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滄行微微一笑:“哦,我為什么要殺黑石師伯呢?”
徐林宗的眉毛一豎,沉聲道:“因為你在云南,從嚴世藩和楊慎的嘴里,知道了黑石師伯,也就是沐元慶,也就是萬蠱門主,是他潛伏了武當多年,一手策劃了那落月峽之戰,甚至在紫光掌門和林鳳仙身上下的金線蠱,也都出于他手。而你和沐師妹,也被他當年有意阻撓,事后又多方暗中作梗,害得你們不能在一起這么多年。”
徐林宗這話一出,全場嘩然,這么勁爆的消息,今天第一天這樣被公諸武林,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向看似玩世不恭,實際極有城府的錢廣來臉色一變,驚道:“什么,黑石就是萬蠱門主,天哪,這怎么可能?”
屈彩鳳冷笑道:“錢胖子,開了眼界吧,老實說,老娘第一次聽說這事的時候,也根本不敢相信,直到我們親眼見到從那楊慎老賊體內飛出的金線邪蠱,這才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而為他煉制這些邪蠱的,就是黑石,也就是沐元慶這個奸賊!”
沐蘭湘一想到父親作惡多端,最終被人滅口的事情,淚光閃閃,這種情況下,她沒有辦法為自己的父親說半句好話,只能緊緊地咬著嘴唇,強忍著不至于落下眼淚。李滄行輕輕地嘆了口氣,右手緊緊地握著她的手,以示安慰。
徐林宗扭頭看著屈彩鳳,沉聲道:“屈姑娘,你的師父被這金線蠱害死。你恨極了黑石師伯,所以一路之上都不停地慫恿著李滄行取他性命。這次終于讓你們抓到了這個機會,仇人相見。直接一刀斃命,不給任何解釋的機會,也不給我師妹任何為他父親求饒的機會,這不是合情合理的動機嗎?”
李滄行微微一笑:“徐掌門說得很好,不錯,確實是有這個動機,可是徐掌門你別忘了,我還有另一個動機,遠比讓我一刀殺了黑石師伯要來得強烈得多。”
徐林宗冷笑道:“那是你的自說自話罷了。你口口聲聲說黑石并不是所有一切的幕后主使,只有那個以高絕劍法擊殺他的黑袍劍客才是,但這一點沒有任何人可以證實,嚴世藩現在已經死了,死無對證,這一切不過是你自己說的罷了。有沒有這個什么黑袍劍客,都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還有,鳳舞死之前,曾經叫你千萬不要向這個萬蠱門主尋仇。而你以前也說過,嚴世藩臨死前說這個幕后黑手的實力遠遠強過你,不是你和你的黑龍會能對付得了的。所以你把報仇的目標,只盯在黑石一人身上。不然要是你留他一命,只沖著他煉制金蠶蠱的這個本事,就會有許多人來打他的主意。到時候你會陷入無窮無盡的麻煩之中。”
“還有,你一早就打定了主意。要為你這么多年的遭遇,為了屈彩鳳的殺師之仇而報復。那個黑手且不說存不存在,都是你無法對付的,與其賠上自己的一條命,不如到此為止,殺了黑石,一切了結。你怕師妹到時候會阻止你,讓你無法下手,所以有意地把小師妹先支開,然后下手,怎么樣,我說的沒錯吧。”
李滄行嘆了口氣:“徐掌門,我原以為你會編出一個更高明的理由呢,可沒想到還是這樣幼稚,你都說了,我一直說在黑石的背后還有一個更大的黑手,無論這個人有多強,就算退一萬步,我李滄行真的怕了他,不敢跟他作對,起碼我也會先問清楚他的名字,黑石幾乎是唯一的線索了,我若是就這樣殺了他,就是自斷線索,報仇什么時候不可以?非要做這種愚蠢的事嗎?”
徐林宗看了一眼冷笑不已的屈彩鳳,咬了咬牙:“哼,李滄行,只怕是因為你夾在沐師妹和屈姑娘兩個人之間,為了必須要作出一個選擇,才會做這件事吧。”
屈彩鳳的杏眼圓睜,厲聲道:“姓徐的,你什么意思?!把話說清楚!”
徐林宗冷冷地說道:“屈姑娘,你難道不承認,你早已經對李滄行暗生情愫,動了真情嗎?”
屈彩鳳給這樣問得臉上微微一紅,一時間說不出話,遠處的歐陽可沉聲道:“徐掌門,你是一派宗師,在這樣大庭廣眾下,問自己曾經的愛侶這樣的話,是不是太過分了點?”
徐林宗面不改色,搖了搖頭:“如果只是貧道的私事,自然不會當著這么多英雄的面說出,可是,此事涉及到本幫兩位長老的性命,黑石長老已經死了,而執劍長老辛龍子,現在也是昏迷不醒,生死不明,貧道親眼見到是李滄行下的手,所以必須要追問他的動機,歐陽先生,如果你在貧道的立場上,會把李滄行給放回去嗎?”
錢廣來冷冷地說道:“徐掌門,你的那些理由實在是牽強得緊,我們家李會長對于貴派沐女俠的真情實愛,在南少林的時候,當著天下英雄的面都表現得非常清楚了,如果他真的要跟屈姑娘在一起,這么多年一個人的時候,也早就和屈姑娘出雙入對了,又何必等到和沐女俠破鏡重圓之后再做這事?你是不是還想說,因為李會長知道沐姑娘不會接受他向自己的父親報仇,不肯放他一馬,所以才移情別戀,轉向了屈姑娘?”
徐林宗咬了咬牙,一梗脖子,沉聲道:“依貧道看來,除了這種解釋以外,實在是沒有別的可能,能解釋為什么李滄行要殺黑石師伯了。在他殺黑石師伯的時候,其實就已經在屈姑娘和我沐師妹之間作出了選擇!”
屈彩鳳氣得渾身發抖,突然抽出了雪花雙刀,右刀刀尖指向徐林宗,一字一句地說道:“徐林宗,老娘直到今天,才認清了你這個虛偽。無情的偽君子,以前跟你在的每一刻。現在老娘想起來都會覺得惡心,認識你這個小人。是我屈彩鳳一生中最大的悲劇,就當當年老娘瞎了眼!”
沐蘭湘也一下子站起了身,對著徐林宗大聲斥道:“徐師兄,我以前一直敬你是我師兄,氣度非凡,甚至,甚至在我少女時代,也曾經傾心于你,但你今天實在是太過分了。我不知道我大師兄有哪點得罪了你。讓你如此仇視,要這樣想方設法,攪盡腦汁地對他造謠中傷,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徐師兄嗎?”
黑龍會中人都對著徐林宗一陣破口大罵,而武當弟子們也都覺得掌門這樣的說法實在是理虧,而且行為過于下作,一個個低著頭,面帶慚色,連一個回嘴攻擊的也沒有。
徐林宗一張冠玉般的臉上漲得一片通紅。正待發作,卻聽到李滄行冷冷地說道:“徐掌門,在下還有問題要向你討教呢,還請回話。”
徐林宗轉念一想。自己現在是給李滄行牽著鼻子走,搞得越來越被動,剛才一個不注意。牽強附會,同時惹惱了屈彩鳳和沐蘭湘兩大美女。在兩派弟子面前也大大地丟了分,眼下還是要趕緊轉移話題。扭轉自己的被動局面。
于是徐林宗干咳了兩聲,說道:“李會長,你有什么話就直說吧。”
李滄行點點了頭,眼中閃出一絲冷冷的寒光:“請問你和我們在山門那里分手后,去了哪里?為什么我去找黑石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跟我一起過去,可是出事之后,你卻第一時間能趕到呢?”
徐林宗的臉色微微一變:“李滄行,你什么意思,你是懷疑我跟黑石師伯的死有關系,是懷疑我故意陷害的你?”
李滄行搖了搖頭:“我不下任何結論,我只想問你當時去了哪里。”
徐林宗咬了咬牙,正色道:“我一回來之后,就去找應該在武當真武殿里主持幫內事務的辛師弟,我離開幫派幾個月,當然要首先找辛師弟問清楚最近發生的事情,這有問題嗎?我在山下的時候也跟你們說過這些事情的。”
李滄行點了點頭:“徐掌門,這回我們千里迢迢地從云南,晝夜不停地趕回來,不就是為了搶在那個黑手得到風聲之前,向黑石師伯求證那些事情的嗎?現在的武當派,能有任何事情比這事更加重要嗎?你回山看到武當一切安好,這時候最應該做的不是跟我們一起直奔長老院的黑石師伯住處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能讓你放下此事呢?”
徐林宗冷冷地說道:“李滄行,我記得當時說得很清楚,讓你先去黑石師伯那里盯著,我想以你李會長的武功,加上我師妹,不可能讓任何人傷得了我黑石師伯,再說了,我去真武殿看一下情況,跟辛師弟交代一下就趕了過去,請問我耽誤了什么時間了?”
李滄行微微一笑:“徐掌門,你只需要有這點時間差,就足以讓你有個不在現場的證明了,事后更是能恰到好處地出現,然后正撞上黑石師伯身死,連小師妹都以為兇手是我的現場。”
徐林宗冷笑道:“這不過是你的一廂情愿罷了,全是推測,沒有任何證據!”
李滄行點了點頭:“那徐掌門又有何證據,能證明我是殺黑石師伯的兇手呢?就憑他胸口的刀傷?就憑辛師弟認定是我出的手?你也并沒有親眼見到我行兇,小師妹也沒有,你何來的自信,一口咬定是我所為?”
徐林宗的額頭開始冒汗,但他仍然大聲說道:“就憑辛師弟對你的一口咬定,還有他身上那么多的刀傷,這世上能把他傷成這樣的,非你的天狼刀法和斬龍刀莫屬,我說過,就算是易容,也不可能有人有你這樣的刀法!”
李滄行輕輕地嘆了口氣:“徐掌門,你這話說得太絕對了,世上使刀的好手很多,并非只有我李滄行的天狼刀法獨步天下,象塞外神農幫的金烏刀法,黃山派的六陽至柔刀法,還有魔教上官武的滅絕十字刀法,都是極上乘的刀法,也能造成類似的傷口,為什么非要說是我呢?”
徐林宗的嘴角勾了勾:“這些人都沒有動機來殺害黑石師伯,只有你有。”
李滄行搖了搖頭:“徐掌門,你漏算了一個人,就是那個嚴世藩嘴里的絕世高手,他既然能以幻影無形劍法殺了林鳳仙,也有同樣的實力來擊殺黑石師伯,迅速地擊敗辛師弟,而且如果我們分析不錯的話,這個人就是所有陰謀的幕后主使,當然有殺黑石師伯,也就是萬蠱門主沐杰滅口的動機。”
徐林宗冷笑道:“李滄行,你所有的這些不過是空口推測罷了,沒有任何的證據來證明你的話是正確的。只憑推測,根本無法洗清你的罪名。”
李滄行微微一笑:“但此事跟裴文淵打入我黑龍會內部,然后再突然假傳我的命令,召集黑龍會各分堂的堂主,攻擊武當,造成我早早安排了黑龍會的兄弟們,想要里應外合,一舉襲滅武當的假象。這兩件事放在一起,徐掌門,以你的聰明才智,還會以為是孤立的事件嗎?”
徐林宗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沉吟不語,半天,才搖了搖頭:“這些只怕是你一早的安排罷了,雖然裴文淵現在已經昏迷不醒,但我想如果沒有你的會長信物,他也是不可能調動你們黑龍會各分堂的力量的。”他抬頭對著錢廣來說道,“錢堂主,你們各分堂的堂主,只是因為裴文淵的一句話,就過來了嗎?”
錢廣來冷冷地說道:“滄行在走之前就說過,黑龍會的各個分堂,都是生死考驗過的兄弟,不分高下,如果有重大的事情,可以互相商量著來,互相支援,并不象你們其他各派那樣,非要分個高下,靠什么令牌或者信物來調動大家。”
歐陽可和鐵震天等人也都點頭稱是。不憂和尚宣了聲佛號,說道:“徐掌門,我們黑龍會的各個分堂都是由堂主去召集以前的同門和好友所組成的,各堂的權限很大,而且相互之間都非常信任,所以并不是你想的這樣。”(