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白!
寧辰心中的震驚無以復加,毫無疑問,坐在天地盡頭的這個人,就是荒城的劍。
“晚輩寧辰,見過暮白前輩,方才失禮之處,還望見諒”
回過神后,寧辰背后立刻冷汗直流,恭敬行了一禮,誠心致歉道。
人要倒霉,喝涼水都塞牙,沒想到他隨便罵一句,都能惹到這種級別的怪物。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暮白淡淡道。
寧辰搖了搖頭,道,“沒有,她還是什么事都不記得”
聽到回答,暮白不在多問,目光收斂,繼續等待混沌霧海凝聚。
寧辰不敢再打擾,劍也不敢練,只能在霧海中轉悠。
混沌霧海是一處極為特別的地方,似霧似海,走在其中,就如同踏在水面上一般。
轉悠半天后,寧辰身子緩緩下沉,想看一看這下方有什么。
混沌霧海深不見底,可見度也低的嚇人,就如同置身無邊的海洋,讓人惶恐。
漸漸地,來自四面八方的壓迫越來越強,寧辰體內,一陣陣劇烈的痛楚傳來,顯然已到了承受極限。
不死之身,在這里絲毫起不了作用,無處不在的壓力,會將所有東西都擠壓成碎片,什么特殊的體質都不管用。
就在寧辰堅持不住,要向上浮起時,卻見下方不遠處,一片異常濃郁的霧氣沉浮,十分的奇特。
突來的奇景,讓寧辰心生好奇,強忍著體內的痛苦,再度下沉。
靠的越緊,這一片霧氣就越清晰,約么十丈方圓,深灰色的大漩渦,緩緩轉動,最中心的位置,一片片冰雪般的東西開始凝聚,奇異之極。
寧辰伸手去觸碰,可是,在碰觸到最外邊的霧氣時,就不能再深入半分。
“什么鬼東西”
寧辰眼中閃過一抹異色,這片霧氣明顯與周圍的不同,從四面向中心凝聚,讓人驚嘆。
四周的壓力越來愈大,寧辰不敢再停留下去,迅速上浮。
天地之內,時候已經不早,暮白依舊坐在那里守候,對于其他事,一概不理。
寧辰上來不久,霧海便開始下沉,不多時,便消失在視野之中。
夜色降臨后,寧辰又出去找弱水,極東之地太大,想要一條河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做到。
這一夜,寧辰同樣一無所獲,天亮之前,回到霧海之中。
天地內外,兩人就如同一條平行線,誰都理誰,寧辰是不敢,暮白是根本不在意。
在荒城的劍心中,唯有劍,其余皆不重要。
到了白天,寧辰別無他事,就沉入霧海之中,觀看那一片霧氣的變化,他的直覺告訴他,這東西一定不簡單。
武者的直覺,就如同女人的第六感,有的時候,比什么都重要。
霧氣漩渦在不斷的縮小,從十丈變為八丈,最中心固化的部分也越來越多,很明顯,這個大漩渦開始時定然大的驚人,現在已到了最后的時刻。
隨后的七日,寧辰日落之時就去出去尋找弱水的蹤跡,一到白天便沉到霧海底下,觀看這奇特的異象。
到了第八日,漩渦縮小至一丈的時候,速度陡然慢了下來,最中心的深灰色固體反而越聚越快,如同冰晶,迅速生長。
寧辰眼中流光閃動,毫無疑問,他發現了不得了的東西。
離此物完全成形,應該很快了,他也想看看,這東西成形時,會是什么樣。
又過了三日,寧辰尋了大半極東之地后,暫時停下了一夜,他知道,今夜霧海深處的那個東西就會徹底長成。
天地盡頭,一直靜坐的暮白也站起了身,看著三千丈下的混沌霧海,周身氣息緩緩蘇醒,就如同一柄絕世鋒利的劍出鞘,連天地都失了顏色。
寧辰站在遠處,看著荒城的劍出鞘,神色凜然,天下間,若說誰對劍道的理解最為深刻,必然是暮白無疑。
就在這時,三千丈下,隨著日落退潮的混沌霧海劇烈升騰起來,不多時,便再度出現在兩人眼前。
霧海生變,雷霆降世,一片恐怖的電閃雷鳴,將前方霧海全都化為雷海怒濤。
下一刻,暮白動了,只出了一指,剎那間,萬象都仿佛靜止下來,一道無法言語的劍光出現,開始很渺小,隨著前行,越來越強大,最后,化為一道斬天之劍,轟然一劍,斬開了雷霆和霧海。
遠處,寧辰看著這驚世的一劍,心中震撼之極,這便是劍嗎?
朝聞道,夕死可矣,劍之道,燦爛的讓人迷醉。
昔日,他不理解為何有那么多先賢窮其一生,也要證自己的道,今日見到暮白的一劍,方知道之無窮魅力。
被斬開的霧海之中,一棵杏樹般的深灰色冰晶出現,完美無暇,醉人心神。
寧辰好不容易才壓制自己上去搶的沖動,雙眼灼熱地看著這世間獨一無二的寶物。
遠方,暮白邁步,一步步走在霧海冰晶之前,手一揮,震散其形。
寧辰錯愕,不明所以,這不是敗家子嗎。
“又錯了”
暮白輕輕一嘆,揮手將冰晶重新打入霧海之中,然后走回,靜等下一次的出世。
寧辰難以理解,看著暮白,壯膽子質問道,“暮白前輩,您這是為何?”
暮白淡淡道,“我要鑄造的是一口劍,又不是一棵樹”
聽到回答,寧辰心中依舊心疼的不行,道,“劍到極致,不是萬物皆可為劍嗎?”
暮白像看白癡一樣地看了一眼前者,緩緩道,“誰教你的這些屁話,劍就是劍,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替代”
寧辰真想說一句,前世的書中都這么寫的,不過,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世間萬物形狀那么多,您要等到什么時候,才能碰到一口劍現世”寧辰忍不住問道。
“不知道”暮白搖了搖頭,道“也許十年,也許百年,也許一千年,總有一天能等到”
混沌凝形之時,會有一瞬間最為脆弱,這也是鑄劍唯一的時刻,可惜,一連數次,他都沒有等到想要的劍胎。
寧辰不知再說什么好了,這種大毅力,真是世間獨一無二,枯坐于此,就是為了等一口不知道會不會出現的劍,想想都不可思議。
“暮白前輩,晚輩想問您一下,您是否在極東之地見過弱水?”好不容易有一個能說上話的機會,寧辰不愿錯過,趕緊開口問道。
暮白沒有輕皺,想了想,道,“好像有,只是時間太久,忘了在哪里”
寧辰先是一喜,旋即又氣的想撞墻,如此說來他還要繼續漫無目的地找。
極東之地太大了,接著天地盡頭,弱水從哪里出現都不奇怪。
“暮白前輩,您突破先天了嗎?”
夜色已晚,再出去找也來不及,寧辰坐在天地盡頭,問出了一個全天下都在猜測的問題。
“不知道”暮白平靜道。
寧辰很無奈,這樣的談話很難繼續。
“暮白前輩,我的劍,真的很爛嗎?”
“不堪入目”暮白誠實應道。
“暮白前輩,您的三個弟子的劍上修為,和我比怎么樣”寧辰無聊地問道。
“除了劍一,其余兩個和你半斤八兩”暮白回答道。
“暮成雪呢?”寧辰問道。
“她走的不是劍道,劍對她來說,只是利器”暮白應道。
“您不生氣嗎?”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道,她不適合走上劍道,勉強不得”
這一夜,寧辰問了很多問題,暮白也出奇的耐心,一一回答。
也許是寂寞的久了,也許是看他順眼,寧辰也說不出是為什么,反正這樣的機會,一輩子恐怕也就只有這一次,不問白不問。
實際上,他與荒城的關系還真不怎么樣,劍流影幾次要殺他,劍二也和他打過,就算暮成雪,如今也在等著可以出手殺他的那一天。
除了始終沒能見面的劍一,整個荒城的傳人和他基本都打過了一遍。
“暮白前輩,您恨過大夏嗎?”寧辰凝下心神,正色問道。
“朝代更迭,無可避免,為何要恨”暮白反問道。
寧辰被問住,這些大道理,誰都知道,可真要發生在自己身上,誰又能坦然處之。
東方的晨曦將要照下,寧辰起身,走向霧海之中。
“你不能見光?”暮白第一次主動開口問道。
“恩”寧辰點了點頭,應道。
“后悔過嗎?”暮白平靜道。
“沒有”寧辰搖頭,道。
暮白頷首,道,“你有資格用劍”
說完,暮白不再開口,靜坐天地盡頭,繼續等待下一次的化形之物出世。
寧辰得到應允,在霧海中用心地練劍,他現在的身體,無法修煉,唯有練劍。
墨劍光華,在霧海之中閃現,一招一式,無情冰冷,帶出一道道凌厲的殺光。
周圍霧海被這劍光帶動,劇烈翻涌起來。
突然間,暮白抬手,天地頓時定住,一劍迎面出現,瞬間已至身前。
寧辰駭然,想躲,卻感身體不聽使喚,無法動彈。
劍觸身體的剎那,盡數消散,寧辰身上禁錮消失,悸動間,冷汗直流。
方才的一刻,他真的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如此接近。<(/book/8375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