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浩瀚。有)意)思)書)院)
這里沒有空氣,冰冷而枯寂,群星璀璨,卻相隔漫長的星途。
蘇乞年大口喘息,光陰不滅第三十七刀極盡時間寂滅之力,對于一身精氣神的消耗之大,幾乎在瞬間耗盡了天龍甲所剩不多的時間,這一刀,堪稱他出道以來斬出的巔峰一刀,若是當初身在玄黃大地時,他悟出這一刀,那位當代鯤鵬皇,絕難有幾分掙扎之力。
再看那片被刀光籠罩的星空,白茫茫一片,經久不息,鋒芒肆虐,時而可見一條條長達數百上千里的可怖天裂,有歲月滄桑的氣息流溢,時月打熬,萬物歸寂!
這是一種可怕的刀勢,借助天龍甲之力,蘇乞年將光陰不滅刀意拔高到達了一個新的境地。
一息,兩息,三息…十息!
足足十息過去,刀光不散,鋒芒不消,乃至生出了一種永恒不滅的氣韻。
但終究沒有凝固的歲月,光陰長河向前,時光如流水,蕩開的漣漪勾勒出一圈圈蒼老的年輪。
有一點青銅光浮現,在白茫茫,覆壓千里星空的刀光中,如同殘燈燭火,卻始終不息。
那是…
鵲山靈巢,鵲山鎮海露出沉凝之色,他隱約看到了一方青銅印,如神山大岳,矗立在宇宙星空中,印身有火星迸濺,被刀光伐戮,青銅圣輝燦爛,即便纏繞有成千上萬條玄黃鎖鏈,也有一種巋然不動的神韻,冥冥之中,似乎有古老的誦經聲響起,如跨越了遙遠的時空,貫穿了浩瀚星空,去到了漫長的百界歲月,那屬于殺上九界連斃三皇六帝,一代戰皇天刑的第四紀元。
刑天印!
哪怕只是青銅刑天印,也由圣人親手銘刻下皇道經文,刑天二字不僅僅代表著戰皇殿的無上威嚴,也代表著初代戰皇天刑的無上武力。
下一刻,青銅圣光燦爛,自熾盛刀光中崛起,幾乎有小半個鵲山靈星大,比任何一顆衛星都要大上很多倍。
一塊青銅印,在冰冷的宇宙中沉浮,處于蛛網般交織的星空裂縫之間,印身烙印的山川江河此時似乎活了過來,可見山岳高聳,江河澎湃,云霧繚繞,瑞霞漫天。
咔嚓!
那纏繞在印身的成千上萬條玄黃鎖鏈繃直,而后一條條斷裂,承受不住印身散發的氣機,鎖源之力太淺薄,還不能鎖住這樣一口圣人親鑄的刑天大印。
不過光陰不滅第三十七刀,窮盡光明,時間之力,又豈是尋常,但見那刑天大印之下,那位巡察圣者一身白袍染血,殘破而狼狽,上面赫然有著近百道刀痕,每一道肉深可見骨,雖然于一尊圣者而言,這樣的傷勢不過尋常,但那刀勢中蘊藏的時間寂滅的鋒芒,還是殘留在了其體內,需要時間來化解,對于精神意志也造成了不小的震蕩。
但對于一位圣者而言,最重要的是,這種狼狽的姿態,不是一名同輩的圣者造成的,而是源自一名不過剛過弱冠之齡的年輕后輩,千余年的修行,還抵不過一名擁有圣兵,踏上修行路至多不過十余年的年輕人,被刀勢壓制,若非是巡察圣者的身份,執掌有一枚青銅刑天印,今日說不得,就有圣隕之危。
“今天,九天十地都沒有你的退路!”
白袍圣者寒聲道:“邢天印下,圣者也逃不過,今日就將你鎮壓,剝奪你的罪源,罪子,你的罪孽無法洗清,本圣會將你羈押,帶回戰皇殿,再另行發落!”
話音落下,白袍圣者朝著頭頂沉浮的刑天大印躬身一拜,長吟道:“請刑天鎮敵!”
即刻,能有小半個鵲山靈星大的青銅大印如一顆青銅古星,綻放出浩瀚圣輝,青銅光如海,朝著蘇乞年洶涌而來。
手持休命刀而立,蘇乞年粗布白袍如雪,他黑發飛揚,鏗鏘而鳴,這一刻立在星空中,背脊挺拔,脊椎骨如天龍昂首,節節貫穿,他看向前方滾滾而來的青銅圣光,古老的誦經聲伴著震動星空的殺伐氣機,尚未臨近,就令他肌體顫栗,生出了龜裂的跡象。
放眼整個人族,無盡歲月以來,有幾人戰力能及得上一代戰皇天刑,這位百界歲月第四紀元誕生的人皇,刑天斧下,諸天百族皆惶恐,皇者也驚悸。
是以,若論殺伐氣之重,毫無疑問,諸人皇經中,當以戰皇經為最。
雖然眼下只是一塊青銅刑天印,由圣人摹刻的皇道經文,遠遠及不上真正的人皇經,但對于蘇乞年這樣,尚未輪回成圣的修為而言,無疑是足以傾軋碾壓的。
有血花迸濺,若白金琉璃,戰血灑星空。
蘇乞年巋然不動,任憑刑天大印氣機沖刷,肌體崩開,生出一道道裂痕,也沒有皺眉,更未發出一聲痛呼,他在竭力汲取光陰小世界中一株靈草的藥力,在滋養補充一身精氣神,他光明心熾烈,欲放手一搏,不計生死。
修行至今,他一路走來,看似機緣造化不絕,實則道途多舛,常伴著兇險,每每行走在生死邊緣,他心有牽掛,但從不畏生死,沒有人可以令他屈膝折腰,他歷來不通進退,非是不明,而是不愿。
他不為審時度勢,只為心無窒礙,只守己心光明,只求問心無愧!
冥冥之中,這一刻,蘇乞年似看到光明心開始熊熊燃燒,從來沒有哪一刻,對于光明心的感知如此明晰,世間光明,正因為有了心而真實存在,光明不是虛無縹緲,非是高高在上,不求信仰,不為香火,這就是屬于他蘇乞年的光明本源,也是與神族光明道的差異所在。
手中休命刀輕鳴,無數白金琉璃般的道符,數以千計,自虛無中來,纏繞在刀身之上。
道符!
鵲山靈星上,鵲山氏圣者忍不住深吸一口氣,道法大圓滿之上,刀痕結道軌,道軌締結道符,再向上,當道符圓滿,與道源共鳴,便是成就法則神鏈之時,屆時,超凡入圣也就真正邁出了至關重要的一步。
在鵲山鎮海看來,道法領悟到締結道符這一步,就是很多開天境大能,不到絕頂大能之境,都很難達到,年輕一輩,也只有一些圣禁之王,可以在未入開天前達到,但如這位鎖天傳人一般,締結出數以千計的道符,就是很多至強大能,也遠遠不及,這個年輕人的道法領悟,已經開始逼近成就法則神鏈的境地。
無法想象,這還只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這種光明道息,太過震撼人心,比之鵲山鎮海見過的任何一名神族,都要更令他心生搖曳,與他所感受過的光明道大不相同,甚至這一刻,鵲山鎮海生出一種錯覺,屬于這個年輕人的光明道,才形神兼備,而他曾體悟過的神族光明,則有形無神。
而放眼諸天百族,浩瀚星空,神族以光明立道,渡過了無盡歲月,貫穿了很多個時代,甚至可以追溯到遠古諸神并世的歲月,一個人族所參悟的光明道,比神族更勝一籌?這簡直令人難以想象,至少神族絕對不可能接受。
三千,四千,五千,六千!
不過彈指間,蘇乞年分明感到,自進入浩瀚星空之中,光明道顯化的虛幻神鏈,本來不過三千道符,就在這片刻間,竟暴漲了足足一倍,達到了六千之數。
六千枚光明道符,纏繞在休命刀上,重新締結成虛幻神鏈,相比于最初的虛幻如光,就真正演化出來了一條白金神鏈的虛影,散發出淡淡的琉璃神光,雖然還遠未凝實,卻已經有了形體,這種道境不僅令鵲山鎮海心驚,就是星空中的那位白袍圣者,也不禁瞳孔收縮,這種道境于圣者而言不算什么,甚至可以說是淺薄孱弱,但對于圣境之下,就足夠驚人,尤其還是出現在這樣一名年輕高手身上,足以令世間九成九的開天境大能汗顏。
咔嚓!
突兀的,沒有半點征兆,在蘇乞年與那青銅刑天印之間,星空驟然間裂開了一道口子,一只黢黑如墨的大手,比黑夜還要深沉,驀地自虛無中探出,隱約間,有河流奔騰的聲響自那大手所在的虛無深處響起。
青銅刑天印砸落在那比星辰還要大的巍峨手背上,迸濺出萬千火流星,而后被生生彈起。
整個鵲山靈星的天穹變得漆黑,一切光芒消失,連鵲山靈巢散發的靈光也被壓制了,一切光明黯淡,消失不見,如鵲山氏圣者也大驚,眼前的光明如被吞噬了一般,輪回意志所向,亦是一片黑暗。
蘇乞年一陣毛骨悚然。
突如其來的變化,令他措手不及,但這只黢黑的大手,卻帶著久違的熟悉感,距離當初皇道古戰場,數年過去,沒想到今日再現浩瀚星空。
相比于當初,這只大手所散發出來的威壓太強了,氣機尚未臨身,就令得蘇乞年五臟皆震,肌體龜裂,剎那間處在了崩潰的邊緣。
這一刻,鵲山靈巢一角,一座幽靜的山谷中。
碧湖邊,盤膝而坐,灰白長發披肩,身形干瘦的中年人睜開了雙眼。(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