真人冷笑一聲,“你連聽經主講道的機會都放棄了,專門去埋伏李永生…你倆有多大仇,至于你這么去做?”
“我…”胡珩頓時無語了,這里面的因果,他真的沒辦法說啊——想要幫助丁家人強占趙欣欣的產業,他合適說嗎?
要知道,趙欣欣也是玄女宮弟子,勾結外人算計本門弟子,這是大忌。
而且趙欣欣身后不是沒人,有栗化主給她做主呢。
尤為要命的是,他做這些事,并不是奉了丁經主的命令,丁青瑤還沒有無聊到這種程度。
他只是想討好丁朝暉,如果丁朝暉能跟經主說點什么,他冒這一次險就太值得了。
他猶豫半天,還是不敢說出自己的算計。
但是軒轅真人已經有點不耐煩了,“說不出來嗎?那你說吧,跟荊王是如何聯系的。”
“我真的沒有啊,”胡珩哀嚎一聲,愣了一愣之后,他看向李真人,皺著臉哀求,“李真人,能借一步說話嗎?”
他討好丁朝暉的想法,并沒有跟外人提起,原因也很簡單——能借此討好丁經主,何必跟外人分享?
可是現在,他卻不得不向李真人求助了,勾結荊王的罪名,哪里是他能背的?
然而,李真人是徹底覺悟了,他為了維護這個經院弟子,已經非常盡力了,都弄出來不少笑話,被軒轅真人呵斥也不止一次,大失面子。
現在他見對方說話吞吞吐吐,卻是再也不肯摻乎了,勾結親王陰謀顛覆朝廷啊——尼瑪這罪名誰愛背誰背,絕對不關我的事。
所以他冷哼一聲,“有話,就站在這里說,玄女宮弟子,沒有什么見不得光的事!”
一邊說,他一邊瞥嚴捕長一眼,暗示此人在場,才是事情的關鍵——小胡啊,我也只能幫你到這里了。
這貨在場,我才沒法說啊!胡珩心里真是別扭極了。
他的心思,趙欣欣一方的人知道,他也不怕跟軒轅真人明說——反正是玄女宮內部的事兒,做差就做差了,該怎么處理我,就怎么處理好了。
但是被官府的人看了熱鬧去,這就成了玄女宮的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