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柱峰,禮祭堂。
此刻,大殿前很多弟子露出期待之色,《龜蛇功》第十層的功夫,他們從未見過。
“右侍郎大人,史官正直,才能為歷史明鑒,武當真金不畏火煉。”靜觀道人躬身一拜,鄭重道。
右侍郎挑眉,道:“既如此,就恕本侍郎失禮了,武當哪一位年輕俊杰愿出手,為史明鑒。”
“大人言重。”
靜觀道人再躬身,而后目光掃過四方,道:“諸峰哪一位師侄愿出手。”
禮祭堂前,一些諸峰入室弟子面面相覷,就露出遲疑之色,為歷史明鑒本是好事,但若是成為他人的陪襯,就不是他們想要的,遑論龍入大江,三流大成的修為,這在整個武當清字輩入室弟子中,都足以位列前一百位。
“向蘇掌峰討教!”
這時,人群分開,走出來一名約莫二十二、三歲的青年道人,青年道人看上去氣度森嚴,頭上插一根青玉簪,背負一口四尺長劍。
“金鎖峰的清斛師兄!”
“前年諸峰年祭大比,這位清斛師兄排在第一百三十三位,一手《青光劍法》快若流光,深得真意精髓。”
“不過那時,這位清斛師兄不過餓虎跳澗,三流小成的修為,傳聞半年前,其一舉貫通最后兩條奇經八脈,龍入大江,步入大成之境。”
一些武當弟子小聲交談,至于諸多入室弟子,就有一些人露出玩味之色,當日這位蘇掌峰晉升《龜蛇功》第十層。那出現在青羊峰頂的金光琉璃大手,可是有不少人遠遠看到,這金鎖峰與青羊峰之間的宿怨。一干入室弟子雖然不甚明了,卻也明白。多半難以善了。
現在,這位金鎖峰的清斛師兄現身,若說沒有得到授意,沒有人相信,多半是想試探,這位新晉的蘇掌峰,到底達到了哪一步,要摸清根底和虛實。
而這些東西。許多武當弟子就不在乎,他們在乎的是第十層《龜蛇功》,至于是那一位出手一點不重要。
尤其是一干外院弟子,一個個瞪大了眼珠子,他們很多都未曾筑基,《龜蛇功》還有精進的可能,若是今日能夠窺探到幾分虛實,有所領悟,未必不能參悟到七層之后的八、九、十層的玄妙。
以第七層《龜蛇功》與以第八層《龜蛇功》筑基,就截然不同。一旦晉升第八層,若是年歲不很大,甚至都有可能被一峰一脈元神真人看中。親自收為入室弟子,得到一位證道元神的頂尖人物指點,其意義非同尋常。
大殿前,蘇乞年轉身,看向這位金鎖峰入室弟子清斛。
他眸光平靜且淡然,道:“既然真人要看,蘇乞年自然竭盡全力。”
“蘇掌峰這是何意?”清斛道人目光一冷,沉聲道,“我金鎖峰峰主清名。豈容你詆毀!”
蘇乞年不語,而剎那之間冇。清斛道人就感到一股莫大的危機,他神色驟變。鏘的一聲,背后長劍出鞘。
咻!咻!咻!
劍光起,一瞬間,數十上百道劍影交織,劍氣吞吐,青茫茫一片,空氣被切割開來,密密麻麻,都是真空劍痕。
太快了 一些入室弟子心中凜然,這位來自金鎖峰的清斛師兄,比之前年,無論是內家修為還是劍法領悟,都精進太多,此時劍法真意升騰,青色劍光穿梭,仿佛一道道匹練青霞,擊向高天。
“《青光劍法》!”
有武當弟子低呼,同時露出幾分古怪之色,這一門《青光劍法》,位列二流上乘,傳聞早年并非是金鎖峰劍法,而是來自曾經斷絕五百年前的青羊峰。
不等眾人反應過來,那清斛道人頭頂,十數丈的空氣扭曲,炸碎,一匹通體赤金,能有一丈來高的異獸就降臨人世間。
馬身,赤金龍鱗,真龍尾,蜃腹,龍爪,馬首,龍須,還有一對金燦燦,如同皓陽的崢嶸龍角。
這是一匹龍馬!
甫一降臨世間,這宛若真冇實存在的龍馬就仰天長吟,發出真龍吼,竟真的響徹在整個禮祭堂,乃至是天柱峰上空。
一股難言的威嚴氣勢瞬間籠罩百丈之地,即便不是刻意針對,很多外院弟子也面色發白,有些禁受不住這股威嚴氣勢,于精神心靈,是一種無形的壓迫。
真龍威儀!
禮祭堂大殿前,來自禮部的右侍郎大人眼中閃過一抹異色,這就是傳聞中的龍馬之力,竟能生出如此真龍之威,足以令人驚嘆,在他感來,怕是二流龍虎境之下,沒有幾個人能夠承受得住這股威嚴氣機。
下一刻,蘇乞年身不動,而龍馬踏虛空,兩只前蹄揚起,龍爪鎮落,什么劍光真意,都如陽春白雪,剎那消融,一觸即潰。
長劍震飛,那清斛如遭雷擊,剎那間橫飛出去,跌落至十丈外的,幾番掙扎,才在兩名沖出的金鎖峰弟子的攙扶下勉力起身。
四方皆靜。
很多武當弟子都露出駭然之色,身不動,一匹赤金龍馬現世,就擊敗了來自金鎖峰,三流大成的清斛,這位曾經諸峰大比位列一百三十三位的清字輩高手。
就是不遠處一些禮祭堂靜字輩執事,也露出震驚之色,這股力量太恢宏了,一匹龍馬之力,竟強至若斯,以力破巧,就連龍入大江,三流大成的高手都抵擋不住。
最重要的是,這樣一種于氣血之力的掌控,就非同小可,眼下看來,這位新晉的青羊峰掌峰大師兄,不僅涉足了精神領域,更有了不俗的造詣。
而一擊過后,赤金龍馬就由實化虛,消散在空氣中,那股灼熱磅礴,近乎不真冇實的氣血之力,也很快消弭,重歸平靜。
蘇乞年長身而立,看向不遠處金鎖峰的清斛道人三人,淡淡道:“代為轉告貴峰峰主,五年后,蘇乞年不死,自當登門請益。”
什么!
這一下,不少武當弟子心中就咯噔一跳,沒想到這位新晉青羊峰掌峰大師兄,居然說出這樣一句話。
這就非同小可,如此眾目睽睽之下,再沒有半點轉圜的余地,分明就是擺開了車馬,終究要有一個了結 這不同于當日青羊峰頂,只有寥寥數人,天知地知,蘇乞年亦是深思熟慮,他讀圣賢道理,《休命刀》真意光明,勾心斗角非是所愿,不若擺明車馬,日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眾目所視,也少去諸多紛擾。
“一定為蘇掌峰帶到。”
清斛道人氣血翻涌,真氣渙散,沙啞著聲音道,而后一點沒有留下的意思,由兩名金鎖峰弟子攙扶著,很快就消失在禮祭堂外,隱入山道的盡頭。
大殿前,來自朝廷禮部的右侍郎目光微動,若有所思,卻也不動聲色。
靜觀道人沉默,微微蹙眉,終究沒有多說什么。
史官落筆,清瘦老頭兒寫下一句話。
“大漢赤霄歷,五千四百三十三年春,五月天,湖北道十堰州武當山,禮祭堂前,青羊峰弟子蘇乞年晉升《龜蛇功》第十層,龍馬現。”
頓了頓,清瘦老頭兒略一猶疑,就目透堅定之色,再落筆,寫下第二句話。
“同月,見武當人心散亂,心懷不軌,斗角勾心…”
筆墨收起,剩下的列傳就不可能在這里書就,需要回返長安城,冇搜集種種傳聞和消息,進行考證,最終成稿,至少也得要數月光景。
“賜道袍!”
靜觀道人再開口,就有一名禮祭堂執事捧著一件早已準備好的純白鑲金邊道袍,來到蘇乞年身前。
與普通諸峰入室弟子的純白道袍不同,這一件雪白鑲金邊道袍,獨屬于諸脈掌峰弟子。
有史官明鑒,禮部右侍郎見證,蘇乞年正式接過掌峰道袍,成為青羊峰一脈掌峰大師兄。
一時間,整個禮祭堂里里外外,無論是外院弟子,還是諸峰入室弟子,皆露出艷羨之色。
一峰一脈掌峰弟子,為一脈傳道人,更有機會爭奪一代武當七子的身冇份。
而歷代武當掌門,皆出于武當七子,最重要的是,成為武當七子,可得到三瘋道人親授,指點武學,乃至耗費本源,為其推算武運。
有天命宗師指路,毫無疑問,這是莫大的機緣造化,甚至可以說,不亞于證道元神,位列頂尖。
武當史記中有載,歷代武當七子,除了意外隕落于山外,乃至走火入魔,十之,都成功證道,臻至頂尖元神之境。
這一代清靜寧和四輩,下一個百年江湖將要開啟,清字輩承前啟后,禮祭堂前,很多諸峰入室弟子都心有所感,或許,下一代武當七子,也到了該出世的時候。
兩名雜役道人出手,蘇乞年純白鑲金道袍加身,短暫的沉寂過后,禮祭堂前,諸武當外院,諸峰入室弟子齊拜。
“見過青羊峰掌峰大師兄!”(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