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寂靜。
這一刻的南海岸邊鴉雀無聲,很多人都蹙眉,哪怕是眾多人族武林人士,也露出憂色,能擊斃金扶妖帝,自然強橫無邊,先天純陽之體之名,想來今日之后,一定再次轟傳天下,直追諸天命宗師,但眼下其面對的,也絕對不是一般人,而是南海金烏國當代金烏皇,一位強大無比的天命準圣。
天命之高,把握氣運,運轉法則,遠非是純陽絕頂人物可比,再加上金烏國歷代妖皇加持,繼承而來的準圣界,就算是南詔天子出手,也沒有多少勝算。
此刻,南詔天子與太巫道主沉默不語,天外奇石,孕育出一尊屬于他們人族的先天純陽之體,如非是白笙親眼所見,他們也很難相信,總有一些必要的防備,人族五國戍守四海邊疆五千余年,留下了太多的血與骨,到了眼下這一刻,更加不愿意將希望寄托在未知和難以掌控的人或物手中。
太陽圣舟上。
金烏皇目光微凝,這個少年似乎意有所指,難道是說妖神山上那一位前輩?還是指…
隱隱覺得有些異樣,身為一族皇者,金烏皇很清楚,當下的玄黃大地暗流涌動,一些古老的,乃至傳說中的種族在這片土地上復蘇,而他們妖族族史斷裂,如何自星空中降臨,已經無從可考,但也隱約感受得到,妖神山上那位降臨的前輩,以及那些小輩,修行的路數,似乎與玄黃大地有著很大的不同。
“你們,準備好了嗎。”
蘇乞年的聲音再次響起,不知為何,這種平靜的語氣,令得太陽圣舟上的諸多妖主,乃至妖王,都感到有些背脊生寒,下一刻,金烏皇金色眉毛一挑,眼中兩顆熾熱的火種像是一下孵化了出來,成了兩輪金色的太陽,一股恐怖的準圣氣機隨之升騰而起。
不論眼下的玄黃大地如何暗流涌動,他妖族依然是主宰一方的存在,身為一國之主,一族皇者,所有的挑釁,都要用鮮血來澆灌,白骨成柴,來點燃最熾盛的妖火。
一瞬間,南詔天子與太巫道主神情凝重,這位老對手又有所精進,兩大天命宗師氣機交織,在蘇乞年身后立下一座無形的天塹,隔絕妖皇氣機,即便如此,巫皇城前,諸多武林人士依然心神顫栗,這就是一代妖皇的威勢,元神之下,哪怕是混元境的高手,也感到一種生生的無力,剛剛那一刻,幾乎失去了對于肉殼的掌控,仿佛來到了地府的入口,再進一步,黃泉陌路。
于此,蘇乞年只是抬起一只手,朝前隔空按落。
一只看上去平淡無奇,稚嫩而白皙的手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放大,落到南海岸邊眾人的眼中,便如同一座太古神山拔地而起,一種滄桑古老的氣機,伴著蓬勃的生氣,像是勾連了過去與未來,而諸天萬道并無波瀾,這一掌,只是純粹到了極點的肉殼之力。
海水在下沉,以太陽圣舟為中心,方圓千里的海平面,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按壓,彈指間,便下降了一丈有余。
噗!噗!噗!
有血花濺起,那是太陽圣舟上數量最多的妖主,一流混元境的高手,幾乎在海平面下降的一瞬間,就被生生壓成齏粉。
不好!
幾乎就在蘇乞年出手的一瞬間,金烏皇就變了顏色,不說他身后的兩位妖帝,諸妖王,就是他,也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壓迫與威嚴,像是古老的神祗自九天之上俯瞰下來,那是一種主宰生死,命運不由的力量。
這是…
南詔天子與太巫道主動容,不由自主地向前邁出一步,他們雖然不能如金烏皇一般感同身受,卻也心生搖曳,所有的心神和意志,都被那一只手牽扯住了,再難移動分毫。
“殺!”
像是一輪太陽自海平面上升起,太陽圣舟上,金烏皇口吐殺音,目綻神光,一桿黃金神锏在掌心浮現,上面能有九頭虛幻的金烏纏繞飛舞,昂首啼鳴。
“金烏锏!”
巫皇城前,太巫道主沉聲道,這是一口圣兵,亦是一口魂兵,與太陽圣舟一般,乃是歷代金烏皇加持、淬煉,傳承下來的,號稱妖族十大魂兵之一。
即刻,金烏皇揮動金烏锏,恐怖的準圣之力如同一輪神日炸開,滂沱的黃金血氣,比火山還要熾烈,金烏锏暴漲,九頭虛幻的金烏像是一下活了過來,化虛為實,朝著那按落下來的大手發出高亢的啼鳴聲,這是圣兵兵魂,隨著金烏皇的催動,徹底復蘇,更是太陽法則的有形顯化。
十分之一個剎那都沒有,金烏锏落到那白皙而稚嫩,更有古意與生氣交織的掌心,有恢宏的金鐵交鳴聲,像是天鐘撞響,又像是天界神匠舞動神錘,鍛煉神鐵,巫皇城前的南海上空,千里虛空粉碎,化成白洞,而后徹底破滅,有混沌氣流淌,顯現出來一方古老的虛空之地。
噗通!噗通!
無字碑四方,很多武林人士跌坐在地,心神劇震,眼前這一幕簡直堪稱是神戰,這種毀天滅地的場景,在很多人的印象里,就算是夢境中,也未曾見過。
咔嚓!
緊接著,有清晰的龜裂音響徹在天地間,無論是南詔天子,還是太巫道主,都在第一時間變色,露出震動之色,兩大天命宗師死死地盯住了南海之上,相比于那臨近百丈長,形如天柱的金烏锏,那先天純陽之體顯化的一只手掌,就堪堪逾百丈,而在短暫的交擊之后,那如黃金澆鑄的金烏锏锏身之上,一下衍生出密密麻麻的裂紋,九頭兵魂法則衍化的金烏悲鳴,而后一下崩潰,碎成漫天金色光雨。
甚至連半息都沒有能夠撐住,金烏锏崩碎,太陽圣舟猛地一沉,幾乎沒入坍塌的海水中,如金鑄,繚繞太陽真火的船身,也衍生出一條條猙獰的裂紋,金烏皇悶哼一聲,嘴角溢血,接連后退數步,兩位妖帝相視一眼,掌心純陽妖氣流淌,抵住其后背,卻在彈指間被震得橫飛出去,幾名妖王躲閃不及,被撞得爆碎,妖王血飛濺,卻被加諸在太陽圣舟上的恐怖壓力一下磨滅,歸入虛無。
轟隆隆!
而屬于蘇乞年的大手壓落,自始至終都沒有停滯半分,金烏皇徹底變了顏色,身為天命準圣,一代妖皇,第一次感到了一種無力感,乃至源自心靈深處,被他死死壓制的…恐懼。
沒有半分遲疑,神思電轉,金烏皇明白,彼此之間的差距太大了,或許只有妖神山上那位妖族前輩,才能將其壓制,他勾動金烏國準圣界,一片金黃浩瀚的世界自虛無中來,有道音震天,像是可以照見一方荒莽大地,群妖俯首,頂禮膜拜。
嘩啦啦!
虛無之中,有浪花翻涌的聲響,像是隔了無窮遠,又像是近在眼前,幾乎在念動之間,那降臨的準圣界就將太陽圣舟包裹在內,與此同時,那太陽圣舟衍生裂紋的船體之上,有古樸的法則圣紋浮現,淡淡的超脫氣息流溢,轟隆一聲,就撞破了虛無,落入了一條清濛濛的偉岸長河中。
“時空長河,好一座太陽圣舟!”
無字碑前,太巫道主感嘆一聲,看那在時空浪花間游弋如魚的金色圣舟,金烏國的四轉準圣界雖強,有涉足時空長河之力,但若是有五轉之上的準圣界提前于時空長河中截斷去路,也有幾成把握可以將其逼回真實界,但加上歷代金烏皇加持,以法則淬煉的太陽圣舟,其涉足時空長河之力就更上一層樓,就算是與五轉準圣界相比,也不遑多讓。
所以,這也是很多天命傳承大多源遠流長,極難覆滅的原因,漫長歲月的積淀,可以蛻變出強大的生存力。
然而,就在太巫道主與南詔天子感嘆之余,但見那粗布白袍的先天純陽之體手掌一轉,就沒入虛無,探入了那條偉岸長河中。
“什么!”
就算是南詔天子也不禁失聲,忍不住低喝一聲,哪怕身為真龍天子,一代天命準圣,此時也心生搖曳,乃至生出駭然之意,他看到了什么,居然有人憑借著肉殼,悍然涉足了時空長河之中。
要知道,就算是圣人,一旦陷入時空亂流,沒有指引,也很難回歸,尋常天命準圣,沒有凝煉晉升到四轉之境的準圣界護持,也不敢以肉身涉足時空長河,會被一下卷入時空大浪之中,被扭曲,絞碎在過去、現在、未來,連奪舍轉世都不可能,真靈潰滅,魂飛魄散。
太快了,等到金烏皇回過神來,那只大手所過之處,時空大浪平息,竟一下到達了太陽圣舟上空。
“不可能!”
金烏皇驚喝,一頭絢爛的金發披散,哪里還有半分皇者的儀態,由不得他不駭然,在這只大手面前,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無力與恐怖。
一聲輕響,卻南海岸邊皆可聞,那裹挾著太陽圣舟的四轉巔峰準圣界如夢幻泡影,隨著那只手掌按落,一下潰滅,緊接著,就是金烏皇,兩位妖帝,以及數十位金烏國妖王,連同那太陽圣舟,轟隆一聲,被拍成齏粉。
蘇乞年收手,立在半空中,虛無在愈合,時空長河的浪花聲漸漸遠去,但對于南海岸邊的眾多武林人士,元神人物,乃至白笙,太巫道主,南詔天子而言,卻是難以忘卻,將永恒烙印在記憶中的一幕。
“他…很強的。”
巫皇城前一角,滿臉橫肉,肩頭有刀疤的漢子目光呆滯,喃喃自語,今天對于他這樣的三流小人物而言,堪稱是神話般的經歷,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和想象,需要漫長的時月來消化。
“魑魅魍魎,也想走嗎?”
很快,那平靜、沉穩,而顯得有些稚嫩的聲音再次在南海上響起。
鏘!鏘!
剎那間,很多武林人士刀兵錚鳴俯首,南海朝宗。
嗤啦!
既而,四方虛空裂開一道道口子,像是被利刃切割,混沌光隱現,并不斷有慘叫聲響起,數以十計的龐大身影從中墜落,血花飛濺,都斷裂成無數截,現出本體,妖王氣息彌漫,分明是隱匿在虛空之中的四海妖王,甚至還有三具妖尸純陽氣息彌漫,妖體龐大,能有逾六十丈高,乃妖帝層次的強者。
最后,虛空破滅,被一截碧翠如玉的粗大古樹壓塌,墜落而下,遇水不沉,懸浮于南海之上,古樹斷口處光滑如鏡,翠綠妖血汩汩,準圣氣機彌漫,有道火滋生。
“神梧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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